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第353章 跟前世不一樣了
第353章跟前世不一樣了
聽弟子插科打諢,孫鈺哼笑一聲,「還下次?查到姚家身上,你不也沒打算告訴為師嗎?」
換成別的徒弟,就該識趣的趕緊跪下請罪了,但許懷義一點不心虛,坦蕩自若的解釋道,「弟子是不想給師傅惹麻煩呀,姚家在這京城裡頭是不起眼,可姚家跟平遠伯府是姻親,平遠伯府又關係到大皇子身上,您說,弟子若讓您出頭撐腰,豈不是拖孫家下水?」
說完,還誇張的叫屈邀功,「您待弟子親厚,弟子能陷您於兩難之中么?」
聞言,孫鈺抬手點了點他,沒好氣的道,「好話、歹話都叫你一個人說了,為師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許懷義當即嬉皮笑臉道,「不用,都是弟子應該做的。」
孫鈺忍不住又笑罵他兩句,如此一來,師傅關係倒是越發親近起來,氣氛輕鬆了后,他才問道,「既然你知道了是姚家算計你,你就沒想著反擊回去?」
許懷義無奈的一攤手,「弟子確實不想咽下這口氣,但形勢比人強啊,意氣之爭,萬一壞了大事兒,弟子哪裡承擔的起責任?」
孫鈺似隨口問,「你說的壞了大事兒是指?」
許懷義嘿嘿笑著道,「就是那啥之爭唄,弟子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哪敢摻和那些事兒?」
孫鈺定定的看著他,「有為師護著,你倒也不必活的這般謹慎。」
一個大皇子而已,還不至於引起儲位之爭,誰叫大皇子早就被排除在外了呢,其他幾位並不把他放在眼裡,又哪裡會去與之爭奪?
許懷義聽出他話里的意外之餘,想了想,決定還是提醒一下,「師傅,不到最後,誰知道哪位才是贏家呢?」
孫鈺聞言,心裡一動,「你莫不是懷疑那位……是扮豬吃虎?」
許懷義搖頭,「弟子不了解,不好妄言,弟子只是覺得事無絕對,萬一呢?歷史上,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兒,還少嗎?」
孫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意味不明的說了句,「大皇子最近辦的差事還不錯,得了皇帝的誇讚。」
「啊?是建慈幼局、安置那些孤寡老人?」
「嗯,不止如此,大皇子妃和側妃,也做了不少善事,得了幾分美名。」
許懷義「喔」了聲,「可惜,這點美名,因為孟家的事兒,怕是要剩不下多少了。」
孫鈺眼神閃了閃,「你覺得姚家的事兒,會牽連很多人、不止襲大人和左大人?」
許懷義點了點頭。
「為什麼?」
「猜的啊。」
孫鈺噎了下,「總得有幾分依據吧?」
許懷義這才笑著解釋,「您之前不是還問弟子,為什麼那兩位大人要自爆其短,弟子說,是因為藏不住了,乾脆先下手為強,主動請罪總比被動問罪要好,至於為什麼覺得藏不住,自然是他們很可能收到了什麼消息,知道姚家向他們行賄的事兒已經被人所知,為了不被要挾掣肘,以至於犯下更大過錯,這才幹脆坦白。」
孫鈺喃喃道,「收到了消息?」
許懷義提醒,「您忘了之前姚家的書房被人偷竊的事兒了?還報了案,只是可惜,聽說衙門沒查出來,啥線索沒有,成了樁懸案,甚至歸到了厲鬼頭上。」
孫鈺面色微變,「你的意思是,有人從姚家的書房裡,尋到了賬本之類的東西?」
許懷義「嗯」了聲,「十有八九。」
「可若是那樣,姚昌駿如何還敢報案?」
「也許是對方沒拿走賬本,只是把上面的重要內容給記下來了呢。」
「倒是也有可能,只是姚家對厲鬼的說法深信不疑,先後請了幾波道士進門做法,還請了御醫給姚昌明看診。」
許懷義好奇又八卦的問,「姚昌明的病還有救不?」
孫鈺搖搖頭,「據說希望不大,姚家這幾天愁雲慘淡,日子不太好過,早朝上,襲大人和左大人又主動交代了收受賄賂的事兒,姚昌駿的官,怕是要做到頭了。」
「皇帝沒有當場發作他嗎?」許懷義訝異的問,「行賄不是大罪?」
孫鈺語氣複雜的道,「暫時收押下獄了。」
「然後呢?」
「交給刑部去審,但刑部的態度很耐人尋味,所以,最後會是個什麼結果,不好說。」
「不好說?」許懷義琢磨了下,反應過來,「看來,有人想循著姚昌駿這條線深挖下去,好揪出更多的人,也有人不想再橫生枝節,到此為止了。」
至於最後如何,就看兩撥人的博弈結果,而姚昌駿便只能在這夾縫裡求生存。
「你覺得哪樣更好?」
「呃?依著弟子的性情,那自然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做過什麼,就該得到什麼懲罰,真相不該被淹沒,但弟子也清楚,很多時候要顧全大局,身不由己,唉,想做個好官,也不容易啊……」
孫鈺點頭,「確實不容易,所以你還想出仕嗎?」
許懷義想也不想的道,「當然,一點點的挫折,還能把弟子壓垮嗎?弟子是遇強則強,迎難而上。」
孫鈺露出幾分笑模樣。
許懷義話鋒一轉,壓低聲音問道,「師傅,皇帝是不是不太想問罪姚昌駿啊?」
孫鈺不動聲色的問,「為什麼會這麼想?」
許懷義隨意道,「平安縣主唄,他是縣主的外公,而那位縣主,弟子還沒進京時,就聽過她的許多傳言。」
「都是什麼樣的傳言?」
「就說她聰慧無雙,甚至能未卜先知,斷吉凶,是身負大運的有福之人,這樣的人,百年難遇,師傅,這些傳言,都是真的嗎?」
孫鈺諱莫如深道,「真真假假,為師也不能斷言,但她確實有幾分斷吉凶的能力,她也是因此,才得了平安縣主的封號,原本在孟家不被重視,如今,是孟家捧在掌心裡的嬌嬌女。」
許懷義眼神閃了閃,「所以皇帝看在她的份上,也得留住姚昌駿的命了。」
孫鈺端起茶杯來,低低的「嗯」了一聲。
許懷義皺起眉頭,不解的道,「既然如此,那皇帝在今日早場上,乾脆罷了姚昌駿的官多好,直接定罪,也不必交給刑部主審了,萬一刑部審出啥來,豈不是罪加一等?而且,萬一有哪怕申出什麼來的,再殺人滅口……」
說到這裡,他眼皮一跳,「皇帝,不會是把姚昌駿當成個魚餌了吧?」
就算是看在平安縣主的面子上要大事化小,可也得榨乾他的剩餘價值,呵,真不愧是帝王心吶。
孫鈺咳嗽了聲,開始攆人,「行了,回去歇著吧,最近老實些,京里恐會有些不安穩,省得再惹事上身。」
許懷義乖順的應下。
一回到寢室,李雲亭便直白的問,「孫師傅叫你去,可是說了今日早朝上的事兒?」
許懷義被問的措手不及,「啊?」了聲,才點點頭,脫了鞋,往床上一躺,長嘆道,「姚昌駿被下獄了。」
李雲亭語調平靜的道,「下獄,也許只是權宜之計,皇帝不會治罪他的。」
聞言,許懷義蹭的又坐起來,「你也這麼認為?」
李雲亭點點頭,「平安縣主一定會求情,那是她的外家,一旦獲罪,於她的名聲也不好。」
「皇帝就那麼看重平安縣主?」
「嗯,她能未卜先知斷吉凶,之前,曾斷言她父親在春水樓上有血光之災,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就憑這個讓皇帝封了她縣主之位?」
「不是,具體為何,我並未查到,宮裡猜測很多,應該是這個平安縣主不知道讓其祖父跟皇帝提醒了什麼,從而避免了一樁危險,這等同於救駕了,皇帝如何能不看重她?」
畢竟,還指望著哪天再提前感知到危險,去提醒皇帝避開呢。
這份本事,對皇帝來說,何等重要?
「所以,姚家不能倒下了?」
「頂多姚昌駿被罷官,但說不準以後再尋個由頭再起複,就是不起複,也會對姚家有其他補償。」
姚昌駿犯了錯,不能不罰,不罰不能震懾朝堂法度,但看在平安縣主的面上,又不能重罰,所以,打了一巴掌,還得再給顆甜棗。
最大可能,就是把好處補到姚長遠的頭上。
許懷義扯了下嘴角,心想,看來還是不能停,過兩天再給添把火,他就不信了,若是燒到了楚王頭上,建興帝會不會還要給平安縣主留體面。
「懷義。」
「啊?」
「姚昌駿下獄,這幾天,你就好好修葺院子便是。」
許懷義一本正經的道,「我本來就在修葺院子啊。」
李雲亭瞥他一眼,「姚昌駿就是個魚餌,誰沉不住氣,誰就上鉤了。」
「我知道啊,你不會覺得我是那條魚吧?」
「是不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穩住,不要入了別人的套。」
許懷義心想,古人的智商,卻是不容小覷啊,聽聽,十八的少年,擱在後世還在昏天黑地的應付高考呢,人家卻已經遊刃有餘的在分析朝局了,還看的這麼透徹,唉,自嘆不如啊。
他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你也安分些,聽師傅說,最近京城恐會不消停,總之老實的當幾天鵪鶉總沒壞處。」
李雲亭翹了下嘴角,溫和的「嗯」了聲。
接下來的兩天,許懷義就忙著上學和修葺宅子,其他多餘的事兒,啥也沒幹,但關於姚家的消息,卻是層出不窮。
先是姚家大晚上的著了火,燒了一處小院兒,那是姚昌駿書房所在的地方,當時火光衝天,哭喊聲把附近宅子里住的人都給嚇的四散而逃,就怕被殃及池魚,因為是夜裡,巡城的兵士和衙役都來的比較遲,所以,姚家損失慘重,等到滅了火后,那處院子里的房屋全都毀之一俱。
事後追查,也沒抓到是何人放火,最後不知道咋傳的,把這場大火也歸為是厲鬼來報復。
於是,姚家又開始遍尋道士,一波波的請進府里來作法,甚至,病急亂投醫,連和尚都請進來念經超度,姚家主母,為表心誠,徒步上山求慧信大師能幫忙為家裡祈福,奈何卻被拒絕了,回去后,便一病不起,家裡更亂了套。
雪上加霜的是,姚昌明因為被接二連三的大夫判定為沒有治癒的希望,導致性情大變,家裡的生意也不理會了,每日喝的酩酊大醉,醉后,就是一陣亂砸,身邊的小廝長隨無不帶著傷。
無奈之下,姚長遠求到了平遠伯府,他姐姐是府里的嫡次媳,孟重樓是個沒啥大本事的紈絝,但架不住有個爭氣的好女兒啊。
娘家有難,姚氏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準確的說,從姚昌駿被下獄,她就一直在想辦法,奈何,丈夫指望不上,哭也哭了,求也求了,但他認識的人都是些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朝中的事兒,壓根說不上話。
她也去求過公婆,公婆倒是沒直白的拒絕,可也沒急吼吼的衝上去幫忙,只說得耐心等待機會。
可機會在哪兒呢?
最後,只能是求閨女出馬。
姚長遠上門,拜見了長輩后,也是去見得外甥女。
而如今的孟瑤,內心卻正翻湧著驚濤駭浪,她哪有什麼未卜先知斷吉凶的本事?不過是因為多活了一世,提早知道一些事兒罷了。
可讓她驚惶不安的是,這一世竟然跟上一世不一樣了。
明明之前,她說的那幾件事都應驗了,她說父親會在春水樓有血光之災,父親不信,結果真斷了腿,後來又說了幾件小事兒,讓她在孟家站穩了腳跟,誰也不敢再小瞧她。
她還幫建興帝避開了一樁宮裡的危險,助她得了縣主的封號,有個這樣的身份,將來便能謀划好姻緣,她還把小姑姑嫁進了大皇子的後院,有這層保障在,平遠伯府便能成為外戚,地位更加穩固。
可誰能想到,後來的事兒,就脫離了她的掌控呢?
城外的災民沒有暴亂,昌樂侯府被天降雷罰,大皇子出頭主辦慈幼局,最讓她震驚的是,她外公竟然下獄了,這在前世,可沒有發生。
怎麼就不一樣了呢?
心頭再焦灼不耐,面對別人時,她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化外高人的風範,這副樣子,出現在一個幾歲孩子的身上,怎麼看怎麼違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