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訓幼染
女孩愣愣反應過來時，任修已經走遠。她不敢拒絕，只好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她看到任修微笑與可怕的大叔打招呼。
她看到任修接過冷淡阿姨遞來的小餅乾。
她看到任修把摔倒的頑劣小男孩扶起來，得到一聲甜甜感謝。
女孩大腦宕機：
大叔罵人的聲音很可怕、阿姨打罵孩子時的眼神很恐怖。
小男孩更是會向她嬉笑著丟石子，砸在唇上很疼很麻，還打掉一顆牙齒。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明明還是他們，卻又不是他們。
當看到任修走進那家熊一樣的老人的糖果屋時，女孩懦弱在門前止步。
「怎麼沒進來？」
任修重新返回，牽起她握著鉛筆的那隻乾淨的手，半強迫的拽著進入糖果屋。
女孩畏懼低下頭，哪裡都不敢看。
「任修，這個是？」
「恩斑爺爺好~這個是我同學，嘿嘿，她說更喜歡吃您這裡的糖呢。」
恩斑頓時樂呵呵，「好好，你帶她坐會」，進入廚房裡面。
任修墊腳尖在櫃檯上留下幾枚硬幣，熟練拿來一包糖果，一包濕巾，把身體僵硬的女孩按在適合小孩坐的板凳上面。
女孩獃獃望著任修用濕紙巾，給她擦去手掌上的鉛。冰涼涼的感覺溫柔擦拭著手掌。
當濕巾被兩人的手溫同時浸染溫暖后，感覺就變得很舒服，像是小狗狗舔砥著自己的手。
「吶~」
一根拐棍糖遞到嘴邊，女孩看著任修。
「張嘴。」
「啊……」
好甜，好好吃。
女孩乖乖叼著糖果拐彎的地方，看著任修取出一根含在嘴裡。
「以後不要這麼晚回家，知道了嗎？」
「嗯……」
「你叫什麼名字。」
「潔切爾……」
「很好聽，給人一種個子不高、乖巧短髮女孩的感覺，倒是很像你，就是你太瘦了。」
「嗯……」
潔切爾眨眼，說過幾次話后，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她不敢有大的動作，嘟著嘴唇、活動牙齒，很小心很小心挪動糖果，緩慢含住更多部分。
甜甜的味道漸漸充滿口腔，潔切爾自從爸爸去世后第一次吃到這麼甜的糖果。
潔切爾只是含住，等恩斑把菠菜麵包和火腿麵包端來時，她都沒有吃完嘴裡面的糖。
「好了，開飯。」
「嗯嗯，多謝恩斑爺爺。」
任修拿起兩塊麵包，把一塊遞給潔切爾。
潔切爾迷迷糊糊接過麵包，感覺好不真實。
她就這麼在陌生人家裡蹭到一顆糖、一頓晚飯？
「謝謝您……」
潔切爾不想讓別人等待自己，忍著心疼嚼碎糖果吞咽，吃起可口又奢侈的火腿麵包。
在她面前還放了一杯果汁，見到任修在喝后，小心拿過來，發現沒有人在意才敢小口飲用。
好幸福。
結束神奇的晚飯，先與恩斑爺爺告別，又與任修告別，含住他分離前放進自己嘴裡的糖果，潔切爾心裡只剩下好幸福三個字。
……
「……」
潔切爾垂下頭，抬手擦淚。
男同學早就離開，女同學的作業也已經交付，潔切爾沒有必要留在教室，如果現在跑回福利院的話，還能趕上最後幾片造型難看的麵包。
但潔切爾攥緊手帕，趴在桌面上，不時抬起頭看一眼時鐘。
好餓……
潔切爾把頭埋進課桌上。
「你怎麼還在？」
等待的聲音響起，潔切爾立刻抬起頭，果真見到任修踏著破碎黃昏走進教室，疑惑望著自己。
潔切爾站起身，珍重從口袋裡抽出手帕，雙手捧起，小聲細語，「任修，你的手帕，我洗乾淨了。」
潔切爾感覺手上一輕，然後手帕湊近，溫柔拭過眼角，又重新塞進手裡。
「走吧，去吃飯。」
「哦哦……」
潔切爾拿起只剩下一根指節長的鉛筆，默默跟在任修身後，在恩斑糖果屋吃過晚飯，含住他送來的糖果，跟著他亦步亦趨走在街道上。
任修的家到了。
潔切爾小聲，「再見。」
「這個給你。」
任修握起潔切爾的手，塞進一根嶄新的鉛筆，揮揮手走進家裡，「再見。」
潔切爾糾結看著手中鉛筆，手指攥緊幾分，重重點頭，「再見！」
……
下午，放學。
任修待在老師的辦公室裡面，乖巧在旁邊看書，目光透過玻璃，正好可以看到被同學欺負的潔切爾。
「任修，能麻煩你把這份試卷幫忙打分嗎？」
「好。」
「真乖巧呢。這是老師製作的車厘子慕斯，來嘗嘗吧。」
「謝謝老師。」
任修輕鬆根據答案判卷，目光不時觀察潔切爾。
經過一段時間尋找，潔切爾成為他選擇的目標。
七歲和任修同齡，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在學校中是被欺負的對象、在福利院里也不討大人喜歡，反而因為時常晚回去被當做不聽話的孩子訓斥。
她沒有任何足夠堅硬的依靠，因此可以讓任修成為她心裡最重要的人。
這次模擬任務目標是聖潔，拯救被欺負的孩子，也是任修需要做的事情。
但不是現在，還需要再等一等……
坐視潔切爾受到欺負，直到確定他們班裡面的人全都離去，任修向老師告別，進入那間教室里，送給潔切爾一根拐棍糖，幫她擦拭眼睛。
「走吧，去吃飯。」
「嗯！」
潔切爾用力點頭，跟在任修身後，試探的、怯懦的、渴望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任修扭頭看了眼，撥開她的手，在她眼眶發紅時，又將其輕輕握住。
「……」
潔切爾露出笑臉。
……
任修每天下午都會帶潔切爾去恩斑糖果屋做客，成為她唯一的朋友。
任修會不時送給潔切爾一些小禮物，慢慢的從衣服、鞋襪、發卡、手帕，到鉛筆、橡皮、書包、課外書……，把潔切爾從裡到外都換上自己贈送的東西。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潔切爾在任修面前也不復最開始的怯懦，毫無主見的她在與任修接觸時，永遠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那個。
這讓任修感覺已經足夠，準備幫潔切爾解決受欺負問題，下一步幫她轉班、請求父母收養她的時候。
發生了意外。
……
教師辦公室。
任修面無表情注視潔切爾離開教室。
她沒有按照約定那樣等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