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妖精森林的妖精

快速摩擦后迅速變乾的雙手，終於擦拭出一撮撮閃亮的火星，流浪法師儘力控制自己的十指，將忽閃忽滅的火星抖落在枯黃乾燥的落葉上。

誰知，樹葉並非容易引燃的燃燒物，任憑多少顆魔法火星灑落，也沒有量變引發出質變，點燃這一堆柴禾。

羅迪嘆了口氣，不得不斷絕了心思，掰斷了兩根樹枝，互相摩擦了十幾下，掉落了許多鬆脆的樹皮碎粒，露出白茬的枝椏起毛拉絲了，趕緊扯了幾縷下來，又擔心易燃的「刺毛」不夠份量，多弄了幾團出來備用。

流浪法師再一次使出五指小火球，這一回指尖綻放的火星沒有讓羅迪失望，呼地一下，黃豆大地火苗憑空出現，燒灼著枯黃髮黑的樹葉。

往外浸透出油脂的易燃物，終於接住傳遞過來的火苗，熊熊燃燒著橘紅色的火焰，引火堆大展拳腳地發威了。

流浪法師感受到一陣接一陣的熱浪向自己撲面而來，趕緊脫下厚重的濕衣服，用幾根樹枝簡單搭建了一個三腳架，兜帽斗篷湊近火堆搭在架子上，轉眼過後就冒出來滾燙的白煙，裊裊冉冉地升起。

接下來是外衣、襯衫、裡衣，長筒褲、四角褲、圍繞著火堆擺布成環，一件件衣物被火烤地雲蒸霧蔚，很快就褪去浸水后變深的顏色，恢復乾爽的寡淡。

赤身半蹲在火堆前的羅迪，皮膚上殘留的水跡迅速蒸發殆盡，披散開的頭髮冒出一縷縷白煙，看上去就像是修鍊內功臻至化境的絕頂武道高手。

不斷添加樹葉維持火勢的篝火，躍動的橘紅色火光投在流浪法師身上，逐漸乾爽的臉面紅撲撲的，卻也難以掩飾長時間沒有進食，饑寒交迫泛起的蒼白。

「有點餓了……」

羅迪看了看附近，暮光暗淡極了，顯然是到了太陽下山，晝夜交替的關緊時刻，森林的飛禽走獸大多入林歸巢，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變故，普通狀況下根本不會出來。

「離群索居的代價，比我預想中的大多了！」

好在，流浪法師曾經有過一段野外冒險經歷，嘗過飢餓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燒心撓胃，像是被人抓住腸子使勁揉搓的劇痛，那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正因為有過挨餓的經歷，羅迪身上別的沒有，到處都塞著乾糧零食。

流浪法師起身拆下斗篷腰帶，熟絡地解下一個扁扁的油紙包，裡面是炒過的麵粉，添加了粗鹽和脂油，哪怕浸水后變成了黏糊糊的麵糊，味道不是很好，用上下門牙貼著油紙包使勁摳刮下來，舌頭一卷，送進嘴巴里咀嚼幾下，好歹壓住了竄高到喉嚨的飢火。

接著是流浪法師的護身項鏈，發揮防護作用的只有三顆洞穴魔犬的獠牙，其它一顆顆一粒粒的小玩意，都是脫水處理過的肉乾。

長袖襯衫的領子內襯，是一塊用磨盤壓過的麵餅，沒有發酵過的死面，用隨身割肉、捅人的兩用匕首穿了個洞，隨手摺了一根樹枝穿過，挑在火堆邊緣烘烤著，很快就發出來誘人的焦香。

最後，羅迪扣扣索索地從腰袋裡取出一塊拇指大，三層油紙包裹的方塊，仔細解開后，發現沒有被湖水浸透，忍不住歡呼一聲，隨即側頭，后槽牙輕輕咬了一小口。

甜滋滋的麥芽糖，味道還是記憶中的美好，口腔泛起大量唾沫，一道甜美的蜜流順著乾燥的喉嚨灌下去，順便把粘在食道上的殘留麵糊帶進乾癟的胃袋裡。

麵餅烤過後四下散溢的焦香，摻進薄荷汁的麥芽糖蜜味，滿足流浪法師的身體需要后，還勾起了森林深處，一些遁世隱居的存在的好奇。

一隻頭戴花冠，小臂長的妖精，聞著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從森林深處的巢穴飛出來，循著格外顯眼的火光指引，悄聲無息地落在羅迪的身邊。

「淡淡的硫磺和水銀的味道！這是一個和燃燒地獄的惡魔、巴托地獄的魔鬼有密切關係的魔人……不，應該是人類魔法師！」

靜謐的森林裡突然出現細如蚊蠅的聲音，流浪法師警惕地露出戒備神色，左右查看了一陣，的確感覺到身邊出現了細小的生命，可是任憑自己怎麼查找，都沒有捕捉到任何有用的蛛絲馬跡。

這時，羅迪心有靈犀地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中的麥芽糖塊，像是被牙仙啃了一口，缺了不止一丁點那麼多。

流浪法師肉疼地收起糖塊：「誰？是誰？到底是誰？」臉上的神色就像是種了十畝麥子沒收割歸倉，被路過的雀鳥偷吃掉幾根麥穗的老農，一臉藏不住的痛苦。

能夠在羅迪眼皮底下偷吃，還能不被發現的存在，現在只是偷吃了一口薄荷麥芽糖，如果對方是沖自己來的，豈不是自己的生死隨時隨地都操之在他人之手。

大概是流浪法師半真半假的表演太過於逼真了，或許是鹽糖之類獨屬於貴族和豪商的奢侈品太過於稀少的緣故。

吃了一口羅迪的麥芽糖，被裡面蘊含的薄荷汁那股清涼勁，沁潤到心肝的森林妖精，大概也知道自己惡作劇式的饞嘴，偷吃的沒準是很稀罕的寶物，羞愧不已地放棄隱世規則，大著膽子出現在人類魔法師面前。

梔子花編製的花冠，榛樹葉編製的上衣，一連串喇叭花瓣扣成的蓬蓬裙，還有一根綠豆芽製作的法杖，分明是罕見的森林妖精，而且還是沒有和人類魔法師契約的原始形態。

流浪法師立即知道，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妖精，肯定是秩序善良的自然之子，收藏麥芽糖塊的手沒有停下，卻也及時停住到嘴邊的粗口俚語，謹言慎行地先低頭，向森林妖精額首致意，另一隻手悄聲無息地扯下四角褲，先遮掩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免得走漏了春光。

可惜，毫無人類羞恥觀念的森林妖精，看也不看人類魔法師的要害部位，眼裡只有清涼可口的糖塊。

羅迪不得不重新取出來，放在彼此之間的空地上，趁著森林妖精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糖塊上面，趕緊起身轉向，不疾不徐地穿上四角褲，好歹遮住了身體的關鍵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