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孤注一擲

在張碧穎答應願意舉報朱家謀反后，再加上之前從朱府偷盜的幾封信件，朱家謀反一事可謂是板上釘釘了。

當晚，徐浩天就通知翁家管家過來，將信件證物、張碧穎及她寫的供述狀都託付給他。

至於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徐浩天操心了，如果這次他出生入死，給翁家送上了如此厚重的禮物，翁家卻搞砸了，那麼對翁家的實力評價要大打折扣了。

翁家管家接到人證和物證后，沒有絲毫耽擱，當晚就靠人脈打通了出城的通道，連夜將人和信送出了城外。

任朱家布置的羅網再怎樣細密，畢竟朱凌宇上位時間不長，勢力管控無法深入到泉州官場的每一處，所以翁家輕而易舉地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將人證物證送出城了。

出城之後，為了避開泉州官府的眼線，護送人員並沒有選擇走官道，而是專門選擇偏僻的荒野路線，對沿途接應的農舍和人員均作了細緻的安排。

甚至到達長樂府後，張碧穎並沒有被安排直接進城，而是安置在一個隱秘的場所，翁承贊親自到場審問了一番，隨後開始布置朝上彈劾朱家的事宜。

朱嘯天也沒閑著，在得知翁家已經掌握了人證物證的情況下，果斷將戰場轉移到長樂府。

在動用潛伏在翁家多年的探子及雇傭大量人手對翁家的監視下，竟然弄到了張碧穎被關押的地點。

所幸翁承贊早有準備，雙方的死士發生了一場激戰，最終還是防守方依靠人多，並且使用了床弩重器八牛弩，才堪堪險勝。

隨後，在翁家排查內鬼過程中，又有一位長輩誤食了原本送給翁承贊的滋補湯膳，直接毒發身亡，才讓這個內鬼的身份暴露出來，竟然是跟隨了翁承贊40多年的廚子。

朝堂上，翁系官員前仆後繼，對朱家進行了彈劾，朱家針鋒相對，指責翁家自導自演了這齣戲。

哪怕在信件和人證俱全的情況下，雙方官員都在處心積慮地相互撕咬，畢竟這是一場決定每一位官員前途的大決戰，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

王審知的態度非常耐人尋味，按理來說之前泉州軍營中發生的貪餉舞弊案，王家也深受重創，應該站在翁家陣線，對朱家趕盡殺絕才是。

但是王審知並沒有採取廷審的方式，而是直接將案件丟給了大理寺，有點舉重若輕的感覺，將翁相直接雷得外焦里嫩，被迫無奈，只好加大了保護證人張碧穎的力度。

其實翁承贊還是小看了王審知，這位從唐朝末期一直在閩地潛忍的當權者，為了在亂世中鞏固自己的地位，在考量臣下的時候更多的還是看其是否符合自己的政治布局。

當前他的布局就是暫時聯合南漢和閩越，打擊吳國，所以朱家與南漢勾結一事，他處置起來既可以雷霆萬鈞，也可以雷聲大雨點小，跟之前處理王文斌的事件性質是一樣的，哪怕是王家族人，如果為了他的大計，也是可以犧牲的。

只不過這次朱家的確是觸及了自己的底線，所以他的處理方式就是折中，將朱家的頭臉人物拿下，但是朱家派系的官員卻不波及，以免出現翁家一家獨大的局面。

對於翁承贊而言，這次王審知的表現讓他大大失望了。

原本以為叛國謀反是他的底線，沒想到他的底線更低，為了完成他所謂的攻伐吳國大計，連自身的權力蛋糕都願意拿出去與其他人共享。

但是已經毫無退路的翁承贊知道，一旦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王審知可以對朱家抓大放小，可翁家一定要對朱家趕盡殺絕，不然每天連吃食都膽戰心驚，這樣的生活非常憋屈。

於是，翁承贊放棄了以往的佛系姿態，親自下場去搜刮朱家謀反的其他證據。

在朱嘯天、朱雲鶴、朱凌宇等一干朱家骨幹被傳喚到長樂府關押協查的時候，朱府又迎來了新一輪暴風驟雨的打擊。

翁系官員，御史周清此時已經升遷為御史大夫，由他率領官兵前往泉州朱府收集朱家謀反證據。

周清趁機挑起事端，鼓動手下官兵與朱府護衛廝打起來，釀成了朱家人暴力反抗、殺害官兵的流血事件，一下子將事件推高到朱家陰謀造反、暴力抵抗、目無法紀、藐視朝廷的高度，形成了輿論上的壓迫之勢。

隨後，周清調集更多兵丁前往朱府鎮壓，並在「無意發現」的密道中搜出大批甲胄、龍袍等違禁物品，直接將朱家釘死在謀逆造反的死刑柱上。

而朱家則表現得無比壯烈，散落在外地的10多個朱家子弟聚集到長樂府大理寺門前，手持血書橫幅，向聚集的百姓高聲喊冤后，紛紛自裁，一時市井嘩然一片，壓力又重新回到翁家這邊。

然而，翁承贊不為所動，甚至在廷議現場向王審知逼宮，將烏紗帽置放於地，聲稱朱家滿門謀逆一案，如不從重處置，他將辭去相位。

正當吃瓜群眾津津樂道之時，朱家更激烈的反擊來了，一大批翁家子弟及派系官員欺壓百姓、強取豪奪、草菅人命、貪墨腐敗的案例如雪花般張貼在長樂府街頭，每個案例的犯案人員、時間及地點都無比清晰。

一時間，翁家焦頭爛額，一干犯案人員被下獄，翁承贊忙於滅火，顧此失彼。

各位看官會問，朱家的一眾幹將已經在牢獄當中，是誰主使了這些大規模的行動？

答案就是謀士徐之謙，朱嘯天之前已經與他定計，授權讓他主導布置每一步的反擊計劃，目的就是將水搞混，將大眾的關注點引到翁家藉機公報私仇上去。

經過這幾個輪次的爭鬥，不僅迷惑了市井百姓的判斷，也給朝廷兩派官員提供了充足的攻擊彈藥，朝爭之火連綿不絕，王審知甚至當朝貶黜了幾名官員，也未將此勢壓下來。

就在王審知頭疼的關頭，妹妹王嬙又穿戴孝服直接進宮，在他面前重提侄兒王文斌流放途中，被朱家劫殺之事。

王嬙責問他為何要維護朱家，將自家人推入死地，並曆數朱家的狼子野心，最後表示如果王審知不處理朱家的話，她就不認他這個哥哥。

而在獄中的朱家人也沒有閑著，他們集體絕食抗議，要求嚴查翁家栽贓陷害之罪。

此案件發酵半個月後，整個閩國上下都在議論紛紛，就在王審知舉棋不定的時刻，突然傳來了吳國軍隊入侵邊境的戰報。

王審知趁勢借驢下坡，宣布朱家謀逆案件錯綜複雜，需押后審理，隨後開始召集官員討論應對吳國軍隊入侵的戰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