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凈寺

第十一章 清凈寺

之前在他面前殺人的就是年紀最大的老僧,衣袍上鮮紅一片,尤其是前胸,似被利器切割得破破爛爛,上面的血或許屬於別人,更可能來自自己。長眉下怒目圓瞪,嘴角滲血,配合著已卷刃的鋼刀,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中年和尚暫時看不清樣貌,只因他臉上身上全是黑灰,形容頗為狼狽,雖也握刀指著宗言,刀刃卻微微晃動,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嚇的,看上去就很弱。

至於捧著個跟自己手臂一樣粗的棍子,對他怒目而視的小沙彌,倒是奶凶奶凶的,可他也就六七歲年紀,根本毫無威脅。

更關鍵的是,小傢伙的額頭,此刻有道紅色的花骨朵圖案在閃爍,想來就是有緣人。

所以,祈願池要他保護陸承三年,難道是這個小屁孩?

可對方正對他呲牙呢!

宗言一打眼,已大致估算出自己和對方三人的差距。

他靠著盜墓天官給予的身手,就算沒有太多與人爭鬥的經驗,可方才和黑衣人交過手,可以認定,目前唯一對他有威脅的,也就是那位殺人不眨眼的老和尚。

不過看對方樣子,明顯在苦苦支撐,應該受傷頗重。

如此想來,剛剛老僧沒有立即對他動手,與大家都是禿驢關係不大,大概是看見自己一拳傷了黑衣人,沒把握而已。

宗言腦子裡思緒千轉,只是剎那。他掃了眼便將目光收回,扯了嘴角,就要開口:「你……」

可還沒等他套上近乎,一個字才剛剛出口,心中突然警兆大生。

猛地轉身,就在破空聲傳至耳中的瞬間,一腳踢出,正好讓一道射向中年和尚的烏光轉變了方向。

「呲」地一聲,光芒沒入栽楞的廟門,竟是一柄黑色的飛鏢。

原來方才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竟然還有一個黑衣人躺在地上裝死。

對方也是謹慎,起身發射暗器后,根本不管射中與否,邁開腿就朝山下狂奔而去。

就在這時,又是「嗡」一聲,要說還是老和尚反應及時,掄圓了胳膊,手中鋼刀脫手而出,在空中打著旋飛向愣神的黑衣人,緊接著「啊」的一聲慘叫,飛舞的鋼刀正正劈在對方頭頂,那人倒在地上,抽搐兩下就再沒聲息了。

宗言眼睜睜看著老和尚再殺一人,嘴角又是一抽。

他的視線在周圍掃過,確認地上的屍體確實死的不能再死,才緩緩回身。發現之前還警惕著自己的三人,此時眼中神情有了明顯的變化,戒備或許還存在稍許,但手中的武器均已放下,連那老和尚投過來的目光,也沒了那種兇狠。

宗言剛緩口氣,卻突聽小沙彌悲呼一聲:「師父。」

卻見那老和尚此時面如金紙,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中年僧人急忙扶住他,只這短短的片刻,老僧已陷入了昏迷。

中年僧人急急又叫了兩句,仍沒反應,明顯方寸大亂,神色極為複雜地瞥了宗言一眼,一把將之抱起,急匆匆地跑進寺院。

小沙彌將棍子一扔,也邁著小短腿緊緊跟著。

宗言摸了摸鼻子,清楚此時肯定沒人搭理自己,感覺已有水珠滴落在頭頂,當下也耽擱,跟著走進去。

只是剛過寺門,他腳步又微微一頓,院落中橫七豎八至少躺了十七八具屍體,均是黑衣蒙面,從傷口看,顯然都出自老和尚手筆。

因為空氣濕潤,腥氣更加令人作嘔,直撲他的弊端,先前被強壓下去噁心感,自是再度襲來。

他不由捂住了嘴巴,盡量繞過地上流淌的鮮血。

作為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菜鳥,過去只在電視中看見如此多的死人,但眼前這些可與虛假半點不沾邊。

初時還能忍耐,可行到中途,胃裡的東西就不受控制地直衝喉嚨。終是無法承受胸中翻湧,快走兩步撐住院中的香爐,彎腰吐了出來。

感覺將膽汁都快吐了出來,他稍微好受了些,方才加快腳步,追上前面幾人。

從前院到禪房的一路上,仍時不時會停步乾嘔,但這種身體本能,在樹立起來的高人形象面前,明顯微不足道了。

因此,每當前面的小沙彌聽到動靜疑惑回頭時,便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姿與雲淡風輕的面容……

這時,天邊雷聲更大,已有大滴的雨水落在頭上,眾人紛紛加快了腳步。

好在寺院面積不大,通過大殿,順著迴廊便到了一處簡陋的院子,顯然這裡就是僧人們住的寮房了。

中年僧人推門而入,將老僧放置到床上,緊接著又急沖沖跑了出去。

也就幾個呼吸工夫,又抱著個木箱子氣喘吁吁地回了來。

原來對方竟是個會醫術的,先握著老和尚的手腕診脈,片刻后取出一包銀針,脫了老和尚的袍子,開始行針。

宗言見老和尚胸口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原本想提消炎、縫合之類的建議。

但他很快又發現,在銀針刺入胸口幾處穴位后,老和尚身上的血竟奇迹般地止住了。

宗言瞄了眼中年和尚額頭密密層層的汗,便一把拉住要靠過去的小沙彌,將他拽回走廊,順手還關上了房門。

「裡面正在療傷,咱們不好打擾。」他解釋著。

「師父會沒事吧?」小沙彌望著屋門很久,眼巴巴地看向他。

宗言又不懂這些,哪裡會清楚?但看小孩子的樣子,心中不忍,只能安慰:「你師父那麼厲害,會沒事兒的。」見對方仍是一臉忐忑,想了想,轉移話題道:「這裡是哪?」

似乎想起之前的驚險,小和尚心有餘悸地收回了目光,小聲說:「清凈寺。」

宗言點點頭,想到自己的委託,便問道:「你叫什麼?」

「我是正空啊!」小和尚眨著眼睛。

「正空是法號吧,你姓什麼?是姓陸嗎?」宗言追問。

可對方仍表現得一臉懵懂:「我就是正空啊。」

宗言眉頭一跳,心中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天地突然一白,悶雷在寺廟的上空炸開,震耳的巨響過後,四周只留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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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祈願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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