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槍戰

先是老鎖匠，雷·吉爾曼，這個人在檔案種的記錄是缺少一隻眼睛以及左腿，多年以來一直拄拐行動，曾製作過無數把鎖頭，也打開過數不清個被遺失了鑰匙的鎖。

他的家也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單層木屋，此時正冒著炊煙，顯然其中有人。

亞諾沒有時間講禮貌，連門都不敲，抬起一腳踹開了木屋的門，裡面的老人看著突然闖進的亞諾，下意識地單腿獨立地站起身握住身邊的柴斧，畏懼而憤怒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大聲道：

「你是什麼人？！」

看著對方並沒有也變成有好幾個胳膊和腿的怪物，亞諾立刻抽出督察證，對著老鎖匠用更大的聲音喝道：

「警察！現在有一起重大案件需要詢問你些問題！」

雙手握著斧頭的雷·吉爾曼微微挪了兩步，眯著僅剩的眼睛眯著眼看向督察證，簡單地確認了證件真假后，立刻將劈柴斧扔到了一旁，臉上的表情也從憤怒和驚慌變為了恐懼與諂媚，雙手相扣，恭維著問道：

「警官果然氣勢不凡，力量驚人，請問有什麼事件需要我的幫助？我一定知道什麼就說什麼，絕對不含糊。」

「那就好。」亞諾看著對方態度誠懇，就點了點頭，問道：「埃爾坎·科利你認識么？你肯定還記得，倆天前他在你們這裡的殘疾人互助中心進行了一場宣講活動，聲稱能夠幫助殘缺的人斷肢重生。」

雷·吉爾曼聽到這話，忙不迭連連點頭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埃爾坎·科利先生是個大好人，請問他陷入了什麼麻煩？」

大好人？看來對方對自己的身份做了非常成功的偽裝，怪不得能夠聚攏到那些狂熱者，或許對這些長久殘缺的人來說，對方就是他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沒去找他嘗試斷肢重生？」亞諾不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問道。

雷·吉爾曼聞言露出一抹苦笑，說道：

「雖然我也很想再次擁有奔跑，甚至正常行走的能力，但是我畢竟年老了，走又走不到哪裡去，平時就在家裡制鎖，偶爾有人需要開鎖的時候，也都會叫來驢車帶我去，久而久之，我已經習慣了少一支腿的生活了，追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值得，何況，科利先生說必須得在夜間去找他，還要交四鎊的材料費用才能完成醫療工作，我左右沒多少年活頭了，不如多積攢些錢留給後人，也就沒去……請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有人失敗了么？」

「你不會想知道的。」亞諾輕輕搖了搖頭，「你知道他在哪么？平時住在哪，又是從哪來的？」

「科利先生畢竟是個大慈善家，不會在我們這種小鎮子常待，我上次見到他時，他說可以去東格拉克旅店找他，就在城中心，警署附近。」

警署附近？

亞諾心裡一驚，對方住在警署旁邊，就是為了時刻觀察警察們的行動！

看到了警察們開始逮捕其他人，他一定會伺機逃跑！

想到這裡，亞諾立刻小跑回馬旁，留下一句話：

「過一段時間如果有警察來逮捕你，就配合他們工作，說尤利西斯督察已經審過一遍了。」

說完，他再度縱馬而去，直奔科利居住的旅店。

而此時的東格拉克警署已經一片大亂。

逮捕行動剛一開始就結束了，或者說，變為了圍剿。

三個接肢怪物已然趁著大批警員外出，佔領了這裡，這些怪物與殘疾人中心的只補上了自己的殘肢的人不同，他們身上都額外接了好幾對胳膊和腿。

每個怪物身上肢體的位置都不盡相同，有個人的腦袋上還連接著幾隻其他人的眼睛，而他自己的眼眶卻是漆黑的空洞。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讓人難以直視，移動時也都如蟲子般用七八隻腳撐起自己。

周圍的居民已經被緊急疏散，幾個警員們用馬車作為掩體，手上拿著手槍與佔領警署的接肢們對峙著，等待機械之心的增援。

砰，砰。

槍聲不時響起，子彈四處亂飛，打在警員們腳邊，濺起陣陣塵土，有些打在了作為掩體的馬車上。

貝納姆身體緊緊縮在馬車后，壓了壓自己的帽子，不敢探頭，只是拿著自己的左輪手槍不經瞄準地隨意發射了兩槍，期望能夠在氣勢上稍微抵抗那些佔領了警署的怪物們。

然而下一瞬間，密集的子彈就打在了他周身，將馬車的木板射穿，大塊木屑成群掉在了他身上。

「我的蒸汽啊。」

貝納姆驚嚇得蜷縮為了一團，他再也不敢動了，他坐在車輪后，一點也不敢向上探頭，生怕自己的腦袋被射穿木板的流彈擊中。

那些怪物在攻入警署后將武器庫洗劫一空，每個怪物手上都拿著三四把手槍，四處亂射，火力比起四周的警員們竟然還要高出不少。

而且，與一直躲著的警員們不同，這幾隻怪物似乎完全不害怕會受傷，即使偶爾有子彈射中他們用來保護自己的肢體，他們也不會退縮。

只要大腦不受損，無論是軀體還是器官，壞了只要換就好了！

嗡！

一聲破風的巨響從貝納姆右耳傳來，震得他腦子也嗡嗡直響，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感，他伸出手擦了擦耳朵，卻只摸到了一片猩紅。

恐懼與憤怒在他心中交互，他想大聲吼出來宣洩，可聲音堵在嗓子口卻化為了嘶啞，一點流不出來。

貝納姆看到，不遠處自己的同事在對自己張嘴吶喊，他的臉上帶著關切、擔憂以及與自己一般的恐懼，那是經常偷自己茶葉喝的約翰，兩人經常輪流燒熱水泡茶，在上個冬天的某個夜晚，約翰為在值班的自己帶來了一隻有兩個拳頭大的烤紅薯，兩人就那樣度過了難熬的寒冬。

他究竟在對自己說什麼？

貝納姆完全聽不見。

下一刻，一顆子彈射穿了約翰的身體，緊接著是兩顆，三顆。

貝納姆眼中的時間彷彿變慢了，就那樣眼睜睜地子彈打穿了約翰身前的掩體，扯碎了他的身體，他的臉上仍定格在關切、擔憂與恐懼上，只是關切與擔憂少了些，恐懼多了很多。

「你們這些該死的怪物！」貝納姆終於遏制不住地憤怒了，他不再躲在馬車后，舉起沒剩下幾個子彈的左輪手槍向警署門口的怪物們射去，一口氣打光了所有子彈。

然而，一個怪物不知何時已經用一隻空餘的手從警署的休息室里拿出了一口小鍋，擋在了頭部附近，將唯一穿過飛舞手臂射向頭部的子彈攔下。

這些怪物有著不俗的智慧，能夠意識到自己的弱點，懂得使用工具。

一股令人窒息的絕望感纏繞在貝納姆心上，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肢體抽動如同舞蹈的怪物們，又看了看周圍死去的同事，最終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警徽。

最終選擇將槍口轉向自己的額頭。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