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壁里安柱(四)
等眾人情緒稍稍穩定后,何子墨不依不饒,又站出來指責阮云:「阮主祭,不要轉移矛盾,顧左右而言他,鎮異司隱瞞實情、將我等置於險境的安排固然不合情理,值得唾棄,但這可不是儺舞社私通妖僧、將我等帶入歧途的理由吧?」
阮云:「何場主稍安勿躁,還沒說完……這第二場會議本社大祭司及阮雲本人都在,大祭司當時即提出將本來安排在咱們這一路的儺舞社弟子全都撤下,這其中也包括阮雲……」
「劉掌令本來也同意了大祭司的提議,是阮雲當場力爭,直陳兩司在白骨林陣法屏絕下單憑法台遙測元氣波動來推測指揮是盲人摸象、隔靴搔癢,所謂的探查先鋒也不過是讓蘇團及一曲府兵無謂送死,全不濟事……」
清源抱拳:「多謝阮主祭仗義執言!」
何子墨輕聲嘀咕:「哼哼,臉上貼金,誰知真假?」
阮雲繼續說道:「阮雲並以巫儺中有一遙感法門謂之『心領神會』,雖不如仙魔兩途符、法通訊之術清楚明白,但其超脫於道法之外,另闢蹊徑、神秘莫測,或可不被白骨林中陣法干擾,另立通訊。」
「此法若成,當可打破陣法封鎖,隨時掌握林中情況,先前兩司所定白骨林圍剿精妙之策才可重煥生機……」
「司空台使及寧坐守當即出言支持阮雲,劉掌令當場拍板,同意了阮雲的提議,決定每路之中都增加儺舞社弟子,以作聯絡之用。」
「而咱們這一路仍由阮雲陪同蘇團進入,若驗證『心領神會』法門有效,其他三路才會照常跟進,若是無效,咱們這一路便須單獨突圍,儘早退出白骨林……」
「會後大祭司擔心阮雲修行不夠,這才賜下巫杖、法冠,又將本路原定人手更改,換了神會法門更為出色的喬、許兩位雲祭,還將山祭增為六人,如此則可組合本社另一秘傳六儺搜山,避免感知受惑,迷失方向……」
「而今早阮雲姍姍來遲,便是連夜演練神會法門及搜山術,休息過晚所致……」
太正急呼呼的問:「先別說其他的,這什麼『心領神會』到底管不管用?」
阮雲微笑:「回太華前輩,雖然有些模糊及斷斷續續,『心領神會』終是生了效,阮雲入林半個時辰后便與大祭司成功神會,此時想必其他三路已然循序入林,咱們再也不是孤軍奮戰了!」
周圍歡聲四起,清源再次朝阮雲及其他儺舞社弟子躬身抱拳:「諸位明知咱們這一路風險最大,仍能慷慨以赴,蘇某這裡代表團隊再次致謝阮主祭、喬許兩位姑娘、及六位兄弟的高義,此恩必銘記在心,容后再報!」
慶雲、劉三郎、李元英等人心思靈巧的早就明白過來,此時也跟著清源一起躬身施禮,周圍府兵有的手忙腳亂收回架在昏迷山祭脖頸的刀矛,有的忙不迭撤去對儺舞社諸人的合圍,也有部分跟著曲長、隊率一起朝阮雲等躬身拜謝,總之一團散亂。
儺舞社三名山祭坦然受禮,喬群璐、許瑾卻是高昂脖頸扭頭不理,只有阮雲擺擺手:「諸位請起,其實哪有什麼風險,我們這不是抱蘇兄大腿,跟著蘇兄沾光來的嗎,蘇兄若是真想報答,平安脫身後給我這幾位師妹、師弟多分些功績成不成?」
兩人相視一笑,清源:「元芳,聽到了,緊急馳援、建立通訊、釐定路途,都是一等一的大功,咱們寧願少分些功績,也要給儺舞社諸位多記些,特別是這兩位嬌滴滴的雲祭,甘入仙境、臨危不亂,還敢與敵手生死相博,更為不易……後面可就是你這隨軍書記官的事了。」
聽到李元英大聲應是,喬、許二人似乎稍覺冤屈得舒,這才放下冷臉。
清源又轉向何子墨:「曾師玉印說的也正是此事,對阮主祭所言何前輩還有什麼疑問嗎?」
何子墨還要再說,太華跑過來狠狠拍打何子墨肩膀:「小何,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能迷迷糊糊的冤枉人,還不快給阮主祭認錯?」
何子墨身子差點被太華拍酥,又被得了太華授意的清平、清成一起按的矮下去半截:「前輩、兩位師弟,你們輕點!行、行、行,我認錯行了吧?阮主祭,怪老何有眼無珠,冤枉了好人,老何任打認罰,一概領著!」
阮雲倒是大度:「幾位不必為難何場主,其實也怪阮雲顧慮太多,事先未曾將實情告知蘇兄以及諸位,入林后又因為安排六儺搜山圖和運使心領神會法門,耗費心力、神念過多,倒叫何場主有所誤會……我知道何場主仍舊有些迷惑之處,便索性一起說了。」
「入林后咱們之所以路線偏西,之後也如何場主所說走的是弧形彎路,大半是因為六儺搜山術效用低於預料,似乎仍舊被陣法干擾,並不能清楚指明方向,但只要大致方向不錯,影響倒也不是太大,而且何場主既然能不受迷惑,辨別方向,那後面引路也請何場主多多費心……」
「另有小半卻跟心領神會法門有關,阮雲試著用神會法門勾連大祭司時,竟能察覺除了林外的大祭司之外,林中似乎還有數處地點與法門有所感應……先前咱們向西北走時有一處,後來咱們折向東北又有一處。」
「咱們的路線實也是阮雲有意找尋感應之所才有較大偏離……可奇怪的是明明到了近處,卻不知怎麼,反而感知不到了……」
「找到石柱時阮雲依舊懵懂,直到蘇兄斫削儺文,阮雲才醒悟原來與神會法門有所感應的,正是這烏柏中暗藏的石柱,或者說是石柱上的儺文……這稍稍遲鈍,就讓阮雲在神會之時平白受了些損傷……」
「至於何場主說我等勾連妖僧,故意伏擊隊伍,這就是無稽之談了,若真要伏擊,諸位評評理,妖僧豈會只帶這麼點魔獸?」
諸人這時都站在阮雲一邊,紛紛稱是,還有背後指指點點埋怨何子墨無事生非的,一時嘈雜聲再起。
慶雲大聲贊同:「阮主祭說得對!這點魔獸不夠咱們塞牙縫的……莫非是這石柱受了阮主祭法術的影響,出了什麼岔子,妖僧是奔著修理這石柱來的?我看還真像跟咱們無意遭遇,他隱藏身形佔了先手,然後摟了咱們一耙子……」
又湊到清源跟前小聲嘀咕:「師弟,你說阮主祭這種事何必瞞著咱們呢,總覺著有些古怪……」
清源瞪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劉三郎跟上來吆喝:「那可不一定!不不不,我說的是妖僧……妖僧先用魔獸試探,后又在旁邊暗藏觀察,這些都是探哨常用伎倆,我看妖僧就是敵人麾下的一介小卒,聽到咱們動靜前來探悉軍情的吧?大哥你看呢?」
拍了拍慶雲肩膀,小聲道:「羅都頭,咱倆看法差不多,看來你也不是那麼蠢嗎?」
慶雲拍掉劉三郎的大手:「廢話,你才蠢呢!」
星琪看他們幾個湊到一起,也跟過來:「師兄,這石柱到底怎麼處理……星琪怎麼覺得這石柱或許是儺舞社立的呢?」
劉正伯面帶憂色回復劉三:「按照常理應是如此,不過若這麼強悍的妖僧都只是個探子,背後的敵人可就太過……蘇道長,既然東路隊伍已經入林,我看咱們還是提早靠攏的好!」
清源點頭:「那你們就整頓隊伍準備開溜……開路……我跟阮主祭再說兩句,看看能不能幹脆搬走石柱……」
慶雲發愣:「搬石柱?誰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