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子!江湖!宗族!
不臣,即為逆。
只是這究竟是公孫峙一人的想法,還是……一群人?
韓紹目前還不知道。
還有趙言之。
作為江南趙家明面上的行走,那位趙家老祖意志的延伸。
韓紹本以為他只是因為自己的『天賦』才跟公孫峙一樣,對於某些事選擇了默認。
可現在看來,這些事情的背後,卻是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簡單。
又是沉思了一陣。
韓紹試圖將某些東西串聯起來,拼湊出一個大概的真相。
只是無奈於自己得到的訊息太少,終究還是做了無用功。
這般在心中嘆息一聲。
韓紹忽然蹙眉問了一聲。
「你命格的事情,姬氏知不知道?」
聽聞韓紹這話,公孫辛夷慵懶地挪動了下身子,搖頭道。
「不知道。」
公孫辛夷這話說得很肯定。
族中那些人雖然想借著這場聯姻的契機,重新歸於朝堂。
但他們舉止還算得上小心、謹慎。
有關公孫辛夷命格的事情,除了族中核心,他們一向嚴防死守,從不對外泄露分毫。
畢竟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暴露,他們選中的那位姬家子,瞬間就會成為諸皇子的眾矢之的。
平白為日後的奪嫡之路,憑添無數阻礙。
這種失了智的愚蠢行為,他們自然不會做。
為此他們不但連那位姬家子本人,也選擇了隱瞞。
更是不斷拖延著婚期。
要說這其中沒有靜觀其變的想法,傻子也不信。
韓紹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那些人的想法。
無非就是奇貨可居而已。
公孫辛夷的命格,就是他們的奇貨。
一旦情況不妙,他們甚至能幹出單方面撕毀婚約,將公孫辛夷改嫁其他皇子的舉動。
婚約?名聲?
當利益大到一定程度,這些東西通通不值一提!
對此,韓紹有些嘲諷地哂笑一聲。
『這就是世家么?』
……
當公孫辛夷撤下陣法之後,頓時就看到三道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大娘子。」
見三位法相金身境強者,向著公孫辛夷這個元神境真人恭敬行禮。
已經穿戴整齊的韓紹,不免有些訝異。
「他們都是家族多年培養、收羅的供奉。」
聽到公孫辛夷的傳音解釋。
韓紹瞭然,隨即向三人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渾身被籠於黑袍中的三人見狀,頓時不敢怠慢,趕忙回禮道。
「見過韓司馬!」
「剛剛未曾跟韓司馬見禮,還妄司馬勿怪。」
且不說韓紹跟大娘子的關係如何。
單單隻看他能在如此年紀,擁有跟他們一般的修為,就足以讓他們敬畏了。
韓紹聞言,淡笑著搖頭道。
「三位前輩身負鎮守一城之職,辛苦了。」
「無需跟我這個晚輩多禮。」
說著,隨意寒暄了幾句,便帶著亦步亦趨的公孫辛夷下了樓。
獨留三位法相金身境大能看著他們的背影,感慨道。
「果然是人中龍鳳!」
這話說完,另兩人也是點頭表示認可。
早前這位韓司馬身胯異種龍駒,策馬入城的時候,他們就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
本以為這樣年少得志、天資卓越的新晉權貴,難免會目無餘子、孤傲輕狂。
卻沒想到這三言兩語間的隨和與謙恭,竟然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如此一來,反倒是顯得有些不簡單了。
……
時辰不早,夜色已深。
這條原本燈火通明的街道,也漸漸歸於了沉寂。
除了身後的這鎮北樓,其餘燈火皆已寂滅。
和公孫辛夷走出鎮北樓之後。
韓紹本想著送她回將軍府,可公孫辛夷卻是拒絕了。
頓下步伐的那一刻,公孫辛夷回身替他整了整衣甲。
動作溫柔、細緻到甚至讓韓紹心中生出幾分古怪。
直到他看到那一點從暗處緩緩走出的紗燈火光,嘴角才忍不住抽了抽。
站在燈籠光亮后的呂彥,看見韓紹瞥來的惱怒目光。
頓感心裡冤得很。
「姜娘子非要在這裡等司馬……卑職實在是攔不住啊!」
見呂彥哭喪著臉,傳音委屈道。
韓紹翻了翻白眼。
然後無奈苦笑道。
「這麼大冷的天不在家待著,跑出來幹嘛?」
提著一盞昏黃紗燈的姜婉腳下蓮步輕移,走到韓紹面前,柔柔笑道。
「沒見你歸家,心裡總覺得不安生。」
說著,這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公孫辛夷動作。
一陣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沉默中。
公孫辛夷似乎終於替韓紹整理好了衣甲,抬眼看了韓紹一眼。
「回去吧,別讓婉娘等急了。」
說著,回首看了一眼姜婉,似是吩咐道。
「今晚他飲了不少酒,回去替他煮上一碗醒酒湯,睡覺也能安生一些。」
這口氣倒是有意思。
大婦么?
蒙紗的燈籠火光,微微搖曳了一下。
映得夜色下的那張溫婉玉容,好一陣忽明忽暗。
「大娘子出身軍伍,倒是細緻。」
「卻是讓婉娘以貌取人了。」
出身軍伍?
以貌取人?
她在說我舉止粗獷?
公孫辛夷瞳孔微微縮了縮,眼神在黑暗中陰晴不定。
不過一想到剛剛樓閣明月下的那一陣繾綣纏綿。
她也懶得計較這些了。
爭這些無用的口舌之利,有什麼用?
平白讓旁人看了笑話。
於是便以戰場得勝之姿,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心中倨傲道。
『此敗犬爾!』
念頭倏忽轉過,公孫辛夷順勢用看叛徒的眼神,看著呂彥等人。
見幾人眼神躲閃,似有羞愧之意,才淡淡哼了一聲。
「你們司馬住的院子,有些小了。」
「我給他準備了一間大一點的,這兩天伱們辛苦點,替他安頓一下。」
這話說完。
見幾人抱拳應喏,便直接消失在眼前。
獨留韓紹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
心中好是一陣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
「婉娘,這……」
這種情況下,饒是韓紹麵皮厚若城牆,還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好在這個時候他見姜婉手中那盞紗燈分量不輕,便上前伸手道。
「我來提燈。」
只是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姜婉,卻是拒絕道。
「還是婉娘來吧。」
「夜色不明,路途昏暗,我怕紹哥兒迷了眼,識不得歸家的路。」
韓紹訕笑。
「識得,怎麼會識不得?」
姜婉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這可不好說。」
這世上妖魔鬼怪頗多,有些迷人心智的鬼魅神通,總是讓人防不勝防。
紹哥兒讀書人出身,眼中所見大多都是光明。
哪見得那麼多人世間的陰私詭譎?
她做不得太多。
只想給他點一盞燈,亮一點光,引他歸家。
『只是……』
正提著紗燈為韓紹引路的姜婉,腳步忽然一頓。
有些狐疑地輕嗅鼻息。
「怎麼了?」
姜婉有些嫌惡地看了韓紹一眼,輕輕一笑。
「沒什麼,就是紹哥兒該洗澡了。」
金身境,周身無漏,諸法不侵。
自然是不髒的。
她只是不喜歡沾染的那個味道。
不過沒關係,洗乾淨了就好。
她不嫌棄的。
誰讓他是自己的紹哥兒呢?
姜婉安慰著自己。
……
翌日。
韓紹一早就起了身。
可沒想到姜婉竟比他還要早,天剛剛蒙白,就見她搓洗著韓紹昨日晚間換下的內襯衣物。
一遍又一遍。
好在冬日的井水,並沒有那麼冰寒。
韓紹看了一陣,心裡有些無奈,卻沒有說什麼。
有些事情終究還是需要她自己慢慢去接受、去消化。
韓紹也一樣。
他也在慢慢接受、消化這個世界。
不過看樣子今早的朝食,應該是指望不上了。
韓紹厚著臉皮上前跟姜婉溫言說了幾句話,見她情緒不高,也就沒有過多糾纏。
有點脾氣好啊。
這樣才顯得真實不是?
韓紹同樣安慰了自己一陣,便帶著擠在一間屋子裡,將就了一宿的呂彥等人出了門。
老實說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是那種糾結於兒女情長的人。
行為處事,目的性都很強。
沒有目標的時候還好,躺平擺爛就是了。
可一旦有了目標,要是不將這個目標實現,總覺得渾身躁動不安。
就好比此刻,出了院門他便帶著呂彥他們去了軍營。
而後沒有絲毫停歇,便安排李靖等人去天字各營要人了。
開玩笑!
昨天酒宴上,那些老傢伙答應得是爽快。
可要是回頭他們反應過來了,事後反悔了怎麼辦?
只有以快打快,將這口肉吃到嘴裡,咽進肚子里,將之築成既定事實,才能徹底心安。
實際上也不知道是待在韓紹身邊時間久了,近朱者赤。
李靖等人明顯也是這麼想的。
得到韓紹吩咐后,一個個頓時馬不停蹄地往各營奔去。
看著這些傢伙喜笑顏開磨刀霍霍的樣子,韓紹莞爾一笑。
索性暫時也就沒有多管。
先讓他們去要吧,要是那些老傢伙耍無賴,自己再出面。
這個時候他就不去刺激那些老傢伙了,以免壞事。
正好他也可以趁著這個時間的空隙,熟悉一下如今的營地。
一番梭巡下來,韓紹還算是滿意。
不止是因為李文靜李長史給他安排的這個營地。
更因為他麾下這三百將士。
儘管他們有著自己這個司馬替他們開掛,享受過那種修為瞬間突飛猛進的感覺。
但如今身處營地中,他們依舊沒有放鬆修鍊。
哪怕與之前相比,這種苦修得來的收穫,顯得是那般杯水車薪。
可這種昂揚向上,壘土成山、水滴石穿的勁頭,卻讓韓紹極為滿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實際上在韓紹看來,這方世界的修為,就好比前世的那些武器裝備。
當武器裝備沒有出現真正代差的時候。
士卒的意志,往往比武器裝備更加重要。
這也是韓紹非要從各字營手裡扣出那些百戰餘生精銳的根本原因。
對於手握外掛的韓紹而言,修為其實不重要。
他真正看重的是那些百戰士卒身上的那股向死而生的戰鬥意志。
這樣他才能憑藉這股強大的戰鬥意志,快速復刻陷陣營的奇迹。
如果單單隻是從街頭拉來一些沒有從軍經驗,沒有經過生死考驗的白丁。
就算韓紹能在短時間給他們一身強大修為,又有什麼用?
他們把握不住的。
就像小兒持刀,能不能傷人還不好說。
傷己那是肯定的。
除了浪費資糧,一不小心反而還會壞了陷陣營好不容易塑造的根基。
這般念頭轉過間,正在營中踱步的韓紹,忽然一頓。
目光玩味地看著其中一道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身影。
「李赫。」
聽到韓紹這聲招呼,正沉寂於修行之中的李赫霍然睜眼。
精光流溢間。
在看到韓紹正打量著自己,李赫趕忙起身拜見道。
「司馬!」
韓紹見狀,笑著擺擺手。
「不用緊張。」
李赫是李靖的族侄。
這本沒什麼,也不值得韓紹太過在意。
但這廝卻給韓紹留下極深的印象。
因為這傢伙會演!
之前忽悠著將士們陪他北上『送死』,就是這廝給韓紹當的托兒。
當時這廝那渾然天成的演技,饒是韓紹見多識廣,還是訝異了好一陣。
只是後來為了避嫌,韓紹並沒有將他留在身邊。
後來一日也沒有停歇的接連廝殺,他也就將這廝給搞忘了。
直到昨晚酒宴,這廝三言兩語便將那些個營主將架在了火上烤,韓紹才重新注意到了他。
不管怎樣,這廝都算得上是一個技能點歪了的人才了。
所以韓紹想了想便笑道。
「想不想陞官?」
陞官?
這種好事,哪有人不想的?
李赫那雙看似木訥的眼眸,頓時就一亮,趕忙便抱拳道。
「多謝司馬栽培!」
「願為司馬效死!」
韓紹見狀,笑罵道。
「你這廝倒是不客氣。」
李赫訕笑,一臉憨厚道。
「司馬為軍中之長,正所謂長者賜不可辭,辭之不恭!」
「李赫旁的本事沒有,唯有對司馬的敬仰,常人不可及!」
這一通馬屁拍下來。
就連韓紹都感覺到舒暢無比。
心道,這廝若不是以前修行天賦差了點,他叔父李靖還真不一定能混得過他。
不過眼下韓紹替他解決了這個問題,以後能走多遠,還真不好說。
韓紹忽然問道。
「怪不怪司馬我沒有將你留在身邊?」
自古近臣,都是青雲階。
就好比呂彥一路跟在韓紹身邊,如今在陷陣營中就算是李靖等人也要給這個昔日小卒面子。
而聽聞韓紹這話的李赫,想了想便笑道。
「司馬言重了,李赫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
「若不是司馬,李赫早就死在草原上了。」
「哪還能像現在這樣,站在司馬面前說笑?」
感受著李赫這話里的真誠。
韓紹笑了笑。
「不用妄自菲薄,本司馬麾下將士哪一個不是糾糾好兒郎?」
說著,重重拍了拍這廝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繼續保持,前程少不了你的。」
這話說完。
李赫眼珠子轉了轉,頓時明白過來韓紹的意思。
憨憨一笑,趕忙道。
「司馬放心,赫斷不會讓司馬失望。」
果然跟聰明人說話,點到即可。
韓紹滿意地看了他一眼。
東廠……咳,本司馬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只是接下來對這廝的安排,韓紹一時間還真沒有個頭緒。
畢竟若是真想搭建一個類似錦衣衛的組織,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用間、潛伏、收集情報……
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是讓人想想都頭髮發緊的龐大工程。
於是韓紹想了想,便道。
「回頭等我消息。」
李赫自無不可。
如今陷陣營的這些將士,都是跟著韓紹屍山血海趟過來的。
對韓紹的信任,早已深入了骨髓。
韓紹的話,自然也被奉為了圭臬。
所以李赫沒有任何猶豫,便應了一聲。
「喏。」
不過就在韓紹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心中忽然一動。
「你有認識的江湖人嗎?」
武道散修、一些小宗門出門的修士,乃至一些左道旁門……
都可以被稱為江湖人。
說得再寬泛一些。
廟堂之外,皆是江湖!
包括那些坐擁一地,傳承千年、萬載的名門大宗。
聽聞韓紹這話,李赫愣了一下。
片刻之後,小心傳音問道。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司馬是要養一些人?」
韓紹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地反問道。
「你有想法?」
李赫聞言,稍稍沉思了一陣,然後慚愧道。
「江湖人赫倒是認識一些,只是大多上不得檯面。」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過去未曾從軍前,修為低微。
真正高手他也搭不上話。
韓紹卻不在意這些,修為這種東西在他這裡不成問題。
只要有用即可。
李赫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少頃便道。
「回頭我尋一些,讓司馬見見?」
對此韓紹不置可否,只道。
「回頭去尋我取一些錢財,你放手去做就是。」
「這事慢慢來,不用急。」
聽到韓紹這話,李赫心中一定。
正想說什麼,卻聽韓紹又補了一句。
「這事不用跟其他人講,你一人去做。」
「若是真需要人手,再跟我說。」
李赫懂了。
「司馬放心,李赫有數。」
……
其實韓紹今天找到李赫,也不算是臨時起意。
前世躺平時,翻了那麼多史書。
又有教員的屠龍術,作為指導方針。
韓紹怎麼會不清楚情報的重要性。
只是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也沒有合適的機會罷了。
如今有機會嘗試一下,自然不想放棄。
不過暫時也只算是嘗試而已,能不能成,韓紹心裡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只能說是千頭萬緒,慢慢來吧。
小卒出身,沒有家族幫襯、族人信任,還能要求什麼?
韓紹嘆息一聲,隨後失笑。
宗族……
在某些環境下,它並不只是腐朽、落後的代名詞。
而是代表了強大的力量。
如今這大雍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世家門閥大族。
乃至那些盤踞地方,萬世不易的名門大宗。
其力量根源也正源於此。
……
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