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自從柴家三少爺打壞了白識荊的大兒子白彥朗一隻眼睛,柴家就對白家加了小心。
白識荊白老先生是今天中午離開的柴王莊,走時留下話來,說是再也不回來了,白家的藥鋪和房地也全都給了左鄰右舍的街坊們。
姚朗放下手裡的西瓜問道:「柴家的人也太霸道了!白先生怎麼不去衙門裡告他?」
店主人看了看姚朗:「我說這位老弟,你是不知道這柴家的厲害!別的不說,咱就說這柴王莊附近的田地吧。聽上一輩的老人說,一開始柴家不過三四十畝,可是柴家的人想方設法從老百姓手裡強搶豪奪,十幾年下來,柴王莊的土地現在已經大半都歸了他們柴家。再說柴家的人和官府那是穿了一條褲子,官家的人個個都向著他們柴家,城裡的那些有頭有臉的哪個沒吃過他們柴家的酒席,這柴王莊的老百姓告了多少回,有哪一次能把柴家告下來?有的人家白天去告狀,晚上回來的時候就被扔進了運河,一來二去也就沒人告了。」
三個人正說著,店主人的老婆插了一嘴:「不瞞二位,就連我們家掌柜的也不是受了他們一回氣啦!不給錢那還是好的,要是惹的不高興,這小飯館我們也就別開了!」
楊鋒點點頭:「這麼說,柴家的人也忒不是東西了!」
店主人一聽這話趕緊看了看四周:「我說小兄弟,說話的時候看著點兒,要是讓柴家那幫子狗腿子聽了去你們怕是連莊子也出不去,挨頓打那算輕的,要是把命搭上可就不值了!」
楊鋒看店主人那副小心謹慎的樣子趕緊支應著:「多謝多謝!」說完,楊鋒看看姚朗:「老四,既然人家白老先生不在這裡,那咱們走吧!」
姚朗氣呼呼的站起身,兩個人翻身上馬離開了柴王莊。
等遠遠的離開柴王莊的時候姚朗扭回身啐了一口唾沫:「什麼東西?不就是有幾個糟錢嘛!」
楊鋒瞟了他一眼:「老四,少說兩句!天底下這樣的人多了去,就憑你,能殺得過來嗎?」
姚朗憤憤的說道:「殺一個少一個!」
楊鋒抖了一下絲韁:「殺!要是殺的話就一個也不能留,把他們柴家的老老少少一個也不留,免得剩下一個兩個再來禍害老百姓!」
姚朗聽了這話臉上平復了一些:「二哥,那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
順和客棧是熱河城裡有名的客棧。不僅僅是客房舒適,順和客棧的飯菜那也是相當不錯的,而且順和堂的名頭一亮出來,別說那些小毛賊,就是成了名的江洋大盜也敬畏三分。
三耳朵頗有些得意。
自從自己在鍾先生手裡接過順和客棧這塊牌子,三耳朵那是一心撲在順和客棧上面,上至賬房廚師下到跑堂打雜都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有的人甚至是花高價從同行里撬出來的。不僅如此,現在的順和客棧還是順和堂的一個招賢館,只要你有一技之能就可以投到這裡,不出三天,三耳朵保管把你介紹到順和堂裡面給你找一個可以立命安身的所在。當然,這個主意是三耳朵說給鍾先生的,他也沒想到鍾先生會滿口答應。除此之外,三耳朵那些弟兄也給三耳朵的臉上添了不少的光彩:熱河城裡只要有什麼動靜一準兒瞞不過三耳朵,有時候鍾先生都不得不親自找到三耳朵打聽一些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三耳朵忍不住偷笑。
可是今天三耳朵笑不出來。原因很簡單:昨天晚上順和客棧裡面住進了一位大人物。
三教九流的人物三耳朵看得多了,可是他從來沒有看到哪位大人物能讓鍾先生鞍前馬後的這麼伺候過。
三耳朵現在的耳朵幾乎支愣著,好像受到驚嚇的狼一樣,生怕這位大爺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出什麼茬子。
把子和韓正這幾個人一來到順和客棧三耳朵就加了小心,吩咐手下人千萬伺候好這幾位客人。他看得出來,這幾個人不是什麼一般人物,說不定伺候不好就能給自己惹出什麼麻煩,眼下自己可不能松心。
······
鍾先生也頭痛。
他想不到自己的上司、已經升為關東軍參謀本部中國事務處處長松尾坂本會到熱河來,而且這位處長大人還指名點姓非要住進順和客棧。
今天是松尾處長在熱河的第一天。
鍾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心裡暗暗罵著那個惹出天大漏子的石本權四郎,要不是他和他的天和堂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松尾坂本根本不會親自跑到熱河來。
最近鍾先生比較忙,可以處長這一來所有的事情全都被推后了,這讓鍾先生十分著急,巴不得自己這位老上司快點離開這裡。
肖霖敲了敲門,得到同意之後他大步走了進來。
鍾先生一邊收拾著手裡的東西一邊問道:「肖霖老弟,有什麼事嗎?」
肖霖看了看鐘先生:「鍾先生,時間到了,咱們該去見一下客人了!」
鍾先生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微微點了點頭:「嗯!差不多了!車準備好了嗎?」
肖霖說道:「鍾先生,馬車和汽車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停在外面!」
鍾先生拍了拍肖霖的肩膀:「看起來這幾天得辛苦你啦!等把客人送走我和你一起去喝兩杯,你看怎麼樣?」
······
有人說,熱河城的飲食風味和北平的差不多,這有一定道理。
熱河城在清代相當長一段時期內,幾乎是國家第二個政治中心。也正是因為熱河與北京有幾乎相同的文化背景,熱河菜也就成了宮廷塞外菜的代表,與北京清宮菜既有相通之處,又有獨到之外。宮廷御膳流入民間,與當地風味食品結合,形成特色,加之本地一些土特產品的特殊做法,所以熱河菜獨有自己的地方風味。
熱河菜主要是以山珍野味為主,所以熱河就有了野味之鄉的美稱。熱河一帶比較有名的風味菜有平泉凍兔肉、青龍黿魚、五香鹿肉、炒山雞卷等等。
順和客棧的酒樓飯菜不敢說在熱河城那是數一數二的,至少也能算上獨有特色,因為順和酒樓裡面有兩樣名菜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
第一道菜就是御土荷葉雞。
其實這御土荷葉雞源於發自丐幫的叫花雞,傳到熱河后,選用熱河離官的黃土、熱河泉水和湖內的荷葉作原料,故名御土荷葉雞。吃這道菜的時候最好用刀、叉把雞切割成小塊,蘸著調味品吃,味道鮮嫩爽口,滲著荷葉清香,別具風味。
第二道菜是萬字扣肉。
這萬字扣肉原是一道宮廷菜,現在成了熱河名菜,作法是將豬肉切成方塊煮熟后,用小刀逐個將肉塊由外及內,依方形繞圈向肉塊中心呈「萬」字型,不可使之分離,然後皮朝下,擺在蒸碗內,加高湯、調料蒸熟。出鍋的時候肉色紅潤、亮麗,肥糯酥爛,老少皆宜,肥而不膩。皮酥肉爛,鮮香可口。
為了請到這兩位名廚,三耳朵當時那可是花了大價錢的。當然,這兩道菜也為順和客棧賺了不少的銀子。
胖子的嘴在韓正的幾個弟兄裡面是最刁的,無論走到哪裡,只要有條件他都要吃一回當地的名菜。
可是今天胖子的吃相已經不能叫做品嘗。
胖的人整天要吃,好像總也吃不飽。
張元也是胖人,所以他和天底下所有的胖子一樣容易餓。
出發前吃的那些東西早已經消化的一乾二淨,所以今天張元像虎狼一樣大口的撕咬著第二隻香噴噴的御土荷葉雞。
韓正沒有張元那樣的胃口,他慢慢的咀嚼著嘴裡的東西。
他感覺不出嘴裡那些菜肴的滋味是因為現在他的心思根本沒用在吃飯上面。
韓正在思慮著問題。
程勝抬起頭看了看心事重重的韓正,又看了看身邊狼吞虎咽的張元,他沒有說話,只是用胳膊輕輕碰了碰張元。
張元看看程勝又看看韓正,低下頭繼續猛吃。
程勝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
松尾和坂本都是日本人的姓氏。
松尾坂本之所以叫做這麼一個奇怪的名字是有原因的。
他本來是坂本家的孩子,因為過繼給了自己的舅舅家所以改姓松尾,於是他的舅舅給他起了這麼一個由兩個姓氏組成的名字。
松尾坂本今年三十三歲,他這個年紀的人能升為中國事務處的處長一半是因為他對中國文化、語言方面的精通,另一半則是因為他的舅父。作為黑龍會頭子頭山滿和駐北平特務機關任坂西利八郎中將的好朋友、同時又是日本著名的野太刀示現流武士,他有足夠的能力把自己的這個繼子提攜起來。
不過松尾坂本自己很清楚:土肥原賢二升任瀋陽特務機關長的時候已經三十九歲,發動九一八事件的時候四十歲,而自己現在才三十三歲就能做到一個和土肥原賢二幾乎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也未免升的快一些了,所以他非常想做出一些像九一八之類大手筆的事件,而他此次來到熱河也正是基於這個目的。
在松尾的心目中,號稱日本陸軍中的三大「中國通」*當中只有時任日本參謀本部兵要地誌班長的板垣征四郎是自己極力效仿的楷模,至於其他人松尾坂本並不十分重視。
松尾如此重視板垣征四郎是有原因的。
板垣征四郎從日本陸軍大學畢業后就任職於日本陸軍參謀本部,被遣往中國從事偵察活動,因為工作出色被調至日本參謀本部中國課,從此更加頻繁出入中國,足跡遍及大半個中國。板垣征四郎一直認為,日本關東軍與東三省中**隊之間必有一戰,力主關東軍未雨綢繆,預為部置。在調任關東軍高級參謀后,板垣組織進行了一次半公開的參謀旅行,他親自對哈爾濱、錦州、旅順等地進行了全面徹底的調查。調查結束以後,板垣征四郎在日本陸軍步兵學校發表了一篇題為《從軍事上所見到的滿蒙》的演講,宣稱中國東北地區為日本國防的第一線,大肆宣傳日本進入中國東北地區的必要性;在部隊長會議上他再次發表題為《關於滿蒙問題》的演講,進一步宣講日本出兵中國東北和蒙古地區,是日本當前的急務。當日本陸軍省和參謀本部草擬《解決滿蒙問題的方策大綱》並計劃於次年春採取軍事行動的時候,日本關東軍參謀部則竭力主張滿蒙決策要立即動手,而一直致力於要親自製造機會的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在日本軍部的支持下進行了詳細的規劃和部署,決定在瀋陽北郊柳條湖炸毀南滿鐵路路軌,以此為口實,出兵佔領瀋陽,進而佔領整個中國東三省。九一八事件爆發后不到半年時間,板垣征四郎又在關東軍司令長官本庄繁、參謀長三宅光治支持與批准下,與石原莞爾等人一起草擬了《滿蒙問題根本解決方案》,並將其實際付諸實施。接下來板垣征四郎又和土肥原賢二在天津策劃了天津事件,趁著天津城內混亂之際把前清廢帝溥儀從天津秘密接回東北,然後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等人以及張景惠等各省親日派高官在瀋陽召開建國會議,在發表建國宣言,宣布滿洲國成立。正是因為板垣征四郎的赫赫戰功,所以一提起板垣征四郎,大部分帝**官都尊稱他為「關東軍的大刀」。
松尾坂本每每想到這裡都忍不住對板垣征四郎肅然起敬,他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像板垣征四郎那樣做一個優秀的大日本帝**官。
*號稱日本陸軍中的三大「中國通」是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磯谷廉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