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戰初啟!面北!游騎的戰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戰初啟!面北!游騎的戰爭!

冠軍城。

韓紹一身徹侯錦衣,站在城頭上,遙望著北方。

神魂映照的小地圖上,那些灰白的小點,從稀疏到密集。

越往北,越厚實。

其中那些小點也不再全是灰、白兩色,偶爾也能看到綠色了。

至於代表著危險的赤紅小點,目前還沒看到。

但韓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沒人會打一場必輸的戰爭。

他不會。

始畢那條瘋狗定然也不會。

去年那場大戰,從開始到結束,整個過程雖然看似很是潦草。

烏丸部似乎也準備不足。

打到最後,擺在明面上的第七境,也只有始畢一人。

但實際上起初始畢手中的籌碼,並不只是如此。

且不說內外勾結,戰事剛起,便一舉重創了大半個鎮遼軍,並成功將其圍困在曾經的定北城中。

單說能夠抵定戰局的第七境真仙。

鎮遼軍一方,有公孫度、李文靜。

而始畢一方,他本人算一個,以整個烏丸部氣運為資糧豢養的那條黑龍也算一個。

真仙對戰,始畢自認不但不會輸,勝算還很大。

至於鎮遼軍背後的遼東公孫,自有當時被始畢裹挾的聖山應對。

只要始畢在定北城,將整個鎮遼軍全部覆滅。

去年那一戰,始畢就算不能成功將整個幽州全部吞入腹中,也能從中撕咬下大片血肉。

事後,只要將這份撕咬下來的『血肉』消化上若干年,整個烏丸必將越發強盛。

到時候再慢慢籌謀,未必不能真正實現他以蛇吞鯨的野望。

只可惜整個算計很美好,甚至起初一切也很順利。

卻沒想到在這個過程中,竟然出了韓紹這個變數。

不但斬殺了龍城養龍地的龍魂分身,生生讓他折斷了一條應對公孫度的臂膀。

還陰差陽錯的讓聖山那老不死與烏丸部分道揚鑣,一舉切割了個乾淨。

如此一來,始畢彷彿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原本天衣無縫的謀划,也在臨近功成的那一刻,功敗垂成。

最後只能像條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黯然退場。

這其中很多細節,韓紹也只是在事後復盤時,結合多方消息,才推衍出來的。

如今想來,就算是彼此為敵,韓紹也不禁為始畢那廝,唏噓不已。

這該怎麼形容呢?

時來天地皆同,運去英雄不自由?

韓紹不知道始畢那廝算不算英雄,但確實差了幾分時運。

再想到那句在北疆之地流傳甚廣的讖言,【北方將有黑龍出,以水德克火德,斬赤龍而代天下】!

韓紹莫名感覺有些滑稽。

正莞爾一笑間,忽然感覺身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扭頭看去,只見已經換上一襲白色狐裘的虞璇璣,從虛空中踏出。

寒風吹過,狐裘上的雪白細長絨毛微微漾起。

襯得女子那天生絕色的玉容,越發不似人間之物。

聽得城頭上隱隱傳來的吞咽之聲,韓紹也沒往心裡去。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這等絕色姿容行走世間,別說是身邊這些士卒了,就算是韓紹朝夕相對,偶爾也會有那麼一瞬失神。

人之常情爾。

見虞璇璣蓮步輕移,款款而來,韓紹笑了笑。

「你怎麼來了?」

或許是倒映出韓紹的影子,那雙慣來空洞無神的漠然眼神,漸漸靈動了幾分。

嘴角泛起一抹溫柔繾綣的笑意,虞璇璣道。

「城頭風寒,煮了參茶,讓你暖暖身子。」

韓紹這才發現虞璇璣那一直攏在狐裘中的雙手間,正護著一壺茶。

實際上以韓紹的修為,早已寒暑不侵,哪需要這東西?

可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還是順手接過。

入手間,甚至有著幾分滾燙之感。

韓紹面上笑意溫和了幾分,也沒等虞璇璣遞上茶盞,直接提著茶壺就咕咚咕咚灌下了半壺。

剩下半壺,直接丟給了一旁守城的士卒。

「虞夫人請你們飲茶,都暖暖身子。」

說著,韓紹又提醒道。

「一人一小口,不要多飲。」

倒不是他小氣。

只是這參茶是用遼東火參熬煮出來的,能提升修為,但其性甚烈。

修為不夠,喝多了,不是好事。

面對韓紹突如其來的動作,城上一眾士卒面上神色先是錯愕,而後驚詫。

最後化作一股難言的敬重與親近。

冠軍城防營,由昔日那些遍布草原上的烽堡戍卒編練而成。

本身對這位冠軍侯並不了解。

但這一壺參茶,一句簡單的言語,卻讓他們瞬間相信了那句『冠軍侯愛兵如子』的傳言。

一時間,城頭上那些士卒,不管有沒有飲到那參茶,都高聲呼喊了一聲。

「謝侯爺!謝過虞夫人!」

大多數軍中武夫,都還算簡單質樸的。

單憑這半壺參茶,日後若是再有人在他們面前嘀咕什麼『妖婦』之言,他們非打到對方滿地找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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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未遇到這般陣仗的虞璇璣,白皙的面容泛起一抹微紅。

心裡有些慚愧。

從始至終,她眼裡就只有韓紹一人。

別人在她心裡,大抵都是不重要的。

正如當初韓紹馬踏北固宗,屠滅北固宗弟子無數。

那層層迭迭的屍體,流下的血水,染紅了大半個北固山。

她見了,也只是一眼掃過,心中並沒有生出多少波瀾。

虞璇璣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生性涼薄,還是秘境孤寂多年落下的病疾。

她總感覺自己跟這世間隔著一層紗,朦朧且疏離。

萬事萬物,彷彿很難在她心裡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記。

反倒是每次遙望頭頂的那輪明月,會讓她生出幾分親近之感。

有時甚至有種想要乘風歸去的衝動。

而且每次生出這種感覺,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似乎都詭異地攀升一大截。

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蘇醒。

對此,虞璇璣心中不免有些恐慌。

她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只是這段時間以來,郎君一直忙得很。

就算她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也能感覺到身邊遍布的緊張情緒。

那是一種戰爭即將到來,陰雨密布的壓抑感。

所以她並沒有告訴郎君她的恐慌,讓本就勞碌的郎君為自己憑生煩惱。

甚至就連修為的不斷增加,也被她用陰陽道雙修秘法的效果,給糊弄了過去。

見虞璇璣眼神再次空洞起來,似乎在思慮著什麼,韓紹道。

「怎麼?有心事?」

收回心神的虞璇璣,淺笑搖頭。

「沒事。」

說完,虞璇璣想了想,便道。

「回頭妾身再熬煮一些參茶吧。」

她不在意那些士卒的感謝。

但剛剛那半壺參茶賜下,她能感覺到這些士卒的士氣,似乎提振了不少。

只要等幫上郎君一點,她卻是願意的。

韓紹聞言,本想拒絕。

畢竟這遼東火參已經算是寶葯了,熬煮起來費心費力,頗為麻煩。

不過再想到給她找點事做也好,省得她整日閑著,容易胡思亂想。

於是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也不用太辛苦,意思到了就行了。」

地位越高,人越虛偽。

韓紹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跟大耳賊一樣,將仁義的牌坊,立上一輩子。

但有些事情真真假假,其實也沒必要分得那般清楚。

所以在提醒了虞璇璣一句后,韓紹便岔開了這個話題。

「這兩天你準備一下,我讓人送你回鎮遼城。」

還是教員那句老話。

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戰術上不行。

所以韓紹從來沒有低估始畢那條瘋狗。

經過了一年的準備,如今捲土重來,必然是黑雲壓城。

這半年來,草原上斷斷續續傳來的消息,也印證了這一點。

所以韓紹必須心無旁騖的,來應對這一切。

只是他沒想到向來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虞璇璣,這一次竟然出奇的忤逆了自己。

「妾身不走……」

自入秋來,日漸凜冽的寒風呼嘯,連帶著女子柔順的聲音也有些飄忽。

可這份柔順蘊含的堅定,卻讓韓紹微微蹙眉。

剛想說什麼,懷中便貼上了那具柔軟的嬌軀。

狐裘上細長的絨毛,掃過韓紹的手背。

天生的異香,更是不斷撩動著韓紹的心神。

「生同寢,死亦當同穴。」

韓紹不知道另一方世界,楚漢爭霸的最終一戰,另一位虞姬是不是也跟項羽說過這種不吉利的話。

但當烏騅、虞姬,這些元素湊滿之後,饒是韓紹並不迷信,還是免不得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在想到公孫辛夷之前已經給自己插過一遍旗。

負負得正。

兩相對沖,大吉大利!

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陣之後,韓紹便也懶得多想了。

不走便不走吧。

以虞璇璣目前元神境即將圓滿的修為,在不出手封禁她修為的前提下,她要是真不想走,自己還真拿她沒辦法。

更何況大戰在即,他也沒有心思糾結這些兒女情長。

因為那是活下來,才有資格煩心的事情。

念頭倏忽轉過間,韓紹將目光望向了廊居城的方向。

相較於冠軍城這邊的堅壁清野,作出一副死守城池的架勢,那邊則要相對傳統許多。

而進攻,便是傳統!

鎮遼軍的傳統!

如果說冠軍城這邊還只是大戰將起的話。

另一邊的廊居城,當那些游騎斥候撒向城外那片草原的時候。

戰爭,其實就已經開始了。

而且還是最慘烈的斥候戰!

……

北疆的夏,一直很短。

秋天更短。

往往只是一場寒風吹過,便已經是冬天。

而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蕭五將脖子往甲胄里縮了縮,脖頸處內襯的裘絨雖然有些刺撓,但勝在保暖。

每次做出這個動作,都能從中汲取幾分溫暖,所以他才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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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挺佩服伍長的,明明修為並沒有比他高多少。

可這廝卻彷彿不怕冷一般。

整日硬挺著身子,任由寒風從灌進甲胄的縫隙,也沒有絲毫動搖。

就如同他的身形一般,高大壯實,有如厚實的鐵塔一般。

穩重如山、卻冷硬無比。

老實說這樣的身形,其實並不適合騎軍。

更別說他們這些最精銳的游騎斥候了。

可偏偏這廝騎術賊好!

每次看到這廝用那副壯實如牛犢身形,在馬上閃轉騰挪如履平地的時候,不但是蕭五,身邊一眾袍澤都是忍不住在心中咂舌不已。

『真他媽是個怪物!』

蕭五在心中腹誹一聲。

順勢撮了撮凍得發僵的手掌。

沒辦法,修為太低了。

凝血境的武卒,雖然能靠沸騰氣血,抵禦寒冷。

但無奈這本身就是一種消耗。

他們這些游騎本身就是死亡邊緣遊走,一旦消耗太大,途中又突然遭遇蠻騎。

到時候揮不動鎮遼刀,真讓那些蠻狗剁了腦袋,死得也太窩囊、憋屈了。

所以就算是再是嚴寒,他們也只能硬挺著。

這一刻,蕭五忽然有些羨慕那些蠻狗。

最起碼那些蠻狗南下時,順風。

風從背後吹,頂多屁股凍一凍。

哪像他們,這一路面北而行,寒風頂臉吹,跟刀子刮過一般。

生疼生疼!

還從脖子一路灌進身體,差點連姬兒都凍得梆硬。

真特娘的艹蛋!

蕭五心中咒罵一聲。

而或許是感應到了蕭五的怨氣,打頭的那道壯實身影,扭頭看了他一眼。

那雙大大牛眼透過猙獰的黑色面甲,落在蕭五身上。

瞬間讓蕭五一個激靈。

在面甲下露出一抹訕笑,本以為會迎來對方的呵斥。

沒想到那道渾厚的聲音,卻是道。

「辛苦么?」

這般問話,沒等蕭五回答,便聽對方繼續道。

「要是覺得辛苦,就想想咱們那位冠軍侯……」

「數九寒冬,可不比咱們現在冷多了!可咱們那位韓侯以區區三百騎,一路向北,橫掃草原!」

「其性何等堅韌!其行,何其雄烈!」

或許是伍長那平素瓮聲瓮氣的語調,難得帶著幾分亢奮與激烈。

身後幾人也被吸引了心神。

「咱們自然比不上韓侯,做不到韓侯那般豐功偉績。」

「但分內之事,力求最好,你們覺得呢?」

軍中武人,就算平日里表現得再混不吝,但內里都有自己的驕傲。

慫貨、懦弱,都會為人鄙夷、輕視。

聽聞伍長這話,原本被寒風吹得有些低沉的情緒,頓時激昂了幾分。

唯有落在最後的蕭五,心中頗有些不以為然。

嚴格說,他還只是新卒。

去歲那一戰,實在是太過慘烈。

鎮遼軍損失慘重,自然急需新鮮血液補充。

蕭五也正是這個時候,入伍從軍的。

當看那陣歿將士的靈柩,從城門處一車一車拉進城中,他胸中那股男兒熱血上涌之下,便作出了這個決定。

老實說,他現在是有些後悔的。

從軍這麼長時間以來,並沒有他想象中那般熱血沸騰的波瀾壯闊。

有的只是那長達半年,堪稱煎熬的辛苦訓練。

哪怕因為射術出眾,被簡拔進最精銳的斥候游騎,也是如此。

唯一讓他感覺有些意思的事情,便是先前那位冠軍侯點閱諸軍的那一幕了。

那也是他第一次親眼見過那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冠軍侯。

只是與身邊袍澤的熱血沸騰不同。

一直在冷眼旁觀的他,看到了許多尋常士卒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那些簇擁在那位冠軍侯身後的鎮遼諸將。

再比如冠軍侯和那位大娘子,傳得風風雨雨的曖昧私情。

兩相結合,他甚至猜到了以後的鎮遼軍,或許真要姓韓了。

……

游騎,便在這個『游』字。

他們是兩軍開戰前,伸出去的眼睛、耳朵。

也是戮瞎、遮蔽對方視線,最鋒利的刀。

一番巡遊之後,幾人便照例尋了個避風口小憩片刻,順便填些吃食果腹。

只可惜由於不能生火,只能啃些乾糧。

這對於從小錦衣玉食的蕭五,簡直就是莫大的煎熬。

為此,他已經不知道受過多少次責罵了。

只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又怎麼可能一朝改變。

見蕭五那副愁眉苦臉,艱難下咽的模樣,伍長那鐵打的漢子忍不住蹙了蹙眉。

可嘴巴張了張,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個貼身存放的包裹。

打開之後,竟是一些並不精緻的糕點。

迎著蕭五疑惑的目光,高狀漢子嘆息一聲道。

「我不問你出身來歷,只道你是我麾下袍澤。」

說著,將那些糕點往蕭五面前推了推。

「出征前,我婆娘硬塞給我的。」

「吃吧,雖然模樣不好看,但味道算是不錯。」

蕭五聞言,將信將疑地接過糕點,往嘴裡塞了一個。

嗯,味道其實一般。

跟鎮北樓的糕點,完全沒法比。

還混著伍長這廝身上濃厚的體味。

只是看著這廝冷硬的臉上,似乎閃過一抹肉疼之色,心中生出幾分促狹的蕭五,當即又往嘴裡塞了兩個。

直到嘴裡塞得滿滿當當,才笑著跟伍長道。

「謝謝伍長的糕點,回頭我用鎮北樓的糕點還伱。」

冷硬漢子聞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只當他是吹牛。

正想說什麼,卻見正在高處警戒的那將士,突然策馬回身。

「迎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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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邊軍一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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