第二百零一章 泣血還符（五）
「鏗！」
寒光四閃，視野如盲，金聲清脆，縈繞不絕。
內圈武者一半急忙遮眼，一半捂著耳朵踉踉蹌蹌，本已安靜下來的觀戰武者們再度喧聲四起，最外圈一名武者個頭矮小，擠不進去，只得拽著前面一位個頭極高仁兄的肩角急聲詢問：「怎麼了，怎麼了？動手了？誰贏了？」
前面高個轉過頭，眼角淚水長流：「別擠了，他娘的，太快了，又閃了眼，壓根沒看清……」
堅實的檀木長案被分成了十七八段，散落成一堆邊緣齊整異常的劈柴，姜仙師踢案時就見機退出數步的盧子同單手托著一口烏金小鍾擋在胸口，如臨大敵，他身後盧團數名高手如夢初醒，紛紛揉著眼睛亮開兵刃上前遮護，唯有鐵塔般的蔡撻睜大眼睛狠狠盯著場中兩人不曾稍動。
姜仙師伸手撣了撣身上的幾點粉塵，沖著清源微微頷首：「護體神罡不錯，劍芒差了點，就這點本事？」
清源仍舊抱胸看著姜仙師冷笑，只是水袖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長長的裂痕：「死鴨子嘴硬！本事多著是呢，不怕死就再來！」
盧子同推開身前忠心耿耿的護衛們裝和事老：「姜兄，蘇團，兩位都是鎮異司屬下，自家人斗什麼氣啊？再說大家都是修士，用凡俗手段爭鬥多沒意思，是不是？」
姜仙師點了點頭：「盧公子說得對，蘇清源，不打算展示一下你的符道手段？姜某對於符道也曾涉獵一二，真是好奇你怎麼就敢自稱符師，就憑曾黎送的符打贏了幾個邪教螻蟻？不敢嗎？莫不是曾黎送的符用完了？要不要姜某送你幾張？」
清源揉了揉剛才倉促出手因而發酸的手腕：「要臉嗎？斗劍比不過就要鬥法？想靠開竅境界硬壓服氣？」
姜仙師坦然自若：「姜某仙道境界是高了那麼一點點，不過你是武、法、神三修，疊起來比姜某還高一截呢，說起來還是你佔了便宜，放心，弄不死你，頂多打你個殘疾不能自理，好滾回狗洞繼續當你的野狗罷。」
清源搖頭苦笑：「本來還要魔獸、邪徒來一試鋒芒，誰知還真有人上門送貨……再勸姜仙師一句，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我這裡符籙初成，留不住手，若是因他人攛掇傷了性命，可就無處喊冤……姜仙師可想好了？」
姜仙師眯起眼睛：「沒事，你若真制出符來，儘管用！」
清源微吐長氣，嘯聲震徹大廳：「百戰不殆今日始，玉符一成賽神通！妙通觀蘇清源，領教閣下手段！」
這下就連本來熱火朝天的主廳競賣也偃旗息鼓，人流開始往大廳一角瘋狂涌動，主位上的寧於昕以目示意，廖成旺上了競賣台高呼：「競賣暫休，寧坐守為了讓大家休息休息，好好看個戲，特意安排自家弟子切磋鬥法……哎呀，別急別急，都能看到……起！」
隨著廖成旺一聲斷喝，本來劍拔弩張的清源和姜仙師在眾人面前一同消失，然後又出現在大廳上方一片茫茫雲海之中，兩人處變不驚，各自戒備，全廳卻是一片嚎叫驚呼，此時廳外埋怨聲四起，人流開始湧向廳中。
廖成旺乾笑兩聲:「別急別急，外面也有。」隨意搓了搓手，果然苑中半空也同時出現同樣景象，且在日光映照之下，出現了霞光亂射、雲海爭奇之相，廳內的人流反而朝外湧出許多，各個翹首相望。
廖成旺掐指算來算去：「一人水土，一人金火，公平起見，這戰場就選個……」五指揮動，雲海赫然變為河岸砂灘，水光盈盈，砂石細膩，兩人相距數十丈外，遙遙看著對方，不過姜仙師卻泡在齊腰深的河水中，形象有些凄慘。
一位本來安居雅座姜系李家的老年武者起身指著廖成旺怒罵：「無恥！」
廖成旺擺擺手：「開竅斗服氣，夠公平了，李家主安心，這場打不死下一場就換海邊，包管讓您老人家滿意！」
姜仙師踩著河底慢慢上挪，廖成旺的語聲在幻相陣中響起，猶如隆隆雷聲響徹二人頭頂：「打死了沒人賠，打傷了自己埋，開打開打！」
清源卻是看著姜仙師一步步走出湍急的河水，一直到踏上河岸，始終沒有半點動作。
苑外的慶雲大呼小叫：「師弟，動手啊，跟這人講什麼道義，傻子啊！」
旁邊劉三郎：「隔著這麼遠，怎麼動手？」
慶雲使勁瞪他：「沒見識的夯貨，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使勁凍死他！」
劉三郎：「蘇小怪會嗎？」
主位上，寧九爺忍不住湊過來詢問寧於昕：「九妹，蘇清源和姜奇峰這場比斗是你們早就安排好的？」
寧於昕輕輕搖頭：「九哥想多了，隨機應變而已，不過姜家咽不下這口氣，肯定會想法挑釁，蘇清源又是始作俑者，我把他安排在明處，確實被針對的可能最大……但委實沒想到他們竟然連姜奇峰都捨得請出來。」
寧九爺慨嘆一句：「姜老賊最愛面子，這是打著必贏的心思……傷了怎麼辦？」
寧於昕微笑：「九哥這是心疼晴兒了？瞧，晴兒都不曾擔心呢，你擔心什麼？」
寧晴視線始終不肯離開空中幻象：「爹你放心，蘇清源剛製成了上品玉符，九姑怎麼肯讓她未來的得意屬下傷著……再說這人什麼來歷，怎麼就打得過清源？」
寧於昕手按在寧晴肩上：「那是你不知道姜奇峰的厲害，小極域鎮異司雖然從上到下人都混蛋的很，派系也雜亂無章，但委實有許多人才，不說曾黎和單東行這種天階鎮守，地階鎮守里姜奇峰也是極出色的一位。」
「此人出身臨曲姜氏，小時就驚才艷絕，早早就被送入仙門，若不是後來出任仙門任務時，無意中被一名飛賊壞了大事而致仙路中斷，只怕成就早就遠勝於我。」
「被逐出仙門后，此人在戰守司和鎮異司混跡多年，因為煉體有成，混下了不小的名聲，在小極域鎮異司地階鎮守中，即便戰力不算首屈一指，也是個中佼佼者，蘇清源多半贏不了他。」
姜仙師踏上河岸，身上似有火焰旋繞，身上水跡被迅速蒸騰揮發，他看著清源，終於拱了拱手：「姜某名絕，字奇峰，法號霄雲，小極域鎮異司地階鎮守，自創功訣流金真火，請蘇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