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壁里安柱(五)
清源:「怎麼?搬起來很難嗎?」
慶云:「你說呢,這麼長這麼大……得多沉,得有上萬斤吧,誰抗的動?你以為是孫猴子呢?」
清源:「也不需要都搬走,就中間有符文這一段,截成幾塊不就成了……你等會兒我截一段試試……」
慶雲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清源:「你削一個字阮主祭都疼成那樣,還截一段,你這是打算把阮主祭謀財害命嗎?」
清源抽出倚天劍,其實現在已經只能叫匕首,在石柱上摩挲,似乎在找尋下手的地方:「不一定啊,削什麼儺文、符文疼,砍石柱那可是未必,阮主祭,你說是不是?」
慶雲扭頭,這才發現阮雲不知何時也悄悄來到清源另一側,正靜靜觀察清源的動作,眼神深邃,有些令人生畏,忙打個招呼,拉著其餘幾人扭頭就走:「阮主祭,你們慢慢談……」
阮雲與清源比肩,伸手摸向石柱,玉指與柱身輕輕一觸旋即收回:「回蘇兄的話,阮雲將石柱儺文之事神會大祭司后,大祭司的意思是不可妄動……」
「阮雲也剛巧想起來,本社傳承中曾經有三寶之說,即為戴天之冠、祭天之杖及通天之樹,就如阮雲手中巫杖、頭上法冠,其實都為三寶仿品,看大祭司的意思只怕這石柱也是通天樹的仿品……」
清源也收回倚天,只是用指節輕點石柱,敲出沉悶的『噠噠』聲響:「聽這名字,貴社三寶是祭天之物?如今三寶可還在?」
阮雲搖頭:「自絕地天通后,三寶本體早已消亡,祭煉之法失傳十之八九,後人僥倖祭煉成功的也不過是劣中之劣或者殘缺不全,而通天樹的祭煉之法更是全部遺失,因此大祭司是無論如何都要保留此柱的……」
清源指節敲的更快,頗是讓人心煩意亂:「哦,那之前我削去符文時阮主祭怎麼不攔一下,反冒著讓自己神念受損的風險?」
阮雲櫻唇輕啟,聲如蚊蚋:「只因阮雲也和蘇兄、星琪妹子想的一樣,猜測這石柱恐怕才是白骨林中陣法的真正陣樁,毀掉或許與我等有益,只是未曾想到三寶一體,竟會引起神魂震蕩進而受損……」
清源指敲略一停頓,這才注意到阮雲面色有些蒼白,隨即指節又加快節奏:「神魂受損?不是神念?怎麼會傷到神魂?真不礙事嗎?」
阮雲輕笑:「蘇兄這是關心阮雲還是想探明阮雲修行根本?」
清源尷尬無語。
阮雲倒也不為己甚:「多謝蘇兄關心,大概是不妨事……蘇兄見識廣博,又是內神修士,能細辨神念與神魂表裡之別,恐怕早就看出蹊蹺來了吧?」
(若缺:你看出什麼來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清源:汗……說實話,沒看出來……)
阮雲又湊的近了些,聲音更小:「別躲……那倆死丫頭不知道哪個是大祭司的心腹,耳朵又尖的很……下面說的蘇兄自家聽聽就罷,千萬莫往外說,據阮雲暗中猜測,本社雖名為巫儺,日常修行功法也以巫祭為名,根本上仍是巫術的死對頭魂道一途,不過與妖僧赤馬吉的精魂之道應屬不同分支,修的乃是神魂之道。」
「與玄門對源流分支較為包容不同,魂道不同分支間卻是以互相吞噬為樂、自相殘殺為榮,其中精魂修士嗜血殘忍、殺戮之心最重,其勢力在諸魂道里也是最盛,自古以來都算是魔教之外仙道的又一對頭,當然,威脅與魔教相比不值一哂。」
「一千三百年前,精魂道被魔教吞併,成為魔教附屬,連帶整個魂道修行法都被神庭禁止……本社也在那時改頭換面藏身平州,依阮雲想來,大概是為了避禍,或許就是躲避被魔教吞併后反而勢力大漲的精魂道。」
「蘇兄,別怕……與精魂修士不同,神魂修士卻平和的多,尤其女修,更是與玄門修士差相彷彿,因此本社修行核心從來傳女不傳男,而且從來不參與仙道修行界的事務,這才是本社能在神庭疆域內長久安穩無事的根本原因……」
清源不解:「那神魂男修……有什麼問題?」
阮雲不答:「換一個!」
清源:「好吧,那為何貴社這次非要摻和白骨林圍剿一事?」
阮雲白了他一眼,這一刻表情幾乎等同寧晴:「怎麼是我們非要摻和……明明是鎮異司看我們好欺負,又征地,又徵人,徵召起來沒個完,某個老色鬼還妄想……總之大祭司為了息事寧人,不得不虛與委蛇、故作熱心、委屈求全……誰知會議上劉掌令描述白骨林陣法時大祭司突然改變心意,臨時授意阮雲當場獻計……」
清源:「等等,會議上那些話不是阮主祭自己要說的?」
阮雲微笑:「怎麼?聽到不是阮雲自己要來的就不舒服了?其實會議上阮雲說的大半都是大祭司臨時授意,但還有一小半卻是阮雲自己的意思……」
清源:「那一大半是什麼?」
阮云:「這一小半嗎,大祭司要把阮雲安排在她那一隊里,安排其他人接替阮雲,而阮雲以第一隊探查最為緊要為由,仍就選擇進了蘇兄這一隊,怎麼樣?夠給蘇兄面子吧?」
清源:「咳咳,我問的是那一大半……」
阮云:「那有什麼可說的,之前不是說過一遍了嗎?對了,本社根本沒有什麼『心領神會』法門,都是我隨口編的,其實不過是依賴於魂器的『魂通』之法,但能不能有效,只有進了白骨林才知道……」
清源:「大祭司要的是什麼?通天樹仿品……這石柱?」
阮云:「不,入林之前大祭司也不知道求的是什麼,她有較嚴重的失魂症,失常記憶錯亂,久而久之,很多事情都並不記得,她只是讓阮雲見機行事……可從她連夜不惜耗損功行助我洗鍊法冠、巫杖來看,確實像是找尋石柱,可從她渾渾噩噩的言語中來看,似乎又不止於此……」
清源:「等等,失魂症?記憶錯亂?渾渾噩噩?這種人也能當一派之主?」
(若缺:這有什麼奇怪的,一國總統都有呢……)
阮雲頹然:「那又怎麼樣?大祭司清醒的時候,本社所有人的生死命運都在其一念之間,誰又能反抗的了呢?」
清源嘴唇顫了顫,沒法介面,只能換了個話題:「你說三寶一體……是不是拿掉法冠和巫杖,再砍石柱就不會神魂受損?」
阮雲搖頭,幾許髮絲被清風拂起:「晚了,這兩件已經神魂洗鍊,拿不掉了……其實砍了這一根石柱也不一定有什麼用,從魂圖推測,白骨林中至少還有幾十根,甚至上百根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