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喬治-米勒

紐約，拉瓜迪亞機場，上午7點45分。

喬治-米勒端著一杯溫熱的美式咖啡，步履匆匆地走進機場大廳。

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幾口喝完咖啡，把紙杯揉捏成團，隨手扔進垃圾桶里，然後排隊等待過安檢。

作為一個經紀人，飛行通勤是喬治生活的一部分，他沒有帶行李，不用辦託運手續，只有一個手提包，裡面裝著他的筆記本電腦和一些日用品。

還有幾天時間，NBA2019-2020賽季的季前訓練營就要開啟了，但喬治手下還有好幾個球員沒有得到合同，他只能在全美各地來回奔波，為他們謀一份合同，也是為自己賺取一點微薄的傭金。

順著人流通過安檢后，喬治去了一趟廁所。

他來到洗手台前，仔細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

喬治身高約1米86，膚色白皙，30歲左右，體型勻稱修長，肩寬背厚，一身深灰色的商務西裝，裁剪合身，腳下是一雙棕色皮鞋，穿著非常正式。

他左手提著手提包，抬起右手，輕輕捋順幾根雜亂的髮絲，淺藍色的瞳孔一眨不眨，不時左右轉動一下，看看還弄亂了哪裡。

過了一會兒，他才滿意地點點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細框金絲眼鏡，微微一笑，平添一絲斯文儒雅的氣質。

他要以最好的狀態去會見球隊經理，力求給對方留下最好的印象。

這可能不會給談判帶來什麼幫助，但在能掌控的範圍內，他一定要做到最好，這是他的原則。

喬治來到候機大廳，在嘈雜的人群中，找到一個狹窄的座位坐下，等待登機。

他旁邊坐著一個200餘斤的肥胖白人男子，身上散發出了一種隱約的臭味，還在和同伴大聲說笑，帶著濃重的德州口音。

喬治皺了皺眉，他喜歡安靜和整潔，非常討厭這種邋遢的人。

但美國機場就是這樣，候機大廳座椅有限，空間也很局促，只有頭等艙乘客，才有專門的候機室。

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滿，拿出AirPodsPro戴上，開啟降噪模式，然後播放音樂。

討厭的雜訊被屏蔽后，喬治拿出手機，想要再聯繫一下自己手下的球員，和他們溝通一下這兩天的安排。

看著通訊錄中那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名字，他輕嘆一聲，心情越發煩躁。

這些都是NBA的邊緣人，和他一樣，顛沛流離，無球可打才是常態，能拿到一份保障合同就是燒高香了。

而他就是一個為這種球員服務的透明經紀人，每年只能賺幾萬美金，還要還助學貸款，付紐約昂貴的房租，攢不下多少錢。

他也想成為手下球星如雲的大經紀人，日進斗金，呼風喚雨。

但他除了苦讀得來的法律學識，和入行5年積攢下來的一些人脈之外，別無所長。

現在是一個信息極度暢通的時代，那些超級天才從高中階段就開始被大經紀人盯上，或者是讓家人打理自己的經紀事務，根本不會看這些沒有名氣的小經紀人一眼。

喬治剛入行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只要發掘出一個天才球員，等他成為超級巨星，就能翻身了，幾次碰壁之後，才認清現實，不再痴心妄想。

但在經紀人這一行中，手下有100個邊緣人，也不如簽下一個球星賺得多。

至於那些角色球員，更不會和喬治這種底層經紀人合作了，他們面對球隊時，話語權更少，更需要強大的經紀人或者經紀公司為他們爭取利益。

喬治沒有放棄，也不能放棄，繼續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邁克爾-喬丹、勒布朗-詹姆斯、斯蒂芬-庫里……

後來，隨著成名的國際球星越來越多，喬治開始把注意力放在國外球員身上，只要能簽下一個國際球星，他也能翻身。

但歐洲的體育產業也非常發達，籃球經紀人也是多如牛毛，喬治即使找到了幾個好苗子，也沒法把手伸過去。

他們早就被那些大經紀人收入囊中，送到皇家馬德里、巴塞羅那這種大俱樂部，只等其成長起來，登錄NBA，賺取大筆傭金。

東契奇就是其中之一，喬治三年前就很看好他，想要和他簽約，但他很小的時候就加入了皇家馬德里，和大經紀人合作，根本不理會喬治的毛遂自薦。

喬治又嘗試了兩次，還聯繫了加盟掘金的約基奇，但他也有歐洲經紀人，拒絕了喬治。

喬治「曲線救國」的策略，也失敗了。

他又把目光又放在了亞洲球員身上，想要復刻當初姚名的奇迹。

陳業順理成章進入了喬治的視線中。

當時，陳業已經參加了NBA選秀，被火箭隊用次輪43號簽選中，來年就會進入NBA。

喬治抓住機會，花了一個月時間，做了充足的準備，親自飛到華夏，說服陳業，成為了陳業的美方經紀人。

喬治興緻勃勃地回到美國，靜待陳業登錄NBA，一朝翻身，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滿心以為陳業就算不能成為姚名那樣的頂級中鋒，也能打上首發，至不濟也能進入輪換。

到時候，陳業作為唯一一個在NBA打球的華夏球員，肯定在華夏國內名氣大增，他就有信心，也有手段，全權代理陳業的經紀事務，賺取豐厚的傭金。

為此，他和陳業簽下的經紀人傭金只有4%，代言分成也只有10%，都是聯盟規定的最低標準。

但是，陳業不僅沒有成為球星，也沒進入首發，甚至都沒進輪換。

他走到火箭隊的兩年職業生涯中，不是在看飲水機，就是被下放到G聯賽，別說在華夏國內名氣大增了，華夏球迷甚至都在噴他，覺得他丟了華夏的臉。

雖然喬治比誰都清楚，陳業來到美國后訓練非常刻苦，被下放到G聯盟后也從不鬆懈，努力尋找上場機會。

但他的天賦擺在那裡，註定不可能打出來。

今年3月份，陳業被火箭隊裁掉，按照合同約定，喬治和陳業之間的經紀人合同自動解除。

陳業回國備戰籃球世界盃，喬治留在美國，繼續尋找那個能讓他翻身的球星。

但喬治對這個努力的華夏年輕人頗有好感，一直關注著陳業。

6月份，喬治得知他簽下了一份年薪300美元左右的合同后，也為他感到高興，還給他發了簡訊祝賀。

隨後自由市場開啟，他無暇再關注陳業的事情，陳業重新有了光明的前途，他也有自己的事業要奮鬥，兩人從此斷了聯繫。

但今天，喬治看著通訊錄，心煩氣躁之下，隨手往下翻找著，卻無意中瞥到了陳業的名字。

不過，他的目光只是在上面停了一秒鐘，就移開了，繼續往下翻看著。

「叮……」

就在這時，陳業竟然打了過來。

喬治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推了一下金絲眼鏡，頗為疑惑，但還是按下接聽鍵：

「喂，陳，你找我有事嗎？」

耳機里傳來陳業的笑聲：

「喬治，好久不見，方便聊聊嗎？」

喬治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說道：

「我馬上就要登機了，還有10分鐘。」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幫助，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什麼事？」

「我想重返NBA。」

「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重返NBA，你能幫我嗎？」

「你不是和華夏球隊簽訂合同了嗎？」

「我前幾天剛剛和那支球隊和平解約，我現在是自由身。」

「呃……」喬治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婉拒道，「抱歉，陳，我可能沒法幫到你，夏季聯賽已經結束了，季前訓練營都要開始了，我手下還有幾個球員沒簽合同，我沒有時間為你找一份合同，希望你能理解。」

這番話半真半假，喬治確實很忙，但他更不想做無用功。

陳業天賦已經耗盡了，他手下的邊緣人已經夠多了，不想再為另一個邊緣人而奔波。

陳業卻是堅持道：

「試試吧，不試試怎麼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