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恐復現安史之事
活潑的黛玉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看過原著的賈璉有點恍惚。絲毫沒察覺到,賈敏的眼神帶著點打狗棍的意思。
「姑父可有信來?」賈璉回魂后問起正事,賈敏道:「有過兩封信,字裡行間頗為擔憂,徹查吧,得罪的人太多,不徹查,辜負皇恩。」
「要相信姑父能處理的好,能查的查,不能查的就不查。在鹽道御史上做的不挺好的么?如今內閣缺額,姑父順利回來就行。」賈璉只能安撫兩句,又提醒一句,這事情也只能相信林如海了。這就差一步入閣的事情,林如海肯定有考量。
在林家吃了晚飯,賈璉這才告辭離開。賈璉走後,賈敏才語重心長對黛玉道:「玉兒,有的心思不該有。」
黛玉的大眼睛轉了轉:「我回去了!」
賈敏只能嘆息一聲,暗道:玉兒這輩子怕是要栽他手裡。
回到家裡時,看見晴雯挽著個包袱,站在一邊東張西望,並無畏懼之意。
王熙鳳在主位上,讓丫鬟扶著起來,吃力的樣子讓賈璉趕緊上前,伸手扶她坐下。
彰顯了主母的地位后,王熙鳳才道:「老太太那邊又送來一個,說是你看了喜歡。」
賈璉這次沒顧左右而言他,而是直接的表示:「看著有眼緣,誇了一句,不想真送來了。」
這會晴雯沒亂看了,低頭用餘光偷看賈璉與王熙鳳相處。
夫妻二人聊了一會後,王熙鳳便表示累了,要去休息。賈璉這才起身,招呼晴雯一道去了南邊的院子。
「這片院子都算書房,香菱與襲人也是好相處的。」
看見晴雯,賈璉總能想起那個哭喊了一夜【媽媽】的晴雯,記憶太深刻了,實在是不忍心她被寶玉禍害了。
香菱與襲人出迎,她們早知道又來一個,倒也沒啥想法。畢竟寶玉身邊八個丫鬟,賈璉身邊算上桂香和平兒才五個。
再說了,晴雯比她倆都小,她們都處在過門不入的狀態,晴雯還早著呢。
襲人還是有點危機感的,論長相她真比不了另外兩個。
襲人安頓晴雯,特意沒給她安排值夜,這邊的情況比較特殊,賈璉的大床邊上有個小床,正常的值夜都睡小床上。賈璉這邊香菱開的頭,從暖床發展到侍寢,襲人順水推舟也這麼干。以前兩個人輪著來,如今多個晴雯,先讓她適應一下環境再說吧。
晚上襲人陪著晴雯睡隔間,吹燈后聽到隔壁的動靜,推了推襲人。
襲人眼睛都不睜:「別管!別問,別亂說。」
在家休假的賈璉,自然是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后在院子內活動,沒機會近身的晴雯,拿個抹布一邊擦桌子,一邊偷看賈璉。
早晨晴雯就起晚了,可不是什麼認床。
早就聽府內的婆子們議論寶玉房裡如何,不想二爺的屋裡也照樣。
二爺倒是個溫和的,對下人說話也是輕言慢語。
剛結束鍛煉,賈蓉就出現了,站院子門口問安,賈璉招呼他進來說話。
「說好的晚上過去,這是有事?」賈璉問了一句,賈蓉看看邊上:「二叔梳洗了再說。」
賈璉讓他稍稍坐一會,香菱和襲人端水來梳洗更衣后,拉上晴雯一道退下,剩下兩人時,賈蓉才低聲道:「薛蟠說親了。」
就這個事情?賈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兩邊有不少合作的買賣,至少京城外的銷售渠道,在薛蟠的手裡。
萬一薛蟠結婚後,受到女方的影響,導致生意受到影響,收入降低了,賈蓉要難受死。
「仔細說說!」賈璉也上心了,他在官場上不貪不佔的,仰仗的就是生意來錢。真要影響了賈家的收入,他也難受。
「他說是王家人撮合的,戶部挂名的一個皇商,女方姓夏。」
賈璉聽了微微皺眉:「薛蟠是不是傻?既然越混越回去,當初為何要費那麼大勁保住皇商的名號?為何不想著拿回紫薇舍人的名頭?」
賈蓉也低聲道:「誰說不是呢?他爹娶的王家女,他倒好,娶商人女。」
不怪賈蓉如此想,實在是商人的社會地位不高,薛蟠他爹能娶王家女,主要是靠著太祖的餘蔭,以及紫薇舍人這個名號。
賈璉皺眉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夏金桂不是個良配,這女人真要嫁進門,就那個折騰勁,雙方的合作多半要黃湯。
王家人撮合的,是哪個王家人,總不能是王子騰的意思吧?再說了,夏家也是一個寡母帶女兒,沒男丁頂著,眼看就要日落西山的。
看這情況,最大的可能就是王子騰想徹底的控制薛家。你還真別說,有薛姨媽在,這事情真未必。
「薛姨媽回家住了吧?」賈璉看似隨意的問一句,賈蓉點點頭:「回薛家京城的宅子里住了。」
「不好摻和啊!」賈璉也有點頭疼,涉及到王子騰啊。
「是啊,誰說不是呢?」賈蓉也頭疼,賈璉擺擺手:「不著急,容我想想。」
正說著呢,門口來了個下人:「稟二爺,外面來了個叫賈雨村的官,送來拜帖。」
賈璉接過拜帖問:「人走沒?」
下人答:「沒走,在外面候著呢。」
賈璉二話不說,讓賈蓉跟上,出門去迎賈雨村。
賈雨村也沒惦記立刻能見著賈璉,兩人的地位差距太大了,就是碰個運氣,萬一呢,來都來了,等一會沒啥。
不料才在門房內等了不到三刻,圓門之後賈璉閃出來,賈雨村趕緊起身迎上去。
「故友登門,賈璉迎接來遲,恕罪恕罪。」賈璉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賈雨村多少有點感動。
鄖陽是不錯,官田在手,在那邊沒少撈,但肯定比不了山海關卡著遼東的咽喉收過路費來錢快。
「賈公,雨村冒昧登門,罪過罪過。」賈雨村姿態擺的很低,九十度的長揖。
賈璉趕緊扶起,面帶笑容如春風道:「過了!過了!自己人,不必如此。」
賈雨村能分的清大小王,這是好事。賈璉用他,看的不是他的道德品質,這位就是個想往上爬的。
怎麼說呢,能用,有用,這就夠了。
轉身介紹賈蓉與賈雨村認識,又是一番客氣,三人步行往裡走。
至書房上茶落座后,賈雨村說起鄖陽的事情,其實這些年沒少通信,鄖陽的事情賈璉是知道個大概的。
「鄖陽民生恢復的不錯,只是賈某這一走,怕是官田方面要出問題。」賈雨村蜻蜓點水的來一句,賈璉沉默了一下,嘆息道:「無奈!」
國情如此,賈雨村在的時候,還能堅持賈璉的官田政策,等換了個知府,一看那麼多官田,那不得往死里撈啊。
賈雨村還算是收斂的,正常收租,得到的銀子最多貪一半,換個知府管下面的小民死活,把官田變賣了都是正常操作。
賈璉管不了那麼多,換個話題說起山海關,具體關係一番分析后,提醒一句:「鎮守使劉方還算好對付,李馳從閣臣上下來,就怕他爭奪遼東之利。無論是退休養老,還是花錢買官,都是需要銀子的。你去了主要跟這兩位打交道。」
賈雨村聽的很認真,低聲問一句:「賈公有何見教?」
賈璉見他如此,滿意的點頭道:「只要不為難賈家的商隊進出,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這兩位也是會做官的。」
有個事情賈璉沒說清楚,那就是計劃中要拉上宮裡一起干遼東的買賣。
賈雨村吃了午飯後告辭離開,賈璉送到門口。
沒等消停下來,賈家又來了個內侍傳話,請賈璉出門一敘。
賈璉認得此人是李亨身邊的人,自然答應下來,出門去了約好的宅子。
李亨沒在王府里見賈璉,自然是為了避嫌,見面后李亨很直接的表示:「察哈爾部的談判,鴻臚寺那邊鬧的挺僵的。」
賈璉點點頭:「啥情況?」
李亨道:「還不是那個察哈爾王,死活不肯進京,寧願把長子送來都不肯自己來。」
賈璉聽懂了,不過沒接茬,而是笑道;「鴻臚寺的差事,我已經交接了,殿下找錯人了。」
李亨翻了翻眼珠子:「英吉利人去了廣州,王子騰找他們買船,你猜一條開價多少?」
賈璉也挺好奇的問:「多少?」
李亨湊近了低聲道:「就獻給父皇的那種,一條四十萬兩。王子騰上奏,請戶部撥款,購買五條英吉利戰艦。奏摺上還說,如今軍備齊整,就差水師的戰船,順利的話,明年就能拿到戰船。」
賈璉算了算,一條四十萬,五條就是二百萬,價格倒也不太離譜。亨利獻給皇帝的是一條三級戰列艦,現在差不多就這個造價,真沒要高價。
「戶部哪來的錢?王子騰不是緣木求魚么?」賈璉深知戶部現在的情況,四川那邊都要出內帑了。
「王子騰在奏摺里也表示體諒朝廷的難處,沒錢不要緊,希望能允許他自籌經費。」李亨說著臉上露出了冷笑,眼下之意就是王子騰做的過了。
賈璉都聽傻了,眼珠子好一陣都沒動,心說王子騰怎麼敢的?
這事情怎麼說呢?太平天國運動大家都知道,為了鎮壓太平天國,財政枯竭的清廷允許地方督撫開「厘金」。
湘軍淮軍,可以自己在地方上設卡收費了,財政再不再全部依賴朝廷,手裡還有兵。
這個事情造成的後果,就是清廷將地方權利拱手讓出。後續影響,就是辛亥革-命之後,軍閥遍地。
這種事情一旦開了口子,後續想關上就太難了。清廷當時無計可施了,只能如此。
也就是曾國藩、李鴻章師徒二人沒有造反之心,不然就算滅了太平天國,揮師北上,清廷真遭不住。
即便如此,李鴻章的北洋,事實上成了私人武裝。
這才有了後續北洋一己之力,對陣日本的說法。慈禧太後有沒有拿水師的銀子修園子,真不算大事。對於滿清權貴而言,李鴻章的北洋系尾大不掉,才是真正有威脅的勢力。甲午戰敗后,清廷想編練新軍,環顧一圈,選了個袁世凱,成就了新北洋系。
綜上所述,王子騰上這份奏摺,簡直就是在戳朝廷的肺管子。
見賈璉一臉的震驚,李亨才得意的問:「這個消息,換你一個主意,行么?」
賈璉看他一眼:「殿下不說,微臣也會知道,殿下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當真了得。」
李亨沒說話,笑嘻嘻的認了,這是一種拉近兩人關係的小手段,不值一哂,但真有用。
賈璉做嘆息狀道:「這買賣虧了!」
李亨知道他答應了,頓時哈哈大笑。
賈璉待他笑罷才道:「如今是察哈爾部求我們,既然察哈爾王不願意來,那就驅逐使節好了。同時邊關各處,加強戒備就是。還有,科爾沁部與遼東那邊往來頻繁,朝廷主動派人過去,讓科爾沁部與遼東斷絕往來,商貿的事情,朝廷可以開個口子,比被遼東二道販子盤剝強。」
李亨聽了撫掌而笑:「好主意,回頭我就這麼去跟父皇說。」
事情說完了,賈璉起身告辭,快速回家寫一份奏摺,彈劾王子騰。
大概意思,驚聞王太尉欲自籌經費建水師,此事斷斷不可。財稅乃朝廷最重要的權利,怎麼可以交給地方?一旦允了,恐復現安史之事。朝廷應下旨狠狠的斥責王子騰,告誡他謹守本分,不可越雷池一步。
賈璉這份奏摺還算含蓄的,內閣會議上,孔照在咆哮:「王子騰要做藩鎮么?」
這個節骨眼上,剛處置的玄理,又來一個王子騰,你就說巧不巧吧?
承輝帝臉色陰沉如暴雨前兆,卻依舊沒有表態。內閣會議沒有開出結果,承輝帝宣布散會,讓大家好好商議再定。
回到書房,承輝帝端起茶杯想喝一口,越想越氣,直接往地上一砸,砰的一聲,御用茶碗成了碎片。
裘世安進來看一眼,示意內侍收拾,自己動手又泡一杯茶,輕輕的放在案上。
承輝帝自言自語道:「戶部無能,王子騰僭越!」
裘世安沒說話,拿起一份奏摺,攤開給皇帝看。
承輝帝愣了一下,低頭看奏摺,是賈璉寫的。
看到【安史之事】時,承輝帝眉頭微微舒展,淡淡道:「過了,過了!朕不是李隆基,王子騰也不是安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