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你們聊到火攻了嗎?!
「兵法之奇,便是奇在不尊常理,臨戰而用,隨機應變方可無往不利,如果每一戰在是先就能完全料定,那怎麼還需要鏖戰?」
「那人拼搏又是為了什麼?人搏殺,乃是為了求變數,而非是去走完此前已經料到的定數。」
「方才先生說,冀州之戰中,黑袍騎突進百里之地,襲殺袁紹將領文丑,這是事先料定其行軍路線,但那只是猜測,個中險阻恐怕不是定數。」
年輕人意氣風發,面帶玩世不恭的笑意,絲毫不把對面之人放在眼裡,自信滿滿,極有氣盛青年之質。
「先生,我且問你,若是換一支兵馬,能否突進百里,進入冀州境內,或者換句話說,那一戰為什麼不是關雲長突進奇襲,張伯常守,而是反之呢?」
中年人身後站著那黑袍莽漢眼睛頓時一瞪,「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覺得俺……覺得關雲長沒有膽氣,才能不如張伯常嗎?」
「那不是,」年輕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應當是已經猜到了什麼,「這並非是看不上關雲長將軍,他守規矩,乃是聽令行事,但是伯常君侯不守,不守規矩便可以讓軍中探哨拚死送出去的軍情毫無作用,如此乃是奇之所在也,再者說,黑袍騎多年精心配備軍備,武器、軍馬都屬上乘,每一騎都是重金打造,人命恐怕還沒有他們那一身軍備值錢。」
以後真不能當獃頭猛漢來看,他明顯是已經可以出院了的。
「原本,我只打算在山隱之間求學,不求功名利祿,在許都遊玩一番時日,便一面遊山玩水,一面回去廬江隱居。」
劉備頗有禮度的笑著起身,對張韓拱了拱手,看向那青年道:「和這孩子鬧著玩的。」
張韓聽完,頓時豎起了大拇指,「好辯言。」
清朗的聲音登時悠然傳來:「張伯常和關將軍均是大漢重臣,何須分個強弱,君不知將相和之典故嗎?」
桃園三結義,這三兄弟在許都的名氣可不小,自黃巾之亂時聲名鵲起,而今已經十餘年,張飛在交戰時連呂布都破口大罵,也有聽聞。
他看了看張韓,又看了看那青年,一時覺得莫名其妙。
如果能夠見到丞相,憑藉自己的口才和見識,也許還能免除懲處。
南臨山,黑袍騎軍營。
「也有道理。」中年人乃是劉備,笑著點頭后,伸手攔住了張飛抬起的手臂,「三弟莫要如此暴躁。」
一來軍營,什麼也不問,就把他丟到校場來跑,跑起來剛開始還好,到後面氣都喘不過來,整個嗓子眼到胸內,就好像是火燒一樣。
「但是,俺自問比不過我兄長,所以你必然比不過我兄長。」
「換一支兵馬,在下覺得不可能想到從此前被伏擊的道路又返回去追殺,這計策,是臨時所想。」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江東孫氏和你陸氏,還是仇敵,你都願意背祖忘宗去投靠嗎?」
「沒錯,」張韓篤定的道:「校事府給的消息,又怎麼會有錯呢?你跟我去大理寺,將來歷告知,如能證明你自然可以回歸陸氏之中。」
青年也奇怪,火攻計策的戰報,還未曾有過了解,畢竟這等利用自然地利設計,以大肆斬殺敵軍的戰法,在目前收藏的戰策里,不算太多。
恐怕,族人那邊也已經被打聽過了,不敢有所隱瞞。
反正他本身沒有為難這後生的意思,若是三弟鬧得上頭了,再將他喝住便是了。
劉備心裡陡然一驚,還沒抬頭去看,就已經知道來人定然是張韓,畢竟最近司馬防負荊請罪的事情鬧得挺大的。
一到我這裡,你居然沒事了!好像放一百個心似的。
張韓想了想,道:「如此,你只好跟著我了,整個許都,只有我這裡是最為隱秘之地,又可得學,又能有自由,你想要的便是如此吧?」
「聊到火攻了嗎?」
好一個將相和。
「好,」張韓回頭又復和兩人點了點頭,而後帶著年輕人離去。
「君侯,到底要問什麼?」
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吶。
「俺不要你說假話,你今日既然說出來孰強孰弱,那也得給一個理由才是,要說服俺才行,否則這不就是背後嚼人舌根嗎?難道此舉也算儒道禮儀?」
「伯常。」
他打算說完就溜了,結果正要走的時候,肩頭忽然感覺被重物壓制,漆黑的大手直接將他按回了坐位上。
「要不帶你去面聖?」
「哦,沒事,我就隨口一問,那這人我就帶回去問話了。」張韓謙和的笑著。
「字伯言?」
忽然被張韓道出了真名,陸遜實際上也只是愣了愣而已,他心裡已經完全清楚了,張韓定然是確定了身份,方才會到來此處捉拿他。
「戰事最初,我兄長在軍營之中,那可是勇冠三軍,名傳南北,那時候張伯常在幹嘛呢?」
先把典韋拉到自己同一水平線,然後自己投降,拉著他一起低頭,三將軍他沒毛病。
一百個黑袍騎壯士,都是龍精虎猛之輩,正在盯著一個年輕人跑圈。
否則,也欺人太太甚了!
「我要見丞相,」陸遜聽聞,曹操乃是一位寬宏大量,仁愛善良之人,對百姓如同對待子侄;對賢才,宛如是對待自己的親屬。
走到門口,他就靠近了些許輕聲道:「陸遜,是吧。」
「更加不可能,」張韓直接笑著斷絕了他的想法,「丞相已出兵冀州,中軍剛剛出發,怎麼會見你,現在這許都之內,能攔住我的也就只有陛下了。」
陸遜理虧,終究是自己做錯事被張韓抓住,不敢反駁,點頭道:「是有此意,但不是要擇主,而是擇入仕與賦閑在野,時值此世,動輒便是萬劫不復,我陸氏為大漢死傷慘重,長者已戰死城中,自然是要謹慎為之。」
「說白了,還是想走一走,看一看,良禽擇木而棲,對吧?」
「這是欲加之罪,」陸遜頓時一急,怎麼一上來就扣帽子,這不山大王嘛。
「嗯,三將軍所言極是,我自己都很敬佩雲長兄長。」張韓笑著點了點頭,根本不去爭論,而後又道:「而且,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只是個參軍,為何要與關將軍那種領軍之將才相提並論?」
「不是應當拿典韋與他論嗎?」
「不敢,君侯你要問什麼,就問吧,在下一定知無不答。」
難受到,難受到陸遜恨不得自己將喉嚨給割了。
「我兄長日夜苦讀兵書,帶兵如子,常年行軍操訓,大小戰事不下百場,從未有過退卻之意。」
過於經典的那些,已經被研讀透了,也看不出什麼新的花樣來。
司馬氏現在還入地無門呢,日後也許一門的賢才,都不得不淪為庶民黔首。
劉備一愣,「為何會聊到火攻?」
「若是沒記錯的話,您在廬江的時候,還一起與劉太守,接見過我族人。」
正在相持不下的時候,門外忽然走來幾人,人影遮住了光亮,撥開了門口看熱鬧的那些看客。
「我不去!」陸遜一聽就麻了,那地方可是張韓的私營,深似海呀。
我跑完第一圈就什麼都願說了,何至於此呀!!?
「不可能的。」
他這是,失望透頂不敢立刻歸附,也不願失去自由在許都被人監視。
張飛得理不饒人,揪著他肩頭的衣物,根本不打算放他離去。
「至於名家之學,卻不敢高攀了……」
「俺跟你說,關雲長是俺的二兄,你方才的話,讓俺聽著渾身難受,現在你再重新說一遍,用你的學識再好生分析,張韓真有關雲長厲害嗎?」
就這,還什麼都不問。
「哈哈……」青年尷尬的笑了起來,但嘴角卻是在不斷抽搐,他知道今日惹到麻煩了。
見陛下是更沒用了,他這段時日,也聽聞了陛下為張伯常懲治諸多公卿之家的事迹,可謂是將整個朝堂的士大夫也都弄得雞毛鴨血。
「不行了,不行了……」陸遜擺了擺手,直接癱倒在了地上,艱難的撐起上身,和張韓哭訴道:「君侯,在下,在下不善於此,實在是走不動了。」
到現在,一個時辰過去,已經走走停停跑了不知多久,把陸遜人都累懵了。
「不必問姓名,我這就離去便是,方才之論先生就只當是無禮之言,不必理會。」
「哼,」張飛冷笑了一聲,又深深看了他幾眼,道:「典校尉勇武自然是不必去誇讚,你我百招之內不分勝負,我和兄長百招之內亦是不分勝負,至於百招之後,那肯定就看天意了,除卻這些,典校尉乃是衝鋒猛將,那跟俺張飛乃是伯仲之間。」
偏偏這個時候,劉備也在低頭喝水,好似看熱鬧一樣,似笑非笑的等著三弟胡鬧。
這,站在人間看地府,方知他人之辛苦。
……
這人不講道理的。
「我真的只是,孩童心性,貪玩,方才如此,絕不是南方來的探哨……而且,我陸氏族人,的確有部分到江東避難,投身於孫氏麾下,可我當初知曉廬江為丞相兵馬所佔,已回歸漢廷,立刻就跟隨族中長輩一起回來了。」
「說不過,想告我家中長輩?」年輕人嘴角一揚,連忙起身道:「我可決不會說,萍水相逢,一番饒舌,叨擾先生了。」
「我不聽,」張韓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既然你承認了,那審訊自然也就能省略些,我們換個地方吧,你跟我去一趟南臨山軍營。」
「俺可沒說讓你走,」張飛滿臉怒氣,不服的鼓起腮幫,眼睛瞪著他,沉聲道:「你方才那話,豈
不是在說關雲長不如張伯常嗎?」
「君侯輕便。」
「哼,哈哈,」張飛冷不丁看了那青年一眼,沒好氣的道:「我還以為真是見地不凡的年輕人,害,卻沒想到是個探子。」
在張韓一側的躺椅上,賈詡喝著水,正樂呵呵的看著,心裡別提有多自在了。
「劉將軍,」張韓拱手,言歸正傳,笑道:「這青年和陸氏族人有關,恐怕是混入的南方探子,你們能遇到一起,屬實令我意外。」
「我想要請見,請見陳師、見荀令君!請求他們來審訊。」
「走?」張韓眉頭一皺,「合著你偷偷歇來的嗎?」
「說得不錯,那便沒事了,」張飛鬆開了揪住青年衣服的手,氣勢馬上就鬆懈了下來。
「誒你等等!你把話說清楚!」典韋一聽就不樂意了呀,你這話怎麼說的這是……
「去軍營吧。」陸遜垂下頭,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這話說不得就是提醒他一句,免得自己也遭受一出將相和的戲碼。
「嗯,這倒是真的,你記性不錯,」張韓滿意的點了點頭,「既如此,你來許都,本就是為了來求學的,為何要貪玩。」
「在下並非暗探,是陸氏族人,跟隨鄉黨到許都來遊玩的,君侯是否弄錯了?」
「方才聽了會兒,你們好似還是在聊兵法?」
整個許都的人都知道,張韓乃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別人是人紅是非多,他是是非越多人越紅。
「這些經歷,那可是在生死之中得到的,無比珍貴!」
「這位年輕人,見地不凡,穿著也是頗為華麗,想來出自世家大族,敢問師承如何?何方人士?」
他抓了抓腮鬢,訕笑了起來,「將軍既知方才是後生戲言,又何必當真呢?那評價乃是出於他人之口,威逼未必是真話。」
「張伯常,你這話倒是說對了,這世上比我兄長厲害的人,還沒出生呢,俺認為,再厲害的用兵之間,最多與他就是伯仲之間。」
「你好大的膽子,想弄這種金蟬脫殼的戲碼,讓族兄許都學堂,自己則遊山玩水,欲離開將豫州見聞全數看透,然後去投身江東孫氏。」
「若是求學於名家之下,日後得些許名氣,也更好入仕,你又何必呢跑呢?」
這後生被驚得一愣一愣的,拉扯不下,又掙脫不開,若是很要他說出來,卻自然屬得罪人也,可昧著良心說假話去吹捧這位關將軍,又實在非是他所願。
「不,學生一定,聆聽教誨……」陸遜覺得自己說的話似乎還不夠謙和,於是連忙改口,希望張韓能早點問。
陸遜面露難色,皺起了眉頭。
跟你,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