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婚配
兩人扭頭就走,於來福罵罵咧咧,「這些小吏,臉都不要了!」
龍王廟乃是當初民間聚資修建,與官府沾不到邊,向來是任由百姓進出,而當下官吏阻攔,收繳費用,如何不受唾罵?
關鍵是堂而皇之,還無人追責。
亂象叢生啊。
張順還沒走多遠,迎頭碰上丁雅父女兩人。
丁雅擺了擺小手,朗聲叫道:「順哥!」
走近前來,張順笑應了一聲,向丁父打了聲招呼,「你們也是來拜龍王的?」
丁父手中拿著一桿煙斗,與於來福打了聲招呼,兩人竟然相識,「怎麼瞧這路上沒甚麼人?」
於來福罵了一聲,「奶奶的,埠口的牛扒皮又想到了新法子,派了兩人把守在了龍王門前,進門得繳五文錢!
停埠費才四文錢吶!
老丁,回去罷,這龍王不拜也罷。」
埠口牛扒皮,乃是負責管理埠口的一把手,這些年來搜刮民脂民膏,攢下了偌大的一份家業,埠口最大的一家宅子,就是他的府邸。
牛扒皮真名叫做牛狗蛋,不過此名鮮為人知,百姓見他為人貪得無厭,常稱其為扒皮。
埠口負責收取停埠費的白狗毛,是牛扒皮的小舅子。
丁父並不意外,「牛扒皮做這事兒,不稀奇。」
丁雅盯著張順,「順哥,你臉色怎麼瞧著像是犯了什麼病?
怎麼這麼蒼白?」
張順敷衍著道:「可能是在水中泡久了,沒大事兒。」
於來福嘖嘖兩聲,方才在酒鋪時,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近日操勞了些』。
定是在暗巷操勞了一番。
否則這小子怎麼張口閉口儘是些市井葷事,懂得恁多?
於來福瞧出了丁雅與張順似乎頗為相熟,沒有點破。
丁雅可是漁民裡頭少有的佳麗女子,五官端正,就是身材幹癟了點,不合於來福那熊大屁股圓好生養的標準。
丁父撇頭問道:「小順,這兩日你見過老丁頭么?」
張順微微一怔,隨即搖搖頭,「沒見,怎麼了?」
「原先我和他三兩日都能碰上一次,最近接連幾日不見了,所以才問問。
他孤家寡人一個,死在了野澤裡頭,恐怕也沒人發覺。」
丁父和老丁頭兩人,不只都姓丁,其實也有幾分血緣,兩人父親是堂兄弟,多少有點淵源,沾點親帶點故。
雖說關係早淡了,可也要比旁人親近點。
張順不動聲色,「丁叔莫說不吉利的話,丁大叔身子骨硬朗,理當沒啥事兒。」
昨夜一陣風雨,死個人,其實再正常不過了。
丁父抽了一口煙桿,長嘆一聲,提起另外一樁事來,「順子,小雅再有半月舉辦婚禮,到時還要你來幫襯幫襯。」
名為幫襯,實則提醒。
張順撇頭,見丁雅罕見地扭捏幾分,笑道:「好事兒啊,誰家有這好福氣,娶了能幹的小雅妹妹?」
「城中茶鋪的鄧家,那孩子不差,家境談不上富足,可好歹是在城裡……」
丁家父女不止和前身關係匪淺,張順穿越來時,碰見兩人,其實也得了些照顧。
不過對於丁雅,沒甚麼過多的想法。
妹妹而已。
「丁叔,小雅出嫁時,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開口就好。」
……
與丁家父女告別後,於來福賊兮兮問道:「順子,你那青梅竹馬都要嫁人了,你小子怎麼沒一點不悅?
我瞧著那丁雅對你有些不一樣啊。」
張順強調道:「妹妹出嫁,我為啥要不高興?」
於來福語氣調侃,「啊對,對,是妹妹!」
回到埠口時,恰好遠遠見到那幫子權貴駕馬朝著東面的官道絕塵而去,那位手中摺扇不離手的蘇定文蘇公子,還不忘騎高頭大馬到萱娘酒鋪,向萱娘、駱姍母女告別。
馬匹在大恆這野澤郡可不便宜,一匹劣馬少說也得二三十兩銀子,如蘇定文胯下那匹青驄馬,沒個七八十兩恐怕不說事兒。
蘇定武回首望見身姿豐腴的萱娘,以及脆生生站著的駱姍,面露不屑,「定文,這等當壚賣酒的女子,不準領進家門。」
蘇定文賠笑道:「哥,我知曉輕重,家中又不缺女人,只是偶然間碰到,玩玩而已。」
蘇定文是城中出了名的紈絝,駱姍那小丫頭片子沒經過世面,才會被那一表人才以及所謂的知書達理誆騙。
蘇定文家中不缺侍寢女子,求的只是駱姍看待自己的神情而已。
著實有趣。
那名靖平司出身的女子聽到蘇定文言語,柳眉輕鎖。
萱娘送走蘇定文後,對自家閨女道:「珊珊,你年紀也不小了,回頭我讓你城中的叔叔幫你相相哪家公子為人良善。
這位蘇公子門第太高,不是咱們小門小戶能攀上的。」
萱娘年歲三十許,又在埠口賣酒,應付各類人,甚麼男子沒見過?
那蘇定文的把戲,放在萱娘眼中,還不夠看。
極少與娘親爭吵的駱姍唯獨在娶親一事上不對付,「娘親,難道你要我嫁給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不知那人長相如何,甚至不知那人人品如何!」
「我與你父親婚配前,同樣不曾見過,不照樣過得好好的?
難道娘親會坑騙伱不成?!」
駱姍一甩臉色,氣哼哼地跑回了後院。
萱娘喟嘆一聲,若是那蘇公子人品好,確實是一樁好姻事,可從其表現來看,並非如此。
與駱姍說過多次,奈何閨女吃了秤砣鐵了心,認定那金玉其外的公子溫文爾雅。
萱娘身影寥落,依在酒鋪門前,怔怔出神。
此刻時辰早已過了午時,漁民前往魚市買賣,埠口之人開始忙碌,酒鋪之中酒客稀少。
張順瞧出那副模樣,走了過來,笑道:「萱娘,為你閨女發愁呢?
實在不行,乾脆將你家閨女嫁於我好了,咱雖沒啥錢財,只是個漁民,可勝在知根知底。
況且咱雖然現在窮得叮噹響,但往後可說不準,指不定發了大財,莫說你家閨女,連你我也一併養了。」
萱娘側頭一瞧,品出來了這個養字,笑罵道:「不只吃我家閨女,連丈母娘也不放過?
就你那小身板,還想玩母女花?
還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件玩意兒……」
張順哈哈一笑,拍了拍萱娘香肩,「萱娘,這才是你嘛。
哪來那些多愁善感?」
萱娘翻了一個嫵媚白眼,一巴掌拍掉張順右臂,「去去,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還來賺老娘的便宜!」
張順一愣,倒是沒甚麼賺便宜吃豆腐的心思,只是習慣性動作。
和張順一道前來的於來福目瞪口呆,滿眼羨慕。
這小子,真他娘地會。
萱娘的豆腐吃起來,沒一點灑出來。
萱娘走回酒鋪,經過張順的插科打諢,那愁眉苦臉的心緒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