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為將!講武堂!
修士也是要用飯的。
就連第七境的武道真仙也做不到傳說中的餐風飲露。
韓紹自然也做不到。
雖然到了他這個境界,已經能靠體內龐大到浩瀚的法力,維持一段時日不飲不食。
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更何況飲食之欲,是一個人活著的本能。
保留這個習慣,人才能更像人。
否則的話,時間一久,不知不覺就活成了廟宇里的泥胎神像。
想想都覺得無趣。
午時。
軍中放飯的時候,韓紹沒在自己的營帳中用飯。
而是放下身段,湊到了一眾將士身邊。
「司……司馬……」
被韓紹擠開了一個身位的那將士,看著突然出現的韓紹,神色訥訥道。
「您……您怎麼來了?」
見這廝有些拘謹的表情,韓紹失笑。
「怎麼?你們吃得飯食,卻不讓我吃?」
這般說笑一聲。
韓紹接過呂彥遞上來的飯食,招呼道。
「用飯吧。」
說完,見眾人似乎有些放不開手腳,頓時有些不滿。
「當初咱們在草原上呼風嘗雪的時候,怎麼沒有見你們這般破講究?」
「如今這才回來幾天?」
眾將士一陣默然。
北上草原的那段時間,他們都沒準備活著回來。
哪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可現在不是回來了么。
軍中等級森嚴。
若是旁人見了,傳出去。
說他們這些大頭兵不懂規矩,也就算了。
要是讓別人笑話他們的司馬沒有威儀,他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對於他們這個想法,韓紹搖頭失笑。
「將者的威儀,是戰場上刀兵砍殺出來的。」
「是座下馬蹄踏出來的。」
「不是在自家將士面前擺威風擺出來的。」
韓紹這話清晰地傳入麾下每一位將士耳中。
引得不少將士心中熱血一陣洶湧。
只是韓紹的話,卻是還沒完。
目光拂過眼前能看到的這些將士,而後肅然了神色道。
「你們這些人都是跟著我一路廝殺過來的。」
「也應該知道我從來不會虧待伱們。」
「修為,我給了。」
「戰功,我給了。」
「榮耀,我也給了。」
「以後,我還會給更多!」
這話說完。
眾將士轟然起身,抱拳道。
「我等銘記司馬恩澤!須臾不敢忘!」
「司馬長刀所指!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沒什麼好說的。
他們如今的這一切,都是司馬給的。
就算是有一天,司馬想要他們的命,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司馬要做什麼。
他們豁出命去替司馬去拼,去做就是。
只是聽聞這話的韓紹,卻是搖搖頭。
「我說這些,不是跟你們表功的。」
「我的意思是,有些東西我給了,你們要能接得住。」
說著,韓紹頓了一下,擺手讓眾將士坐下后,才道。
「如果按著修為算,你們這些人最低也能當一個百人將的隊正。」
「再往上,統領五百人的曲軍候,你們也當得。」
「有些已經踏足天門真罡的,更是跟一部校尉修為相當。」
韓紹說到這裡。
眾將士不禁悄然挺直了胸膛,眼中傲然的榮光在閃爍。
而這時,韓紹已經接著道。
「所以你們不可能一輩子當一個大頭兵。」
「總有一天你們要為將一方,統領著各自麾下的將士。」
「甚至脫了這身甲,離開軍中。」
這話一出。
原本肅然的眾將士,頓時一陣嘩然。
不少性急的將士,按捺不住慌亂道。
「司馬!我們寧願在司馬麾下當個大頭兵!也不要做什麼百人將、曲軍候!」
「是啊!司馬莫不是要趕我們走?」
韓紹見狀,蹙眉道。
「慌什麼!」
「我何時要趕你們走?」
聽到韓紹這話,眾將士瞬間不敢多話。
說來也是好笑。
他們這些生死當頭也未曾怕過分毫的虎狼之士。
當聽到自家司馬似乎要拋棄自己,嚇得心臟都差點要蹦出來了。
韓紹目光掃過一張張被北地寒風磨礪過的粗糲面容,口中訓斥道。
「瞧你們這點出息!」
只是口氣雖然不客氣,但任誰都能感覺到他們司馬那雙銳利的目光,明顯柔和了幾分。
這一發現頓時讓一眾心中徹底放下心來。
他們就說嘛。
司馬怎麼可能會捨得他們?
於是一個個正襟危坐,神色肅然地等待著韓紹的下文。
韓紹見狀,這才接著道。
「過去你們只需要跟著我衝鋒殺敵,有些話我就沒有跟你們講。」
「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再加上草原之上兵凶戰危,我也沒精力跟你們講這些。」
「今天正好借著這用飯的機會,跟你們講一講『為將』。」
聽到韓紹竟然要跟他們講『為將』,在場眾將士瞬間瞳孔一縮,眼神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要知道將兵之道,哪怕只是隻言片語,也向來是兵家秘傳。
他們這些人基本都是普通士卒出身,哪有機會聽到這些。
他們雖然嘴上說著,只想當個大頭兵。
但若是能既在司馬麾下,又能將兵,那就太好了。
畢竟昨日他們的司馬,不是剛從各營主將那裡敲來千騎精騎。
於是本就挺直的身軀,越發板正,言辭懇切道。
「司馬恩澤,我等銘記之!」
「煩請司馬教誨!」
懂得感恩的人,大抵不差。
更何況對於自己麾下的將士,韓紹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於是隨後便放緩了神色道。
「也不用這麼緊張。」
「我姑妄言之,你們姑妄聽之便是。」
說著,便不再廢話了,直接先拋出一句。
「將是兵之膽,將不畏死,兵則不畏死。」
「反之亦然。」
「這一點,我想你們在這方面沒一個差的。」
這話說完。
不少將士想到草原上那一次次向死而生,面色肅然。
因為正是他們的司馬每次一騎當先,才讓他們真正無懼了生死。
真正向他們踐行了什麼是『將是兵之膽』!
而這時,韓紹已經接著講起三種為將之道。
一曰仁,一曰猛,一曰智。
知曉士卒之饑寒,體察士卒之勞苦,此為仁將。
膽量過人、果斷勇猛,而勇於大戰強敵,是為猛將。
見識深遠、謀略出群、奇正變化鬼神莫測,能以弱勝強、轉敗為勝的是智將。
說完這些,韓紹目光再次掃過眾將士。
「我未曾真正見過你們統過兵,所以不知道你們中幾人能成勇將。」
「更不知道你們中又有幾人能成那智將。」
「但拋開這兩者不談,我覺得做一個仁將,想來應該是不難。」
「畢竟所謂仁,在我看來只有四個字而已,那就是……」
說著,韓紹忽然加重了語氣。
「唯『將心比心』爾!」
「要將麾下將士當個人!他們、包括你們都是爹生娘養的。」
「誰都有父母,有妻兒,要惜命!珍惜他們的命!」
聽到這裡,一眾將士再次有了感觸。
看向韓紹的目光,敬大於畏。
因為他們已經聽說了,從南歸之後的這些天。
他們的司馬看似整天不見人。
實際上他每天都在忙一件事。
那就是一家一家親自上門,送去了豐厚的額外撫恤!
老實說,單憑韓紹這樣的舉動。
就算他沒有給他們賜下那等天大造化。
他們這些將士也甘願將自己的命賣給他!
心甘情願地為之赴死!
因為他們覺得——值!
不為別的,就算只為這一份心意。
也值!
他們這些過去的普通士卒是什麼?
是軍中書吏,手中書冊上記載的一列列從上到下的數字!
是很多將官衝鋒陷陣,殺出赫赫威名的背景色。
是為帥者,沖城牆、填壕溝、發起決死衝鋒的草芥!
說得冷血、冰冷一點。
大多數將帥只會心疼一場大戰下來,死去多少士卒。
卻很少有人會在意這些士卒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麼身份。
家中又有何人?
可有父母需要贍養?
可有妻兒需要撫養?
沒人在乎的。
或許他們曾經在乎,可見得死人多了。
最後也不在乎了。
只是若是換做自己日後為將呢?
又會如何?
這一刻的他們陷入了沉思,而後用略帶迷茫的目光望向了他們的司馬。
最終等來一句。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人心易變。
最難銘記的,就是那一顆初心。
這一點,就連韓紹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有些東西,看似假大空。
可也只有將預期、理念無限拔高,才能達到最基本的目的。
就像前世的那些『主義』,自從確立以來,便有它存在的現實意義。
然而就在韓紹這話說完,便聽有人高聲應道。
「司馬今日與我等士卒,一同用飯,也是在踐行仁將之仁?」
韓紹聞言,笑道。
「若是我不來吃,怎麼會知道你們吃得好不好?」
「可曾飽腹?」
這話說完。
說話那將士頓時眸子一亮,閃過一抹智慧的光芒。
「那我懂了!」
懂了?
韓紹眼眸一亮。
心道,莫不是自己第一次開這講武堂,就發掘出了一個將才?
於是大受鼓舞的他,立即就讓那廝暢所欲言。
「雖然司馬講的,卑職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不過卑職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廝不無得意道。
「那就是司馬之前是怎麼對咱們的,以後咱們統領麾下的時候,照著司馬的樣子學就是了。」
「司馬咋做的,咱就咋做,就算比不上司馬,想來也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這話出口。
不少眼中還帶著有些迷惘的將士,瞬間有如撥雲見日一般,眸光大亮。
對啊!
你小子有幾分急智!
一下子就洞徹了問題的根源所在!
司馬講的那些大道理,咱似懂非懂。
但照著司馬的葫蘆畫個瓢,總該會吧!
想到這裡,一眾覺得自己明悟了世間的真諦,當即拍案叫好!
妙啊!
唯有剛剛還眼神熱切的韓紹,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媽的!
老子就不該對這些夯貨抱有希望!
不過思來想去,這些傢伙到底是自己的心腹,忠誠上絕無二話。
韓紹還是不忍心放棄他們,於是桌子一拍便怒道。
「閉嘴!」
「從明天開始!我將設講武堂!」
「你們每日修行照舊!除此之外,先隨我識文斷字!」
「等什麼時候,能誦讀各家經典!」
「咱們再論其他!」
說完,狠狠地瞪了還在自鳴得意的那廝一眼。
「特別是你!」
「我觀你聰慧不凡!以後我會盯著你!」
這話說完。
那傢伙傻眼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