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屠宰場

深坑奴隸的存在是人類這一物種會被混沌所腐化的絕佳佐證，這些生活在底層的貧苦工人流民或是債奴被其貪婪的主人鋸掉雙臂，用粗暴到足矣令歐姆尼賽亞落淚的改造手術將工業用的切削鋸，破岩鑽或者起重鉗強行安裝在受害者殘破的軀體上，再輔以大量違禁藥物讓他們的體型增大，精神始終保持在半可控的狂暴和半催眠狀態之下以滿足巢都貴客們在日復一日枯燥生活中積蓄的渴望暴力和追求刺激的享樂主義異端思緒的需求。大多數深坑奴隸都活不過被改造后的第一年，能自然死亡者更是舉世罕見，許多深坑奴隸都在某場角斗后因為嚴重的排異或者藥物截斷反應而凄慘的死去。更有甚者因為其不被發現的靈能天賦而造成更為深重的可怕災難。

-------原機械修會大賢者，現行商浪人家族朗費羅氏艦隊旗艦探求者號隨艦技術顧問兼維護主管克納伏-2之筆記節選

+++每日一思：於忠義曉勇之人，帝皇必將以榮耀與之。+++

在處於太空中的艦船內部的凡人並不會對對面敵對戰艦里的叛變星際戰士像在地面上的衛軍或者民兵那樣驚慌失措甚至士氣崩潰。因為在宏炮和光矛面前，哪怕是這些基因改造和邪神賜福的半神也不過爾爾。他們甚至能直接被威力遠低於這二者的手持型電漿武器氣化，因此常年蟄伏於虛空之中的兵士們總有一種僥倖心理的錯覺，覺得就算是星際戰士也並沒有那麼勢不可擋。

但當這些超人抓住機會借用登艦魚雷或者登陸艇，傳送裝置突破戰艦堅不可摧的外表直達內部之時，太空兵們就會發現自己的理論只在戰事剛開始的時候有用。

因為宏炮，新星炮，光矛陣列和魚雷這些大殺器確實能徹底殺死星際戰士，但太空兵沒有重達百噸的質量，也沒有堪比太陽耀光的溫度。

咆哮的鏈鋸斧和砸在目鏡上的粘稠血漿把奧奇拉回現實。他幾乎仰面摔倒，但只是本能的翻滾開來，恰好躲過了一個吞世者擲過來的鏈鋸斧，把站在奧奇身後的一名盾衛砍翻在地，跳邦盾被砸出一個可怕的凹陷，咆哮的鏈鋸斧如同撕咬血肉時被骨頭噎住的惡狼一般發出怪響，嗚咽著吐出卡掉的鋸齒和斷裂的鏈條。

奧奇不知道那個盾衛的命運如何，但根據剛才被砍穿的跳邦盾後傳來某種濕滑的物體被強行撕裂的聲音，他應該是掛定了。

面甲上不知道是哪個短命鬼的血漿和甲板上的塵土渾成一團，奧奇一邊手腳撲騰的站起身一邊抹掉這些噁心的混合物，他用嘶啞到破音的嚎叫命令著數量正飛速縮減的倖存人員反擊，後撤或是立刻建立火力點。

直到此時，依舊跪在地上用他手裡的爆彈手槍不停開火的奧奇才有機會看清襲擊者的真面目：五名吞世者，沒有佩戴任何遠程武器，但同樣致命。

他們殘破煙熏的紅色盔甲上傷痕纍纍，有些似乎是剛才的艦船斷裂爆炸造成的，這些叛徒身上所披之甲用從垃圾場里淘出來的形容也不為過。厚重的金屬板粗糙的漆上猩紅之色就匆忙焊接在盔甲缺口，同時由於混沌力量的扭曲，他們盔甲上的許多地方都尖刺橫生，如同他們的戰艦一般。十分顯眼的恐虐標誌橫貫於胸甲之上，代替了原先的帝國標識。焊在動力背包的斷裂長矛上插著各種各樣的頭顱，有幾個腰間也用生鏽鐵鏈懸挂著異形或人類的顱骨，隨著破舊的，綉有混沌崇拜標識的黑色纏腰布在吞世者狂戰士們大開大合的殺戮之中瘋狂舞動；好似那些在空中暢行無阻的太空兵破碎的血肉。

「開火！」奧奇咆哮著，用他的爆彈手槍對準面前幾十米遠的一名吞世者打光了彈夾里的十發爆彈，對方正忙著把一名已經將鏈鋸拳的拳刃捅入其腹部的破襲者從頭到胯劈開，他的周圍有四名破襲者和盾衛橫屍當場，碎裂的盾牌與扭曲的屍體纏在一處。

吞世者的盔甲上幾處新添的傷痕里還卡著崩斷的鋸齒，他無視打在動力甲上的鐳射烈焰和機炮子彈，手裡攥著最後一名破襲者的腦袋，專門針對跳幫戰設計的堅固頭盔此刻如同即將被外力捏爆的西瓜一般遍布裂痕，破襲者的身體劇烈顫抖著，鏈鋸拳發瘋似的在抓著他腦袋的吞世者身上砸出一個個凹坑，鏈鋸鋸齒瘋狂啃噬著陶鋼動力甲，但叛徒不為所動。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和骨肉碎離聲中，他佩戴著已經四分五裂不停飆血的頭盔的腦袋連著脊椎被硬拔了出來，殷紅的血液直射到通道頂端。

「王座在上啊！」

看到這一幕以後，離不停殺戮的吞世者們最近的幾個臨時武裝起來的船員扔掉手裡的槍拔腿就跑，但他們迎面撞上迅速重整的跳邦隊，武裝兵和憲兵的致命火力網，尖嘯的離子射流，鐳射光束和如同金屬冰雹般的重型跳邦霰彈槍彈丸把這幾個精神崩潰的倒霉鬼瞬間變成了一團血霧，連殘骸都沒留下。

「瞄準他們的關節和目鏡！」奧奇尖叫著，手忙腳亂的摸出另一個彈夾，他手抖的嚇人，身體也像發高燒一樣顫個不停。

這該死的換彈動作他已經練了成千上萬遍了，但他媽的就是插不進去，就像一個初哥。王座在上，如果自己這次能活下來，他一定找那個長的像八爪魚一樣的齒輪老頭兒換一雙新手，這太他媽礙事了。

「準備！」

等離子槍和熱熔充能的聲音再次響起，掩蓋了奧奇上膛成功的聲音。

這完全是潛意識裡的成功，他自己也不知道槍膛里究竟有沒有子彈，只是像身邊的太空兵們一樣把槍舉了起來。

與此同時對面的五個吞世者在屠殺乾淨所有他們周圍的太空兵以後也開始朝這裡衝刺。

奧奇覺得現在他就站在宏運輸車軌道正中央，看著能運載泰坦的巨型列車朝自己直衝而來。他想逃跑，心臟狂跳不停，汗出如漿，但是他拚命壓制了這股衝動。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崩潰，旁邊這些腦門子青筋直跳的大頭兵們就再無任何士氣可言。

幾乎塞滿通道的吞世者們衝鋒時的腳步聲如同雷暴，通道的搖晃與震顫彷彿不是因為持續受損的探求者號帶來的連鎖反應，而是這些咆哮著血神之名的瘋子帶來的震動。

但奧奇沒時間去注意這些令人膽顫的景象，他只是死死盯著瞄準鏡里吞世者忽高忽低的目鏡，距離測算儀的指數飛速下降，幾乎是三秒不到的時間就降低到了接近危險距離。

「打！」

隨著奧奇一聲令下，數道藍色離子流和熱熔射線噴涌而出，沖在最前面的，也是動力甲最為破爛不堪的吞世者上半身瞬間被灼目的電漿與高溫光束吞沒。

那個體型大的嚇人的傢伙的動力甲瀕臨報廢，幾乎是靠著蠻力在行動，因此在特武集火之前他也只有死路一條。帝皇保佑，畢竟哪怕是超人的血肉也抵擋不住等離子和高溫射線。而他的剩下的兩條腿硬是向前跑了一大段距離，直到一個武裝兵用重型霰彈槍朝他殘軀放了一槍才算是徹底撂倒。

「不要停，繼續打！」奧奇喊著，一邊朝另一個吞世者的目鏡連開數槍，爆彈打碎了他的目鏡，破碎的鏡片刺瞎了他的眼睛，那個吞世者狂嚎著揮舞鏈鋸斧撲了過來。

「攔住他！」奧奇大叫一聲，立刻就有數支跳邦重型霰彈槍調轉槍口朝那個瞎了眼的吞世者噴吐火舌，巨大的動能硬是停住了吞世者衝鋒的勢頭，在奧奇的齊射指令下這個瞎了眼的吞世者也隨著他的前輩被等離子汽化。

剩下的距離已經不足以再進行一次齊射了，但是幹掉兩個吞世者讓奧奇他們士氣大漲。於是奧奇鼓起勇氣，頗有風範的大手一揮命令道「盾衛，擋住他們！」

探求者號上倖存的幾名盾衛組成了一道盾牆朝狂奔到面前的吞世者衝去，然後剎那間就被狂暴的狂戰士撞飛了出去。跳邦盾直接連帶著盾衛一起被鏈鋸斧劈的稀爛，破碎的屍體把後面的而那些太空兵砸的人仰馬翻。幫忙頂盾的普通船員則直接被巨大的衝力和吞世者的拳頭打成了碎屍，噴濺的血液再次把後面的太空兵們變成了和吞世者一樣的顏色。

「不要亂！」奧奇看著周圍再次陷入慌亂的士兵，連忙大喊道「所有人，不要亂，快點…」

突然有什麼東西爆炸了，而且好像不止一個。震耳欲聾的巨響淹沒了奧奇的命令，通道一側的牆壁在某種巨力衝擊之下頃刻間土崩瓦解。斷裂的鋼鐵和電纜瞬間掃掉了幾個太空兵的腦袋，把他們的盔甲打成了碎片。烈焰和彈片吞沒了疾速逼近的吞世者，也點燃了離的最近的幾個太空兵，他們慘叫著在甲板上翻滾開來，

在奧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是一聲巨響，剛從濃煙和火焰中衝出的吞世者再次被炸翻在地。

奧奇確信自己看到了爆炸的碎片帶走了那個垃圾的半邊腦袋，這下他們要對付的超人又少了一個。但哪怕只剩下兩個吞世者也絕對可以把奧奇他們全都殺死。是干擾兵查爾頓，奧奇想著，那個平時不怎麼說話的四眼兒可算是派上用場了。

「拉開距離，快啊！」他突然聽到了多克那個禿驢的聲音，他以為那禿子早就在第一波突襲中被吞世者剁成臊子了。但實際上多克剛才一直在指揮手下憲兵和臨時徵召的船員一同作戰，只是奧奇沒注意到而已。

「奧奇！」多克叫道「趕緊讓你的人後撤，咱們得撤到過來時候路過的裝卸區那兒！」

又是一陣爆炸，奧奇已經沒功夫再注意身後發生了什麼，今天發生的爆炸實在太多了。他只是一邊指揮手下的人迅速後撤一邊回應道「裝卸區？你是想讓我們和那群叛徒玩兒他媽的捉迷藏嗎？」

但是奧奇沒聽到多克的回答，耳畔迴響的只有不停敲擊耳膜的警報，船員的叫罵和慘叫以及吞世者的鏈鋸斧咆哮著撕開血肉的聲音。就在他們說話的空隙里，僅存的兩名吞世者已經頂著太空兵們的火力再一次殺了進來，一時之間斷肢橫飛，原本只剩下不到七十人的隊伍再一次迅速縮減。

一名武裝兵趁著面前兩名同僚被一下子腰斬的空隙俯身衝到吞世者面前，而後者則完全沒有發現他，他只是怒吼著揮舞鏈鋸斧劈碎了另一個人的腦袋。

戰友潑灑的鮮血變成了這個武裝兵最好的掩護，在吞世者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把手裡重型霰彈槍的槍口卡進吞世者動力甲胸甲和未完全著甲的腹部的空隙之間，然後猛的扣動扳機。

彈丸瞬間貫穿了沒有裝甲板覆蓋的動力甲的薄弱部分，撕爛了其中的血肉，把裡面的器官和骨頭攪成一灘爛泥。

吞世者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這打斷了他高舉的鏈鋸斧劈斬下來的勢頭，太空兵則抓住這一機會又補了一槍。鉛丸在上一枚子彈打開的通道內肆意破壞，將傷害範圍進一步擴散，甚至打中了吞世者的脊骨。然後，隨著吞世者頭盔中噴出的粘稠血液一同落下的還有他的斧子。這個殺死了一名吞世者的太空兵被從脊背到胸膛砍了個對穿，其身上的護甲根本不可能擋住鏈鋸斧的撕咬。他碎裂的屍體被狂暴的力道砸進破裂的甲板地面，體內血漿狂噴不止。

「趕緊走！」多克一邊朝著最後一名剛捏爆一個太空兵腦袋的獨臂吞世者開火，一邊對奧奇叫到「趁著咱們還沒被殺光，得有人活著給德里克送信！你不會真的以為就憑圖波那個傻大個就能打過這些玩意兒吧！」

就在此時，剛才爆炸產生的洶湧煙霧中有什麼巨物沖了出來，緊接著紅光一閃之間三個剛爬起來的憲兵登時變成了碎裂的屍塊。奧奇和多克連忙避開，眾多碎裂的屍體隨著噴濺血液砸在通道另一側的牆壁之上發出巨響。

「搞什麼？！」奧奇一把推開再一次陷入慌亂的太空兵們喊到「又他媽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另一具飛過來的屍體，是太空兵斯卡拉，他的左半邊肩膀連同胳膊不翼而飛，胸口已經被某種東西轟出一個大洞，徑直搗碎了斯卡拉的脊椎，太空兵飛行的屍體像蝦米一樣彎曲著撞在奧奇身上。奧奇眼冒金星，嘴裡噴出一口血來。他掙扎著睜開眼，但耳邊只有嗡鳴，視野之內全是飛來飛去的黑點兒，還有胸口劇烈的疼痛。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個比剛才的吞世者更為巨大的巨人。

那巨人通體猩紅，哪怕整個通道都被警報的紅色淹沒，身披重甲的巨人也比之更為刺眼。

表面起伏不定的重甲彷彿沸騰的血漿瞬間凝固。被煙塵熏黑的黃銅恐虐標誌已經因為高溫而融化了一半，但這只是讓這個駭人標識更加攝人心魄，破碎的精金和陶鋼甲片被黃銅補丁，圓箍，異形和人類的脊骨輔以固定重炮用的沉重鉚釘粗暴的壓在遠比動力甲更為沉重的裝甲之上。顯然這個大一號的混球穿的是終結者裝甲。

奧奇混濁的視線中看到了一些甲片上斑駁的猩紅塗料下原本的白色，還有他左腿膝蓋上的浮雕，一顆被紅色長滿獠牙的巨口咬住的藍色圓形護膝。

和他的同類一樣，這傢伙的動力甲上也是尖刺橫生，但胸甲下面和頭盔上方與動力甲融為一體的反應爐下沿被刻意切割成銳利鋸齒的形狀。如同古老重騎士一般的頭盔目鏡里射出熾熱的猩紅光芒，呼吸格柵里也不斷往外噴吐著燃燒的煙霧。

他看到巨人身後除了被劈碎的三名憲兵，還有兩具已經變成爛泥的屍體。透過殘存甲片上的標識，奧奇認出來了那是負責保護干擾兵查爾頓的兩名武裝兵，看來那個四眼仔也是凶多吉少了。

奧奇趁著那個新出現的終結者又一個旋風斬劈死一圈人的空檔直接滾了出去，迅速跑到了已經開始潰逃的太空兵隊伍里，在幾個還有勇氣一邊顫抖一邊開火還擊的人中間他發現了多克。但這個腦袋鋥亮的禿驢此刻卻端著他的離子噴槍和他的震擊棍立在原地，沒有一點向後撤的意思。

「你他媽愣著幹啥？快走啊！」奧奇一把抓住多克的肩甲就想把他往自己這邊扯「咱們攔不住了，得趕緊退！」

多克卻一把甩開他的手，咔的一聲激活了震擊棍，藍白色的電流在漆黑棍身上涌動。他以同樣刺耳的高音向奧奇喊道「你趕緊帶著你手底下的廢物滾，我去攔住他們！」

定點防禦機炮把那個獨臂吞世者的動力甲打的千瘡百孔鮮血狂飆，然後它的固定裝置突然扭轉了360度整個強行從牆上撕了下來。那個終結者把扯下來的機炮硬生生扭成一團，把衝過來的一個太空兵拍進了地里。旁邊那個獨臂吞世者已經又朝起鏈鋸斧開始砍殺那些終於趕來支援的徵召船員。這些倒霉鬼一到地方看見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麼以後扭頭就跑，但立刻被追上來的吞世者砍的血肉橫飛。

奧奇見此情形也很清楚再不走馬上變成碎塊兒的就是自己，只得對多克點了點頭，然後說了句自己都不相信的「小心點」之後就一邊喊著重整隊形的命令一邊跑向通道光線逐漸暗淡之處。

一群人一起逃命的時候心理作用是最驚人的。奧奇只覺得越跑越害怕，他回頭才發現真的成功跑出來的人只有十多個，剩下的都被多克用來擋住那兩個催命鬼了。在窮極目力之處，他發現那個終結者動力斧上挑著一個像是多克的身影，然後他用左手的戰錘一鎚子把對方的頭連帶肩膀敲進了胸腔。那鎚子上有什麼符文閃爍了一下紅光，奧奇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某種靈魂被吸到地獄里時才會發出來的尖叫聲。這一下子讓他魂飛魄散，只得更加沒命的向前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