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病房初醒議諸事,晨昏五日再啟程
清晨時分,狼王大帳內。
當鄴君澤的手指微微跳動的那一剎,劇烈的疼痛感開始順著這副遍體鱗傷的軀體肆意侵蝕著重新掌管身體許可權的那個他。
彷彿是身體沉入沼澤時不知所措難以自拔以後,身體的沉重感逐漸上升為窒息,配合著密密麻麻電流逐漸沿著神經灼燒著這團重新掌管起身體的靈魂。
「呃……呃啊啊………」
最終,在肉體與精神的雙重疼痛的折磨下,鄴君澤突破了這灘囚禁著他的泥沼,蘇醒了過來。
寢區的病房上,似乎是精神上的掙脫束縛所做的努力太過於強烈,以至於在現實中的軀體也受到了影響,在鄴君澤蘇醒的一剎那,沉寂了許久的肉體便猛地坐了起來。
「嗯…醒了的話,看來是沒多少事情了。」
後背上的冷汗一點點凝結起來,剛剛才重新掌握回身體主導權的鄴君澤發著懵,抬起雙手,試探著自己的身上有哪裡變化和異樣。
檢查完自己的身體並無大礙后,鄴君澤才極為不情願地,將腦袋緩緩扭向了一側,去面對這位從自己蘇醒開始便一直在觀察著自己的泱原存。
注意到鄴君澤那有些不帶好意的眼光后,泱原存倒是沒有太過於介意。
似乎是等待著床上的鄴君澤徹底熟悉自己的肉體,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緩緩走到了鄴君澤的床前。
「那天晚上我將你拖回來的。」
泱原存坐在了床沿,接著說道:「你昏迷了整整五天。」
「五天的時間,我拒絕了狼王那邊的御醫照顧,這幾天的起居,你都是由我來照顧的。」
聽完泱原存的話,床上的鄴君澤看待自己的肉體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我受了那麼重的傷,按理來說應該活不成才對的……即使是活下來了,我的身體也不可能會是現在這樣……」
「完好如初。」看著床上有些嚴肅地看著自己的鄴君澤,泱原存先一步出聲,給他的話作了結尾。
「鄴君澤本人還醒著嗎?」
聽到泱原存以這個問題開頭,鄴君澤皺了皺眉,將身子向後挪了挪,靠在這牆上,認真地搖了搖頭。
「並沒有,那孩子在探查自己意識海中那個狄狼長官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昏睡過去了。」
「看來靈魂的強度也不是很強啊。」
在得知了本體的情況后,泱原存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先向眼前的這個鄴君澤說明現如今的情況。
「八號晚上暗狼從狼王秋的口中得知了你前往城牆的消息,帶著幾支小隊便前往了西邊的城牆。」
「只可惜了……不,也算是幸好,棋差一步,他並沒有趕上你們的戰鬥。」
「這麼說來,那天晚上你的計謀成功了?」
面對鄴君澤的發問,泱原存默默地閉上了眼睛,默認了他的話。
「呵呵,畢竟我不是王佐之才那個莽夫。」鄴君澤笑了笑,示意泱原存繼續說下去。
「暗狼在七號下午沒有親自帶著狼王詔令前往城牆,有效鎮壓狄狼一族的事情老狼王應該是猜的八九不離十。」
「但以他的性格,勢必會將事情壓下去,儘可能地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掩蓋過暗狼犯下的事情。」
「不過因為你,西城牆那邊的事情鬧的太大了……」
泱原存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件事情把暗狼準備貿易區事情的後果直接搬上了檯面,即使我們不去追究暗狼為貿易區的事情做了什麼準備。」
「光是他為狼王辦事的失職,老狼王默許你去傳達詔令而瀕死的情況,就足以給暗狼一個警鐘。」
「不敢再次搞小動作的警鐘。」
「呵呵呵呵……」
對於泱原存的解釋,鄴君澤以一種極其敷衍的態度表達了對他的不屑。
似乎是料到了鄴君澤會有這個態度,泱原存並沒有過多的反應,反而是在對上了他那敷衍的眼神后,沉默了起來。
一時間,寢區的病房內陷入了沉默。
不過也正是這片刻的沉默,確認寢區外的走廊沒有過多的聲音后,鄴君澤才淡淡開口道:「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便是先激化矛盾,對吧。」
看著依舊將視線瞥向病房門口,表情逐漸嚴肅地鄴君澤,泱原存緩緩合上了雙眸,默認了他的說法。
「我不知道你通過了什麼手段,早在貿易區鬧事情的時候你應該就構建起了這一套完完整整的計劃。」
「貿易區讓自己的人陷入到危險之中,在讓她們不波及到性命的同時儘可能地讓事情激化。」
「在引導著我探查暗狼的行動軌跡,沒有人能夠具體說出暗狼在七號下午具體去了哪裡,而是通過調查明面上暗狼的去處來引出狄狼佔據城牆的事情。」
「本來老狼王即使對你有所忌憚,還沒有露出馬腳的暗狼也能靠著自己的身份壓下去的。」
話說至此,鄴君澤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一次他將目光重新落到了泱原存的身上,而他所流露出來的,儘是無奈。
「西城牆真要是被我肅清后,質問暗狼的話,他也完全可以死不認賬,就說是交給手下去幹了,任務沒完成就行了。」
「可誰知道,西城牆之上狄狼那邊還真安排了些有實力的存在,呵呵……」
「能夠將你打成這樣的敵人,如何?」看著鄴君澤還有些心悸的模樣,泱原存微微側頭,看向了房間門口。
「狄狼的特殊部隊,自稱是禁………」
「泱君?」
正在鄴君澤想要講出狄狼禁軍的事情時,病房的門口突然傳來了紅憐的聲音。
鄴君澤猛地抬頭,卻見紅憐正撩著簾帳,雙眼有些驚訝地望著自己,一時間竟然愣在房間的門口。
「鄴君澤先生也醒了啊。」
在看到坐在床上的鄴君澤后,紅憐也是想要走到床前來,詢問一下他打身體狀況。
可她的腳剛剛邁出幾步,卻又注意到了泱原存的目光。
「啊…啊哈哈……泱君記得一會兒去吃早飯,侍女們把飯端到我們房間裡面了。」
「嗯,謝謝。」
與之對視的那一眼,紅憐頓時像是明白了他們倆人在討論事情。在片刻的尷尬后,紅憐對著泱原存兩人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待到紅憐離開了,泱原存盯著房間的門口好一會兒,直到門口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騷亂聲后,他才將視線重新放回到鄴君澤的身上。
「咳咳………」
輕咳兩聲后,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再次確認門外沒人後,鄴君澤這才開口,繼續說道:「他們自稱是狄狼禁軍。」
「他們的戰鬥方式與正常的狄狼戰士完全不一樣。」
「重視相互之間的配合,互相彌補缺失,戰鬥經驗十分豐富,作戰意識也比相當一部分的戰士要高出很多來。」
「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有著特殊的武器。」
「特殊的……武器?」聽到鄴君澤所說,泱原存也是當即向後伸出手。
在泱原存攥拳的一剎那,從東方月初那裡順過來的冰戟也是破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他將冰戟輕輕壓在了鄴君澤的腿上,問道:「什麼樣的武器?」
北陸種族之間都有著各自領土盛產之物以及各種獨特的武器與裝備。例如精靈一族便是使用荊棘與巨樹長枝製作的武器;惡魔一族則是用紫晶石和惡魔鋼來製造惡魔武器。
鄴君澤搖搖頭,答道:「他們受到了精靈族與狐族的援助。」
「那是兩方種族所贈予的,荊棘武器與狐族捲軸。」
「由精靈族來特訓狄狼禁軍的戰士們,狐族來培訓禁軍的戰鬥法師。」
「真正對上他們的話,可以說是不亞於冬王朝的冬鋒衛,惡魔王廷的隱石聖衛等特殊部隊了,實力相當可觀。」
「嗯………」
對於鄴君澤的回答,泱原存沉默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詢問其更多的事情。
看來在冬啟代表的狐族與精靈族和豐饒平原的進一步外交失敗后,他們背後的勢力………開始為狄狼一族投入資本了啊。
不過也確實有意思,從貿易區事發接觸到狄狼族開始到現在鄴君澤口中所講述的,狄狼族這個在第二次蠻族戰爭之後被狂狼族壓了兩百多年的巨狼族分支,竟然能同時得到精靈族、狐族、惡魔貴族黨(叛黨)的三方支持。
不得不說,狄狼族確實有實力的。
或者是……為狄狼族做到這種程度的那個人,確實有實力。
想到這裡,泱原存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只不過他的這一抹笑容在鄴君澤看來,打靈魂深處地感到厭惡。
「對了,那天晚上突然爆發的異象是怎麼回事?」
面對這個問題,泱原存挑了挑眉,默默看了他一眼后並沒有說話。重新觀察了鄴君澤的身體並沒有過於顯著的異常后,泱原存才站起身來,轉身便打算朝著門口走去。
只不過他剛剛邁出腳,他的長袍便被鄴君澤死死地抓住了。
泱原存一回頭,只見鄴君澤眉頭緊鎖地看著他,壓低了聲音十分嚴肅地說道:「我感知到了,我的母親,伊萊登聖樹的氣息。」
「它就在豐饒平原裡面,在西北的方向………」
聽著責神之盾那涉及到關於自己的事情時所流露出來的牽強與沉悶,泱原存長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赤紅色的煌袍澤就像是有生命般地,任由鄴君澤如何用力,卻都是被其掙脫了開來。
在鄴君澤的注視下,泱原存緩緩離開了病房。
…………
出了病房之後,少女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紅色的長發微微垂下,撩動著睫毛的同時,像是陪著門口的簾帳一起,將她視線中的那個他分散的七零八碎。
少女微微頷首,回想著泱原存有一次的那種眼神,那種儘管在被他壓抑之後她還能感知到的冷淡無光地,只有在談論正事的特殊情況下才能流露出來的冷漠。
每一次的對眸,都讓她有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就像,就像是在害怕……
害怕著君正式對著她時,收起了這麼久以來待她那溫柔的目光,害怕自己再也得不到他的垂憐一般。
那麼地手足無措。
哎………
「唔?憐姐幹嘛吶?!」
「唔啊啊啊!!」
正在紅憐逐漸沉入到自己的幻想中難以自拔時,白色的狐狸耳朵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在走神被少女緣嚇到后,少女緣也是立馬貼貼在了她的身上。
「走啦走啦~回房間吃飯去,大清早的第一頓飯,就是要趁熱吃嘛~」
「嗯嗯……」
「唔……」
看著自己的紅憐姐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少女緣將頭埋到了她的懷中片刻,像是明白了什麼般猛地抬起頭來,對著她說道:「難不成憐姐在等泱君嘛?」
「靜候在門口怎麼等啊,直接進去叫她唄。」說話間,少女緣便打算朝著病房裡衝進去。
看著少女緣這般莽撞樣,紅憐也是急忙拉住了她。
「好啦好啦,泱君在忙呢,咱們倆先去吃吧,到時候給泱君留下些就好了。」
「哼,泱君也真是的,還得讓我的憐姐擔心~」
看著紅憐牽起的自己的手,少女緣也是開心地雙手捧住,蹦蹦跳跳見,在少女緣身後的五條尾巴顯現了出來。
在少女緣的陪伴下,紅憐也是暫時放下了對泱原存的思考,一起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