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入林第一戰(一)
在一堆人七嘴八舌追問何子墨的混亂中,這名男弟子轉頭看向清源,蒼白秀氣的臉上毫無血色,嗓音沙啞低沉:「蘇團,怎麼了?咱們儺舞社見過面的。」
清源:「是嗎?我怎麼不記得?」
(若缺:你不是號稱過目不忘嗎,怎麼會記不住?)
(清源:書上的文字能記住,可臉記不住啊,儺舞社的人天眼錄了沒?)
(若缺:哈哈,原來是個臉盲……又不是武技、術法、符道,誰有閑心什麼都收錄?你腦容量夠嗎?)
男弟子面無表情走開:「那大概是蘇團記性不好,或者貴人多忘事。」
清源似覺對方話裡有話,有些蹊蹺,正要追上去,卻被阮雲攔住:「何場主的血狩之說蘇兄怎麼看?」
眾人視線紛紛轉向清源,清源本來對何子墨的危言聳聽、擾亂軍心有些不以為然,但為示尊重不得不停步看向何子墨:「這事何前輩聽誰說的?什麼時候說的?」
何子墨略為猶豫:「聽我……昔日舊友……說的,是誰恕我不方便透露……什麼時候……很多年前了吧……記不大住了……」
清源:「那前輩這位舊友是修士還是武者?莫非親歷過這種血狩或者血煉?否則怎麼神庭二司都不知道的事情貴友卻知曉?還再問一句,血狩狩的是誰?魔獸?武者?修士?血煉是在煉誰?還是誰在煉?邪教?散修?魔教?還是…某些仙門?」
李元英及時出聲提醒:「團長,慎言!」
何子墨搖頭:「應是跟仙門無關……我這舊友也算得上是修士,他倒是不曾親歷,但卻曾有蠻荒遠域的雲遊經歷,提及這些蠻荒列國里有些野神或者上神喜歡催生異獸互作爭鬥或是用作篩選傳人……或許那些蠻荒之域是咱們這邊上仙未曾涉足之地,因此消息閉塞也是有的……」
清源微愣:「蠻荒之域?這是什麼地方?」
阮雲微笑:「博聞如蘇兄也有露怯的時候……所謂蠻荒之域不過是咱們對南荒地域的無禮蔑稱,當然咱們在大荒人嘴裡叫做弱夷之地,也不太好聽。」
清源恍然大悟:「嘖嘖,原來神庭管不了多大的地盤……這麼說還真有可能?」
何子墨吹鬍子瞪眼:「道長,不,蘇團,你這是以為我老何胡編亂造?不說咱們邪災之時並肩作戰的情誼,也不說寧晴還得叫我一聲世伯……就說老何在府城裡的風評,你隨便去打聽打聽,即便做不到有口皆碑,但童叟無欺、公買公賣那是毫無問題……」
太華瞥眼:「小何,這是我徒弟,輪不到你來倚老賣老!」
劉正伯戳了戳慶雲肘尖,悄聲詢問:「他怎麼成太華徒弟了?」
慶雲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和師弟確實跟太華師叔學過半天劍術,這麼算起來也說的過去……」
清源連忙擺手:「師叔別生氣……何前輩,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著以司空台使和寧坐守的脾性若是知道根底,斷不至於把咱們往火坑裡推……按前輩舊友所說,頂多也不過就是南荒的散修或者有些根底的修士所為,而且還是越界作案,咱們有神庭背後撐腰,算是臨時執法,有什麼可怕的?」
何子墨聲調漸急:「原來蘇團還沒明白……南荒有個別稱,叫做魔荒,因為那是……魔道盛行的地域!若是魔道散修還倒罷了,雖然比咱這邊的上仙要狠些,以多打少總不至於就輸,可又有多少散修能用得起禁火、天幕法陣的?」
阮雲皺眉:「何場主有些多慮,焉知不是血教安排,血教無名無實,完全查不出來歷,多半就是來自魔荒,且血狩、血煉都有一個血字,也正與血教相合。」
清源打了個激靈:「不像,血教的動作像是往神庭家裡摸東西的小偷,小里小氣,可這個若是後面真碰上一大窩魔獸,那就是妥妥的規模化養殖,戰鬥力完全不一樣……大家先停下休息,劉都頭,麻煩去叫一下正伯兄,咱們商量商量後面的動作。」
何子墨終於鬆了口氣:「對對對,人家說過,遇上血狩,及時退出,或許可保性命,蘇團真是從善如流……真不愧是太華前輩教出來的好徒弟!」
儺舞社喬、許兩位雲祭頻頻以目暗示阮雲,阮雲卻是輕輕嘆氣:「儺舞社當與蘇兄一同進退……你們倆去替一下其他山祭……」
趁劉三郎去找劉大郎的空擋,慶雲和李元英一左一右湊近清源,慶雲有些猶疑:「師弟,你這是想退兵?二司那裡不好交代吧?」
李元英:「團長可知府兵那邊也有死令:非遇強敵,不得擅退?」
清源搖頭:「誰說要退兵,咱們只不過是折向往東,替東邊開開路,順便迎接一下軍師團和呂黃團,這叫隨機應變!」
入林半個時辰后就進行的第一次短暫休息和聯合小組會議過後,這支隊伍前進方向開始調整,由往正北前行改為向東略偏北的方向行進,速度也快了許多,府兵的鋒矢陣擴展範圍有所收攏,儺舞社武者和蘇字團的外圍輪流警示圈卻擴大了不少。
眼見一路安然無事,別說魔獸,就連尋常鳥、獸,甚至兔子都沒見到一隻,林中除了眾人聲息,也是越發寂靜,眼見離著嚮導估計的東路行進路線不算太遠后,眾人繃緊的心漸漸有所鬆懈,剛要換班偵查往外圈走的何子墨卻忽然大喊一聲:「小心!」
地聽之術開到極致的清源盯著何子墨不明所以,無數府兵和武者都被這聲暴喊嚇得渾身哆嗦,但眼見周邊並無動靜,有不少人都對何子墨怒目相視,更有脾氣暴的沖著何子墨就罵。
但緊接著清源面沖著正前方大喝了一聲:「快退!讓開!」
幾十步外數聲慘叫幾乎與清源的大喝同時響起,卻是來自前面開路的獵戶和四名府兵,四隻不知從哪裡躥出來的狼形龐大魔獸已各自將一名府兵脖子咬斷,正肆意嚼吃血肉。
另有一隻瘦小些的魔狼也正在撲向警惕性極高快速退後的獵戶,這名獵戶後退之時被腳下樹根拌了個四腳朝天,大腿就跟紙糊的一樣,被跟上的魔狼一口咬作兩段。
獵戶嘶聲厲叫,手中馬刀用盡全力砍向魔狼面門,卻被魔狼張開獠牙一口叼住,在嘴中嚼了兩嚼,想來是覺得沒有滋味,便將馬刀吐了出來。
樹叢上兩名儺舞社的山祭悚然回頭,目瞪口呆,全然不知何時被五隻魔狼跑到自己身後攻擊府兵。
阮雲手執竹杖,檀口半開,正要喊出咒語,清源手中的玉符激發出的冰彈暴雨還在半途未至,四隻咬死府兵的魔狼就在眾人眼前瞬間失去蹤影,只有那隻略顯瘦小的魔狼張著巨大的利口正咬向獵戶面門。
「倒!」
關鍵時刻清源的醉仙指當先發動,魔狼腦袋晃了晃,一口咬偏在獵戶耳旁的樹根上,樹根開裂、爆綻。
「縛!」
阮雲的咒語響起,巨樹旁垂落的藤蔓活轉如巨蟒,將魔狼周身纏繞,魔狼一聲凄厲吼叫,反轉狼口正要撕咬身上的藤蔓,卻正好被呼嘯而至的冰彈擊了個正著。
火星迸濺,冰彈碎顱而出。
這時候其他武者才回過神來,看著前方的慘像手足無措,二百府兵瞬間兵刃掉落癱倒在地無法動彈的足有一多半,四方擴大偵查的儺舞社雲祭、山祭正在樹叢上朝己方隊伍迅速迴轉。
只有清源玉符換了個方向,冰彈雨再次朝著隊伍北側某處位置噴發,剛才消失的四隻魔狼正在那裡顯出漆黑、詭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