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宦娘的知遇
(一)
你在縣城購買了大片地土,
又大興土木,
建廠房高樓,
成了當地第一豪紳人物。
那買賣可大了去。
而連城與宦娘兩丫頭,
作為你的媳婦,
自然是忙得嘀哩咕嚕。
至於你這位地府府主,
卻是告別連城與宦娘兩丫頭,
繼續踏上征途。
你一路玩水游山,
這一日經過一處道觀建築,
便不由自主,
進去拜了拜三清,
順便進去歇休。
進了廟門,
看見一個鬚髮皆白的道士,
穿著布袍衣服,
盤腿坐在走廊裡頭。
道士的竹杖倚在牆上,
一個花布袋子,
正是這架古琴的裝呈物。
你一看到琴,
就觸動了自己的愛好興趣,
於是就問道士:
「這位師傅,
您也會彈琴不?」
道士答語:
「只是彈不好,
願意與行家學習交流。」
說著,
就把琴從布袋子里取出,
遞到你的手裡頭。
你接過來觀瞅,
見琴紋理精妙,
試著勾撥了一下,
聲音非常清脆揚悠。
你很高興,
為道士彈了一支曲,
道士微微一笑,
似乎感到還不夠。
你就把自己拿手的本領,
都彈了一出。
道士笑語:
「還好,
還好!
可要做貧道的師傅,
還不夠資譜!」
你聽他的口氣很大,
就請他彈幾曲。
道士把琴接過來,
放在膝頭,
才撥動了幾下,
就覺得和風徐徐;
又過一會兒,
百鳥群聚,
落滿了庭院里的樹木。
樹上的鳥兒,
全都聽的痴迷住,
一隻只歪著頭,
靜靜聆聽琴曲。
花叢中的蝴蝶,
也停在花間, 微微扇動著翅膀, 無比享受。 你非常驚奇, 就拜道士為師父, 向道士求教學技術。 道士把剛才的琴曲, 又重新彈了幾齣。 你細細地聽, 用心地記, 才稍微領會了曲子的節奏。 道士試著讓你彈, 又加以指點引導, 然後語: 「學會了這些, 你在人間就沒有對手!」 從此以後, 你精心鑽研, 成了身懷絕技的琴藝高手。 一天, 你邊彈曲, 邊吟誦李商隱《錦瑟》這首詩句。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詩題為《錦瑟》, 其實就是取用了第一句, 開頭兩個字, 所以這實際上, 也可以說是一首「無題詩句」。 典故之一處: 素女鼓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 瑟是一種樂器, 錦瑟就是裝飾華麗的樂器之物。 無端, 無緣無故。 這句詩是語, 錦瑟啊, 你怎麼無緣無故, 就有了五十根弦的器物? 這個是個上古神話的典故, 講的是泰帝和素女彈琴的故曲, 泰帝就是太昊伏羲氏, 華夏民族人文始祖, 「三皇」人物。 據《史記·孝武本紀》記錄: 「泰帝使素女, 鼓五十弦瑟, 悲, 帝禁不休, 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物。」 意思是說, 少昊讓素女, 彈奏有五十根弦的瑟, 聽完后, 少昊哭泣不休, 於是就讓把瑟改為了二十五根弦的器物。 只有知道了這個典故, 我們才能明白, 這首詩起句, 就奠定了一個悲傷的調度。 分別化用了莊周夢蝶, 杜鵑啼血, 滄海珠淚, 良田生煙四個典故。 「庄生曉夢迷蝴蝶」—— 莊子夢中幻化為栩栩如生的蝴蝶, 忘記了自己原來是人物, 醒來后, 才發覺自己仍然是莊周。 那究竟是莊子夢中變為蝴蝶, 還是蝴蝶夢中變為莊周? 實在難以分辨出。 「望帝春心托杜鵑」—— 有一個青年男子, 叫杜宇, 從天上降了下來, 成了蜀國的國主, 號望帝之譽。 望帝當國王的時候, 很關心老百姓的生活是否幸福, 教導老百姓怎樣種植莊稼, 叮囑人民要遵循農時, 搞好生產運輸。 他熱愛百姓, 因此百姓對他十分擁護。 他生前愛護人民, 死了仍然惦念百姓的生活, 每到清明、穀雨、立夏、小滿時候, 就飛到田間一聲聲地鳴叫不休。 人們聽見這種聲音, 都語: 這是我們的望帝杜宇! 於是相互提醒: 是時候, 快播種下去。 或者語: 是時候, 快插秧下去。 人們因此又把杜鵑, 叫做子規、催歸、杜宇。 「滄海月明珠有淚」—— 據《博物志》記錄: 「南海外有鮫人, 水居如魚, 不廢績織, 其眼泣則能出珠。」 珠生於蚌, 蚌在於海, 每當月明宵靜, 蚌則向月張開, 以養其珠, 珠得月華, 始極光瑩剔透。 這是美好的民間傳統之語。 月本天上明珠, 珠似水中明月; 淚以珠喻, 自古為然, 鮫人泣淚, 顆顆成珠, 亦是海中的奇景異物。 「藍田日暖玉生煙」—— 傳說春秋時候, 吳王夫差的小女兒紫玉, 愛慕韓重, 並想嫁給他做媳婦, 但沒有成功, 因此鬱悶而死去。 韓重從外地遊學回來, 前往她的墓上哀悼。 忽然紫玉現出原形, 贈送明珠給韓重, 並對他唱歌曲。 韓重想抱住她, 紫玉卻像輕煙一般不見蹤處。 唐戴叔倫, 以「藍田日暖,良玉生煙」詞句, 形容可望而不可即的詩物。 (二) 你剛彈完不久, 觀中來了個書生人物。 此人名叫許樹, 漢中人物, 喜歡遊山玩水, 且酷愛彈琴, 隨身都背著古琴一具。 他來時候, 正好遇上老道, 在後院彈琴奏曲, 一時間聽的痴迷住。 他比較自負, 以前總以為自己的琴藝之術, 已經出神入化, 罕有人相提並舉。 現在一聽老道的琴聲, 方知曉自己不過就是井底之蛙, 小溪之魚。 等到老道彈完一曲后, 他走上前去, 見了一禮: 「多謝道長奏曲!」 老道語: 「謝貧道, 是何緣故?」 「小生, 也酷愛彈琴奏曲……」 「看得出, 要不然, 你也不會隨身, 將古琴背著身上頭。」 「小生以前本以為琴藝無雙, 今日聽了道長的琴曲, 方知天外有天樓外有樓, 強中更有強中手。 小生斗膽, 願拜道長為師父, 學習琴曲。」 「你先彈一曲, 聽聽何如。」 「是!師傅!」 他取下自己的琴, 當場彈奏了一曲。 彈完之後, 你點評了一句: 「不錯, 這琴藝放在外頭, 的確是一流, 只是, 終究還是缺少韻律。」 「嗚?」 他不由瞟向你, 一臉疑惑語: 「莫非這位兄台, 也精通音律?」 這語氣, 顯然是有些不太服。 「略懂一處。」 「那不知兄台, 能賜教否?」 「賜教談不上, 就當彼此交流, 還請借琴一奏。」 於是乎, 他將自己的古琴, 遞給你這位地府府主。 不久后, 院中又一次回蕩起, 悠揚的琴曲。 你所彈的曲, 正是他剛才所彈奏。 彈同一首曲, 更容易區分高下劣優。 剛起手, 開始彈奏, 他的臉色就大變樣模…… 正所謂, 沒有對比, 就沒有傷害之處。 同樣一具琴, 同樣一首曲, 他自然能聽出其中不同之處。 突然間, 他隱有所悟, 悟到了你所說的韻律是何如。 能夠讓人回味之處, 才叫韻律。 正如一杯酒, 喝起來清香可口, 算是一杯好酒。 但是, 能夠唇齒留香, 讓人回味許久的酒, 那才是真正的極品好酒。 一曲結束, 他似乎還沉浸於琴聲裡頭。 老道不由瞟向你, 讚許地點了點頭。 倒不是誇你的琴術, 而是覺得你孺子可教, 是個高徒。 過了一會兒, 他終於回過神來, 一臉愧疚, 同時又有些激動, 沖著你與老道, 分別磕首, 揖了一禮序。 「沒想到, 小生有幸在此見到二位高人物, 小生受教了, 還請二位原諒小生之前的冒犯之處。」 老道笑語: 「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 便是好事務。」 「愧疚! 小生還請二位多多指教傳授。」 「行吧, 你暫且留駐。」 他不勝欣喜鼓舞, 再次揖禮語: 「多謝道長, 多謝兄台。」 接下來, 他虛心向老道與你討教琴術。 他也算頗有天賦, 在寺里待了半個來月後, 琴藝終於有了突破之處, 進入了另外一層境遇。 (三) 這一日, 你前來辭行, 動身離去。 在你離去后不久, 老道的身邊又出現了幾位人物, 原來是張道陵、劉向、孫登、陸修靜和素女, 不斷讚譽: 「我等受西王母的囑咐, 前來為小主, 教授琴術。 不虧是地府府主, 連琴技都如此玄乎, 要不是合我們幾人之琴術, 還真不一定能將小主比下去。」 「再過幾年度, 恐怕小主的琴術, 會遠超我們幾人物。」 說話的老道則是俞伯牙, 善彈七弦琴, 既是彈琴高手, 又是作曲家, 有「琴仙」之稱譽。 這裡講講這幾人物。 張道陵是道教創始人物, 在《琴書大全》中有記錄: 「性沉默, 好古博經史, 兼明星氣圖緯之學, 尤妙撫琴, 別得真趣。」 「尤妙撫琴」, 這說明他擅長古琴, 是在古琴歷史上有記錄。 他以符水咒法替人治病, 並開創道教的養生之路。 朝廷數次徵召做官, 皆不從命, 只喜好「彈琴詠經, 獨樂天真」, 道教尊其為「天師」之譽。 劉向, 是西漢的經學家、文學家, 是一位崇道的人物。 他還善彈琴, 並著有《琴說》一書, 從理論上全面肯定, 琴的廣泛的社會意義, 並且有寫文著。 還有魏晉的道士孫登, 他在郡北山上掘了一個山洞, 獨自隱居修鍊, 「好讀《易》, 撫一弦琴, 見者皆親奏曲。」 這個琴只有一根弦, 彈的自樂自娛。 《琴史》記錄, 他不僅在一根弦上, 能得心應手地彈曲, 並且令嵇康嘆服。 嵇康彈《廣陵散》這首曲, 彈的非常妙處。 孫登還善長嘯, 嘯是魏晉時期文人的一種修身養性的徑途, 世人稱孫登為仙風道骨, 也有「孫仙」之譽。 阮籍嵇康跟他是很好的朋友, 阮籍、嵇康都曾經拜訪過他, 但是孫登認為二人物, 都沒有完全免俗, 理睬不予。 後來稽康與他同游三年度, 他給其避世保身的忠諭, 但是後來嵇康, 還是被司馬家族, 殺害死去。 南北朝著名道士陸修靜, 不僅是一位道教理論家, 而且還是一位道教科儀音樂家, 他強調音樂在齋醮儀式中的用處, 認為音樂有制心遣欲的功途, 是集道教科儀音樂之大成的人物。 除精通齋醮科儀音樂而外, 他是非常擅長於古琴彈奏。 據《琴史補》記錄, 他善鼓琴, 並與陶淵明等隱士是非常好的朋友。 素女, 前面已有敘述, 這裡不再重複。 (四) 離家還有幾十里時候, 突然下起了大雨。 你看到附近有民居, 便急急忙忙沖了過去。 門關著, 你伸手敲了敲門戶: 「有人不? 麻煩開下門, 小生借地避避雨。」 過了一會, 一個老婦, 打開了門戶, 上上下下打量了你幾眼, 似乎覺得你不像壞人物, 這才語: 「請進屋。」 「多謝伯母, 多謝伯母。」 你連聲謝語。 灶台邊處, 還有一些余火, 老婦眼見你渾身濕漉漉, 又語: 「你坐灶邊烤烤衣服, 當心著涼。」 「好的,謝謝伯母。」 你小心翼翼將古琴取下, 放到桌上頭, 這才坐到灶邊處。 「你吃飯了不?」 「沒事, 我有乾糧食物……」 「恐怕你的乾糧食物, 早就濕透, 要不, 吃碗面驅驅寒流。 宦娘, 出來一下, 有客人來此處。」 「來嘍。」 隨著應語, 一個年約十七餘歲的娘姑, 從裡屋走出。 你抬眼一瞅, 頓時痴迷住。 你從未見過如此純樸, 而漂亮的娘姑, 一時間竟然心動不休。 於是當即起身揖了一禮序: 「小生馬驥, 唐突娘姑。」 宦娘一臉嬌羞, 勾下頭語: 「公子稍坐一會, 我先揉些面去。」 「有勞娘姑。」 宦娘舀了一些麵粉, 開始和面勞務。 你偷眼觀瞅, 越發覺得宦娘美貌麗秀, 又如此的賢慧賢淑, 如能娶她為媳婦, 何嘗不是自己的幸福? 「公子, 往灶里添些柴禾, 把水燒開去。」 「好的, 伯母。」 你不知是激動些許, 還是在家裡頭, 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粗活, 顯得笨腳笨手。 「噗!」 宦娘不由惹笑出語。 隨之又趕緊偏開頭, 越發的可愛樣模。 不久后, 你吃上了一碗, 聊齋域, 最美味的麵條佳肴食物。 雖然這碗麵條的調料並不多, 但這是宦娘親手揉的面, 做的面, 所以你覺得這是聊齋域, 最好吃的食物。 下好面之後, 宦娘便回自己的房間去。 你吃完麵條之後, 厚著臉皮語: 「伯母, 你看這天色也晚了, 又下著雨, 小生想在此借宿一宿, 不知方便與否?」 老婦猶豫了一會語: 「借宿倒也可以, 只是沒有床鋪, 你要不嫌棄的話, 就在地上湊合一宿, 我去找些乾草來鋪。」 「太好嘍, 多謝伯母。」 待鋪好乾草之後, 眼見老婦要離開, 你終於壯著膽子語: 「伯母, 小生想求你一件事務。」 「嗚? 什麼事務?」 「不知…… 不知宦娘, 是不是你的閨女?」 老婦搖了搖頭: 「宦娘是我的侄女。」 「原來是這樣, 伯母, 小生是附近地區, 一介秀才人物。 小生不自量, 想禮聘宦娘為媳婦, 定不會讓她受委屈, 還請伯母成全此舉。」 老婦皺了皺眉頭: 「你這人, 怎麼就見了一次, 就敢提親嫁娶?」 「實在是愧疚, 但是小生對宦娘一見傾心如故, 如伯母應允, 小生過兩日一定準備聘禮, 登門正式求娶。」 老婦嘆了一句: 「不是我不成全你的意圖, 而是不方便應許。」 「不方便? 難不成宦娘, 已經許了人家做媳婦?」 「公子還是別問下去, 就當沒有來過此處。」 說完, 轉身離去。 你很是失望, 宦娘的身影, 盈滿腦子裡頭。 無心睡眠下去, 便坐起身軀, 撫琴而彈奏。 也不知彈了多久, 終於困了, 這才和衣躺下睡覺歇休。 次日一早, 你本想再見宦娘一面, 卻不見人物, 只得悵然而去。 (五) 再說縣城裡頭, 有個告老還鄉的大官員幹部, 姓葛, 人稱葛公, 是個文人, 故而也喜歡與城裡的學子們交流。 你回去之後, 沒過幾天, 便登門去拜訪葛公這幹部。 閑聊了幾句, 你忍不住說起在道觀里, 學琴的事務。 葛公一臉驚訝: 「有這樣的事務? 那你現在的琴術, 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來來來, 快, 彈奏幾曲, 讓老夫一飽耳福。」 於是乎, 你便坐在院子裡頭, 開始彈奏。 彈了一會, 竟引來了一群蝴蝶, 在你頭頂上空翩翩飛舞, 令府中下人, 嘖嘖稱奇趣。 葛公則聽得如痴如醉迷住。 他不得不承認, 你的琴藝的確與以前不同之處, 大有進步, 已經是另外一層境遇。 突然間, 你發現了一個娘姑, 在走廊後頭, 聽你彈奏。 那一刻, 你差點失神愣住。 因為那個姑娘太美秀, 令得你不經意想起了宦娘這丫頭。 雖然二女的樣模, 並不相像, 但卻都有一種輕靈出塵的氣律。 那個娘姑, 正是葛公的閨女, 小名良工, 才貌雙具, 是當地有名的美娘姑。 回到家裡頭, 你便與親人商議, 說想娶良工為媳婦。 於是乎, 你的家人便請了媒女, 前去葛家提親嫁娶。 結果卻被葛公婉拒。 葛公欣賞你的琴術, 但卻知道你無心仕途, 而且家境並不富裕, 自然不太願意, 將女兒下嫁給你做媳婦。 但是, 良工聽說了此事之後, 卻很是悶郁。 那一天, 她是被你的琴聲, 吸引過去。 聽了你的琴聲之後, 已然心生愛慕。 而且, 你找了媒人登門提親嫁娶, 可見你也是喜歡她的, 結果父親卻不同意這門親緣事務, 讓她好生失望到極度。 提親被拒, 你十分喪沮, 此後便未再登葛家的門戶。 有一天, 良工在花園散步, 無意中拾到了一張信書, 上面寫著一首, 題為「惜余春」的詞曲。 「因愛成痴, 轉思作慮, 日日為情顛流。 海棠帶醉, 楊柳傷秋, 同是一般抱負。 甚得新愁舊愁, 鏟盡還生, 便如草木。 自別去, 只在奈何天域, 昏曉將度。 今日個蹙損春山, 望穿秋水, 道棄已拼棄嘍! 妒夢芳衾, 驚魂玉漏, 要睡何能醒蘇? 漫說長宵似年, 農視一秋, 比更少許。 過三更已是三秋, 更有何人不老去!」 良工本身也是個才女, 反覆吟了幾遍, 心裡十分喜歡, 便將詩箋帶了回去, 認真抄寫了一出。 沒曾想, 她抄的詞句, 無意中被葛公看見了, 氣得一把火, 給燒成塵土。 他以為是女兒寫的詞曲, 認為此詞輕佻言語, 有失女兒家的矜持, 便決定將閨女, 儘快嫁出去。 良工苦苦哀求, 因為她心裡還想著你這小主。 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長足。 沒過幾日, 鄰縣一個姓劉的公子, 前來提親求娶。 這個劉公子, 也算是出身於官宦之家族, 兩家可謂門當戶對, 葛公見了一面, 十分滿意, 不住點頭。 正要當場應允, 劉公子的求婚事務, 沒料想, 劉公子在喝茶時候, 袖中不知何故, 掉下一物…… 一看到掉在地上的資物, 葛公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原來, 那分明就是女兒家所用的繡花內衣物。 一個大男人, 怎麼會隨身帶著一個丫頭, 貼身所用的繡花內衣物? 劉公子一臉惶惶不休, 趕緊起身釋語: 「葛公請聽晚輩解釋, 晚輩真的不知這資物, 從何而來此處……」 「打住, 劉公子不必解釋了, 老夫累了, 送客出府!」 「葛公……」 劉公子還想解釋, 葛公已經氣沖沖走出門去。 這門親事物, 顯然是黃嘍。 良工不知乎, 你也不知乎, 這一切並非巧合, 而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上次, 你避雨遇見了宦娘, 愛而不得, 失望而去。 但你所彈奏的琴曲, 卻讓宦娘為之動心入府。 只可惜, 她卻有自知之明, 心知自己不可能與你結為夫婦。 因為, 她不是人物。 準確地敘述, 不是活人物, 而是一個鬼女。 宦娘本是官家閨女, 因父親升遷為太守, 舉家搬離前往任職地區。 半途休息時候, 宦娘去林中解手, 也不知被什麼枝條劃了一下手, 隨之便昏迷不醒蘇。 沒過多久, 竟然氣息全無, 香消玉隕, 一命嗚呼。 家人悲痛不休, 只能將她暫時安葬在山谷, 待以後, 再想法子遷回老家去, 安葬入土。 哪知, 後續, 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墳墓。 這一切, 其實都是一隻黑妖狐, 搞的鬼舉。 當天, 宦娘與家人在途中休息時候, 恰好那黑妖狐, 也在附近地區, 看到宦娘貌美, 一時動了邪念頭。 於是便略施小術, 不僅令得宦娘這丫頭, 變成了一隻孤魂鬼女, 而且還被黑狐所控制住。 一轉眼, 十數年過去, 宦娘一點也沒變, 還像當年的少女樣模。 但那隻黑狐, 卻慢慢疏遠了她這鬼女。 喜新厭舊, 或許是一種通病事務。 對此, 宦娘卻分外的慶幸之福。 雖然依然還在黑狐的掌控裡頭, 但卻比以前太多自由, 不用成天被那傢伙盯住。 你當晚看到的那個老婦, 其實也是鬼女。 最初, 是那黑狐, 派老婦監視宦娘這丫頭。 但後來, 老婦卻與宦娘這丫頭, 因同病相憐, 情同母女。 你離開之後, 宦娘成日里鬱鬱寡歡, 老婦看在心頭, 不由為之心痛不休。 有一天, 老婦忍不住語: 「丫頭, 看來那馬驥公子, 與你頗有緣故, 不如你找他去, 也免得將來後悔痛苦。」 宦娘也不隱瞞自己的心緒, 泣聲語: 「蒙馬公子厚愛, 願娶宦娘為媳婦。 只是, 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歸屬。 我是鬼女, 又被那黑狐, 強佔多年度, 雖未曾同房, 仍是黃花閨女, 怎麼配得上馬公子這樣的人物? 再說, 陰陽有別區, 如若我不顧一切與他相好, 怕是會害了他這人物。」 「傻娘姑, 你找他去, 也不一定非要與他…… 做那種事務。 如若心心相印, 也可結為知己朋友, 又何嘗不是一場緣福? 還有, 那天我隱隱感覺出, 馬公子怕是會有, 一場無妄之災故。 你可以暗中相助, 說不定能且他渡過關頭。」 聽到老婦所語, 宦娘終於下了決心, 前來找你去。 只是, 她是鬼女, 在荒野之間行動倒是利索, 但一進了城裡頭, 就不得不, 小心翼翼, 絲毫不敢大意疏忽。 畢竟城裡頭, 有城皇, 有地土, 有廟宇, 還有官府鎮邪的石獅等物…… 這些對宦娘來語, 都是很大的威脅之物。 稍不留神, 便有魂飛魄散的結局。 所以, 宦娘大多時候, 就待在你書房外的院子裡頭, 默默地關注。 (六) 那一天, 你與家人商議, 想去良工家裡提親時候, 她的心裡多少有些酸楚。 倒也不是嫉妒。 這使得她想起, 自己不幸的身世遭遇。 如今, 她的家人已經不在了, 她在這個世間裡頭, 真真正正成了孤魂鬼女。 如果她還活著, 該有多好, 那樣就可以光明正大, 嫁給馬公子為媳婦, 舉案齊眉多恩愛, 琴瑟和鳴同心府。 結果, 你的求親卻被葛公推拒。 宦娘暗中相助, 良工撿到的那首《惜余春》詞曲, 正是出自她的手。 宦娘這麼做, 自然有她的圖謀。 她在你的書房外頭, 也留下了一首惜余春詞句。 宦娘心知自己無法與你成為夫婦, 那還不如, 成全你與良工的一段美好姻故。 所以, 那首《惜余春》詞句, 便是為二人的緣分, 提前埋下筆觸。 且說你連續兩次求婚嫁娶, 皆慘遭被拒, 不免倍受打擊, 心情低落苦楚, 便將那首《惜余春》詞句, 譜上了曲子, 沒時便在院中彈奏。 「因愛成痴, 轉思作慮, 日日為情顛流。 海棠帶醉, 楊柳傷秋, 同是一般抱負。 甚得新愁舊愁, 鏟盡還生, 便如草木。 自別去, 只在奈何天域, 昏曉將度。 今日個蹙損春山, 望穿秋水, 道棄已拼棄嘍! 妒夢芳衾, 驚魂玉漏, 要睡何能醒蘇? 漫說長宵似年, 農視一秋, 比更少許。 ……」 你之所以喜歡這首詞句, 便是因為這首詞句, 彷佛就是你心情的寫照之處。 一日里, 有幾個好友, 前來拜訪, 聽了此曲之後, 甚是喜歡稱趣。 不覺間, 這曲子便在該地區, 流傳開去。 而且, 也不知是哪個好事人物, 還將此曲的來由, 娓娓道來, 說是你前去葛府求親被拒, 傷懷之下, 便作了此曲, 抒發情感之處。 曲子的確是你所作出, 但詞並不是你寫出。 只不過外界的人並不清楚, 只當是詞曲皆是你所作出, 一時間, 紛紛誇你的才華度。 還有些讀書人物, 為你鳴不平, 說葛公勢利之類的話語。 傳言終究, 還是傳到了葛公耳朵裡頭, 氣得他火冒三丈, 血壓飆升100個點數。 他終於憶起, 這首詞句, 他早就在女兒房中見過, 怕是女兒與你早有私情之故。 於是乎, 便去訓斥良工這閨女。 良工又氣又羞, 哭鬧著說父親冤枉她, 污她的清譽, 她沒臉活下去…… 幸得葛夫人相勸, 並數落了葛公一出, 又安慰閨女, 說她一定會想計謀, 說通老爺這頑固。 下來后, 葛夫人便與丈夫商議: 「老爺, 事已至此處。 現在外面各種各樣的傳語, 都對咱家不利之處。 有的說老爺嫌貧愛富, 有失讀書人的風度。 有的說良工與馬公子, 早已意合情投。 總之, 這些流言蜚語, 對咱們家的名聲不利, 也有損女兒家的名譽。 還不如順水推舟, 許了這樁親事, 也好將風波平息過去。」 葛公無奈, 只能點頭應允。 第二天上午, 葛公便主動派人前去, 找到你, 讓你準備聘禮物, 擇個吉日, 再到葛府求親嫁娶。 這意外的驚喜, 自然讓你喜不自勝, 趕緊開始挑日子, 請媒婆, 準備聘禮之物。 (七) 哪知, 消息傳到了劉公子耳朵裡頭, 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十分的惱怒。 這傢伙名叫劉毒, 平日里的確也很風流, 經常在煙花柳巷出入。 但那日前去提親的時候, 袖中掉出來的汗巾內衣物, 確不是不關他的事務。 他再荒唐, 也不可能犯那樣的低級錯誤。 那麼那張汗巾內衣物, 來自何處? 正是宦娘暗中動的手腳, 為的就是破壞劉毒的求親事務。 如今一聽葛公應許, 讓你再次登門求親嫁娶, 那就意味著, 已經默認了這門親事務。 所以, 劉毒認為, 那張汗巾內衣物, 肯定是你暗中搞的鬼舉。 「來人物!」 「快去, 找季師爺過來一敘。」 不久后, 季師爺匆匆趕了過來, 拱手語: 「不知公子喚小人有何吩咐。」 「季師爺, 事情是這樣模……」 劉毒, 將前因後果, 詳細講述。 最後語: 「也不知那姓馬的人物, 耍了什麼手段, 竟然用一張女人用的汗巾內衣物, 壞了本公子的好事務。 現在, 他想娶良工這丫頭。 本公子定要加倍報復。 季師爺, 你一向足智多謀, 一定要幫本公子出個主意, 讓本公子將這口氣出。」 季師爺沉吟了一會語: 「據小人所知, 葛公最好面子, 假如咱們讓那馬驥, 做出傷風敗俗之事務, 葛公還可能將女兒下嫁不? 到時候, 公子再次登門, 指證他陷害於你, 葛公必然會相信你的話語。」 「哈哈哈, 好個季師爺, 果然是個一箭雙凋的好計謀。 只是, 要如何才能讓那傢伙, 傷風敗俗?」 「這個事務…… 一般恐怕很難辦出, 不過小人認識一個江湖術士, 他一定有計謀。 只不過…… 可能要多花一些銀物。」 劉毒大大咧咧語: 「無妨, 只要能讓本公子得償如願, 多花些銀子也無妨, 你速速辦去, 一定要搶在那馬驥求親之前頭。」 「是, 小人這就辦去。」 季師爺匆匆而去。 另一邊, 你自然猜不到, 一場陰謀, 正在對你展開下去, 正興緻勃勃準備求親的事務。 對你來說, 這是人生中重要的大事, 與成親一樣的重要度。 畢竟, 求親成功了, 接下來才是成親嫁娶。 按理說,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宦娘應該高興才對頭。 畢竟, 正是因為有她的暗中撮合, 你才會與良工這丫頭, 結下這麼一段良緣之故。 但, 也不知何如, 她的心頭, 總有些隱隱不安, 莫名的焦慮。 總感覺事情, 不會如此順利, 反正是總有些不對頭。 她又想起了老婦, 之前所說的話語, 說感覺你可能會遇上一些災故。 到底是什麼樣的災故, 她算不到也猜不出, 只能暗中多加留神, 謹慎能捕千秋蟬, 小心駛得萬年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