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嫉妒鳥（一）

前進北路228號。

「青檸小學。」

卓閏的目光從學校的名字上挪開，兩個趕著最後幾分鐘到校的學生火急火燎的從他身旁跑過，嘴上喊著：

「早知道應該提前半小時到的，我作業還沒有做完。」

卓閏稍微往旁邊讓開一點位置，讓他們過去，然後摸了摸胸口衣服內層的手槍，也朝著學校走去。

不過接下來太過駭人的事可以晚點介紹，不如就如那兩個學生說的，先回到半小時前看看發生了什麼。

那是七點多鐘的清晨，美妙的時間，但今天算不上美妙的一天。

在這個時間，那兩個學生還在睡覺，而某些人已經早早起床了——工作日對於大多數上班族來說都尤為辛苦，尤其是對王佳這樣的小學老師來說。

沒有睡懶覺一說，早早的就要爬起床準備，而且想到上班后收上來的那些小傢伙的作業，她有些頭疼。作為一個教小學四年級的老師，有時候真的很難分清楚他們到底是在寫字還是在畫畫。

要說支不支持家長讓孩子上寫字班，她頭一個雙手贊成。

一邊梳著頭髮，王佳一邊打開了卧室的窗戶，散散屋裡的空氣。

她住三樓，窗戶外面有棵廣玉蘭，樹尖剛好比她窗戶矮一些。王佳一開窗戶，就聽到了樹上「吁吁吁」的鳥叫聲，聽聲音像是畫眉。

今天如果是周末的早晨她一定會嫌棄叫聲太吵，不過現在王佳只覺得悅耳，心情變得不錯的她也哼了幾句：

「Herecomesthesun~」

畫眉被驚走了，倒是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嘎嘎~」

「噗！」

突然出現的另外一個鳥叫聲讓王佳忍不住笑了出來，像是鴨子叫，可惜廣玉蘭的樹葉太茂密，她看不到是什麼鳥藏在其中。好不容易憋回笑意，她繼續哼唱著：「Littledarlingthesmiles....」

但一句還沒唱完，那隻鳥又「嘎~」了一聲，似乎是氣不過她的笑聲，要和她比一比。但這隻鳥的聲音像鴨子大雁一類的，在實在不好聽——雖然這兩個應該都不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經它這麼一攪和，王佳是沒辦法唱下去了，倒是餘光瞥見樓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年輕人，正抬頭看著樹上，似乎也是被鳥聲吸引。

而且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那個年輕人也看向了王佳，兩人對視一眼。

想到之前自己跟幾隻鳥唱歌，頭髮也還沒梳好亂糟糟的，王佳臉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關上了窗戶，跑去洗漱了。

洗臉的時候，她似乎隱約聽到了一聲「乒乒」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碎掉了，不過水龍頭正放著水，聽得也不夠清楚。關掉龍頭仔細一聽，又好像沒有。

搖了搖頭，王佳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樓上的阿姨做早餐時又摔碎了一個杯子。

十幾分鐘后，收拾完畢下樓準備去上班時，王佳發現那個年輕人還在站在樓下，只是沒有再看著樹上了。

王佳偷偷瞄了一眼，隨即又想到剛剛的事，朝對方尷尬的笑了笑，想繞過對方趕緊走。

但跑過對方身邊時，那個年輕人卻突然開口：「今天會下雨，你最好帶把傘。」

王佳停了下來，看了看四周：「你在和我說嗎？」

對方指了指頭頂：「我想我沒有和鳥類交談的愛好，所以不出意外我應該就是在和你說話。」

王佳覺得他是在內涵剛剛的自己，臉頓時紅了，她看了眼天空，一片澄澈：「可是不像是要下雨啊？」

「天氣總是變化莫測，不幸也往往在人大意時到來。」

「......」這是什麼過時的搭訕方式嗎？

王佳一邊往他旁邊繞走，一邊擺手乾笑著說道：「不用了，我想我應該用不上。」

說完轉身就跑了，她覺得這人實在古怪，怎麼會跟她一個陌生人說些什麼「不幸」什麼的。

跑出去一百多米，到了她住的小區門口，王佳才停下來，嘴上還在嘀咕：「真是個怪人，哪有一直讓人帶傘的？」

她再次抬頭看了頭頂一眼：「根本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嘛。」

正要打開手機也查一查的時候，突然從小區旁邊走來一個人，並且在看到王佳后便朝她走了過來。

對方是個大約三十多的男人，留著一圈很薄的絡腮鬍，打扮很奇怪。脖子上掛著一個望遠鏡。頭上還戴著一頂鬆鬆垮垮的帽子，王佳也不知道叫什麼，感覺經常在那些釣魚的人身上看到。

對方走到王佳面前，居然也是找她說話。

「你好，打擾一下，能不能請教一點問題，請問你有沒有在這附近聽到這樣的鳥叫聲，就像鴨子叫一樣。」

男人抬起手，王佳這才注意到他手上還拿著一個像是隨身聽的機器——她都有好多年沒見過這種東西了。

對方按下播放鍵，機器轉動的聲音響起，接著是「嘎嘎」的鳥叫聲。

和王佳早上聽到的一樣，但她不能確定，因為和鴨子太像了。

男人還趁這機會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熊路，是個鳥類...學者，最近一直在追蹤調查這種鳥，那很有可能是尚未發現的新物種。」

王佳聽他這樣說，有些驚奇，便把自己早上聽到類似聲音的事說了，不過忽略掉了自己唱歌還被人看到的事。

熊路聽后很是激動，連忙道了幾聲謝，便匆匆進了小區。

王佳搖了搖頭，又是一個怪人。

坐車到了學校，時間線也回到了半小時后。

離上課還有一會兒，一群老師在辦公室里閑聊。

王佳第一節就有課，所以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和他們說起了早上那隻鳥的事，當然主要是說自己可能碰到了一隻全新物種。

同事們也是嘖嘖稱奇。

「城市裡也能見到新的鳥類種群嗎？」

「那可說不定，你沒聽小佳說，那鳥叫聲是嘎嘎嘎的嗎？如果是大雁哪會落在小區啊，總不能是鴨子上樹了吧？所以還真有可能是新的鳥類。」

「是離群孤雁也有可能啊。『誰憐一片影，相失萬重雲』，說不定是年老的大雁跟不上雁群，飛不動了落在了她們小區呢。」

「誒，你們都把關注重點弄錯了，難道重點不是王老師早上和鳥兒比賽唱歌嗎？」

眾人哈哈大笑，話題也慢慢的從王佳的經歷變成了唱歌，然後又變成下個月的文藝匯演。一直到上課鈴響了，各位老師才去上課的上課，坐下辦公的辦公。

王佳第一堂也有課，收拾好笑意又收拾好要用的教案，來到了位於一樓的班級教室。

有個學生沒做完作業，抄同桌的還讓她發現了，被王佳教育了一頓，才開始正式上課。

「地是濕的，大概漲潮時河水常常衝上岸去......」

課上了大約有十幾分鐘，王佳正教學生念著課文，眼睛的餘光發現教室的窗戶外面突然有個人影走過，樣子很像早上看到的那個年輕人。

對方還算有點小帥的外表，以及兩人之間古怪的對話，讓王佳印象較為深刻。

但他怎麼來學校了？

王佳心裡疑惑，不過嘴上沒有停下來：「在河邊田畔的小徑里有.....」

這時她突然一頓，因為那個年輕人竟然去而復返，明明已經走過去了，卻又倒回到了她教室窗外，似乎是專程來找她的，還朝她揮了揮手。

他跟著自己嗎？但是學校應該不允許外人進入的，難道是翻牆進來的？

王佳有些生氣。

「同學們，稍等一下，老師...」

她剛想說自己有點事出去一下，但話音未落，便見到那個年輕人突然彎下了身子，下一刻一個黑影便從他後面以極快的速度飛過來，撞在了窗戶上。

窗戶的玻璃發出一聲巨響，瞬間以撞擊點為中心爬滿了裂紋。

而王佳看得清楚，那撞上窗戶的黑影分明是只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