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吻
Chapter.25
林綣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萬物靜止。
秋日山間,了有人煙的湖邊,只剩下夜風撩過蘆葦盪時沙沙的摩挲聲和喓喓草蟲蟄鳴聲。
江序獃獃地看著林綣的眼睛,像是那顆漂亮的腦袋已經因為這一系列問題而徹底宕了機。
時間在寂靜對視中安然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林綣又說了句:「就是那種情侶之間有佔有慾的喜歡,不單單是朋友之間的喜歡。」
江序停機的大腦才終於重啟,全身的血液立時從心臟湧上了頭部,衝擊得他的耳朵和面頰通紅如灼,手忙腳亂地就站起身,慌張反駁道:「不可能!我是直男!我今天就算從這兒跳下去,也絕對不可能喜歡陸……啊!!!」
「噗通——」
江序Flag還沒立完,腳下就不小心踩到剛剛被他扔下的蘆葦梗,當即一個後仰,直直砸入了身後冰涼的湖水裡。
刺骨的寒冷瞬間湧來,凍得本來就不太會游泳的江序腳趾一抽,頓時忘記了種種自救的知識,只來得及本能地閉上眼睛和口鼻呼吸,防止自己嗆水溺亡。
岸上則傳來林綣著急的呼喊。
看起來也不會游泳。
完了完了,那他肯定是要死了。
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是他也不好吃,也不貪財,怎麼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了呢。
看來還是色字頭上一把刀,他就不應該覬覦陸濯的美色和陸濯的好,不然這會兒肯定還在香噴噴地吃著陸濯烤的烤肉呢!
不對。
他也沒有覬覦陸濯的美色和陸濯的好。
他又不喜歡陸濯,他就只是單純地拿陸濯當朋友,他對陸濯又從來沒有那麼方面的想法,怎麼可能就牡丹花下死了呢!
肯定都是他沒表達清楚,所以林綣才誤會了他和陸濯之間的關係。
對,就是這樣。
肯定是這樣。
江序覺得自己就算見到了閻王也肯定要如實這麼說。
就是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陸濯會不會難過,自己還沒有讓他交到更多的好朋友呢,小兔子蒸餃也沒有吃到,還沒有陪他去看過爺爺,也沒有看他參加高考。
還有好多好多遺憾。
只是陸濯肯定都不會知道這些遺憾了,因為他還在忙著給別人烤肉。
果然是個一天到晚就知道拈花惹草的臭渣男!
江序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在心裡再次罵起了陸濯。
然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有人架住了他的胳膊。
那雙手溫柔堅定而又可靠,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江序睜開了眼。
秋意凜冽的湖水中,陸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前,露營中心各種燈串落進滿湖的燈光,在他身後被攪得稀碎,而那雙眼睛則一如既往地堅定地看著他,像是在告訴他「別害怕」。
陸濯居然來救他了?
那烤肉怎麼辦?
而且這裡這麼危險,陸濯怎麼就跳下來了呢!
江序整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憑藉本能意識著急地揮手想讓陸濯快走,陸濯卻毫不猶豫地越潛越深,越潛越深,直到一把架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就費力托出了水面。
「嘩啦——」
兩人一起破水而出。
江序著急地脫口說道:「陸濯,誰准你跳下來了,很危險知不知道!」
「你還知道危險!」
不等陸濯回答,沈易和兆禮已經一人一個把他們拽上了岸。
沈易直接用毛毯把江序兜頭包了個嚴實,用前所未有的嚴厲語氣凶著吼道:「我有沒有翻來覆去給你強調過不準玩水!不準玩水!你是沒長耳朵還是沒長腦子!」
江序從來沒有被這麼凶地吼過。
加上剛剛落了水,一時呆愣在了原地,耷著滿頭的濕發,看上去可憐得緊。
兆禮立馬就心疼了:「沈易!你別那麼凶!人林綣都說了,不是故意玩水,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而且這就是個人工湖,湖水還沒陸濯個子高呢,你急什麼呀!」
陸濯也說:「是我沒照顧好他。」
維護的意味溢於言表。
氣得沈易冷笑一聲:「行,是我干著急。那你們倆就這麼慣著他吧,回頭出了事我可不兜底!一次性厚睡衣,我估計你們也沒帶,去露營中心,洗澡換上,然後滾過來吃藥!」
沈易說完,把兩套乾淨衣服往他們面前一甩,就打著電話扭頭離開了。
江序還有點懵。
兆禮忙安撫道:「你們別怕,沈老也是關心則亂,而且學校那邊他也得給個說法,說話就凶了些,沒別的意思。這兩套睡衣是我下午剛去露營中心買的,你們先洗澡換上,還有這是你們的手機,我要開車下山去給你們買葯,你們千萬要隨時保持聯繫。」
「嗯,好。」
陸濯淡然地接過睡衣,像是完全沒有剛才的事情而受到任何情緒波動。
以至於江序被他牽著帶到服務中心的公共浴室后,等到溫暖的熱流從頭頂沖遍他的全身,緩解了所有肌膚的冰凍麻木,他才後知後覺地湧上對死亡的恐懼。
艹,他剛才是不是差點就被淹死了!
那陸濯為什麼還能這麼淡定?!
但凡關心一點的人難道不都應該很急嗎?
要麼像林綣那樣急得抹眼淚,要麼像沈易那樣急得發脾氣。
可為什麼陸濯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這是什麼品種的大心臟!
難道陸濯一點都不擔心他?!
江序想著,震驚地朝陸濯的方向看了過去。
然後就隔著層層蒸蔚的水霧看見了浴室最那頭的陸濯,正一手撐著隔間木板,一手捋著臉,任憑最大的水流噼里啪啦地從頭頂砸下,一下一下深深呼吸著氣,手背青筋和手臂的橈骨,用力得清晰分明。
分明是劫後餘生的反應。
江序還從來沒見過向來沉穩淡定的陸濯有這樣的反應。
正好放在隔間外凳子上的手機,傳來一震。
江序關了水,擦乾淨身體,開門換好衣服,再拿起一看。
是林綣發來的消息。
[禿頭少女正在長頭髮]:可愛寶,你沒事吧,剛剛我們都急死了!
[禿頭少女正在長頭髮]:特別是陸濯,我這輩子都沒看他那麼急過,簡直就是吼著讓那群人閃開的,眼睛都急紅了!
[禿頭少女正在長頭髮]:我都怕他太急了,你們兩個一起出事
[禿頭少女正在長頭髮]:但還好都沒事,不然但凡你們有個三長兩短,我都不知道拿什麼賠
[禿頭少女正在長頭髮]:還有我之前提出的那個可能性,真的只是一個猜測,並不確定,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只是一個猜測,並不確定。
還有陸濯都快要急瘋了。
所以陸濯並不是大心臟,也並不是不在意他。
只是本能地想在他面前克制住所有的失控情緒,並且不願意給他帶來任何額外的負擔而已。
那這副淡然冷靜的面容下,到底還有多少波濤洶湧,不為他知道。
「怎麼了?」
陸濯的聲音傳來。
江序抬起頭,陸濯正擦著頭髮朝他走來,看見他的模樣,輕揉了一把他的頭髮,問:「怎麼不擦一擦。」
陸濯的語氣語氣平靜溫和得同平時毫無差別。
如果不是他自己剛剛見到了那一幕,林綣又告訴了他真相,他怕是真的會以為陸濯是因為並沒有那麼在意,而對這件事波瀾不驚。
但現在江序只是飛快地低下了頭,說:「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陸濯輕笑了一聲:「確實挺麻煩的。」
江序緊抿起了嘴。
「所以以後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序哥最重要的都是要先保護好自己,不然可能就又會給我添麻煩。你說對不對?」
陸濯走到浴室門口的公共洗漱台前,拿起吹風,調到合適的溫度,朝江序慢條斯理地打趣了一句。
如果平常這樣打趣,要面子小狗肯定就已經炸毛了。
可是這次江序不但沒炸毛,還把頭埋得更低了:「所以我平時就是特別愛咋咋呼呼,又不懂事,脾氣又不好,還生活不能自理,如果沒有你照顧的話,可能今天連飯都吃不上。你交我這個朋友是不是交得很虧。」
說完,唇角也抿得更緊了。
這是怎麼了。
陸濯不太明白。
但他還是偏頭看向了江序:「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今天可能根本就不會來。」
那那些善意,那些接納,那些熱鬧和認可,也都會煙消雲散。
「所以江序,你帶給我的遠遠比我帶給你的,要多很多。」
陸濯在這種事上從來不說違心的假話。
江序也就謹慎地抬起了頭:「真的?」
那樣子像個生怕被騙了的小朋友。
陸濯笑了一下,說:「真的。過來,我給你吹頭髮。」
江序努著嘴,半信半疑地挪了過去。
雖然陸濯剛才說的話,他聽著心裡舒服了不少,可是心裡還是有種彆扭的在意:「那如果以後有個對你更好的人想和你做好朋友了,或者想和你談戀愛了,那你是不是就會對我沒這麼好了。」
他努力讓自己顯得輕鬆,就好像這個問題只是一個不經意的玩笑一樣。
但他的眼角眉梢都寫著一種孩子氣般的在意。
陸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替他吹著發梢最後的濕意,說:「當然不會,你跟他們都不一樣。而且我不是一個有那麼多好可以給出去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
江序沒太聽明白最後一句話,抬起眼瞼,看向了鏡子里的陸濯。
陸濯則細細幫他吹著頭髮:「你可能覺得對別人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是因為你從小生活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里,所有人都願意喜歡你,親近你,保護你,甚至愛你,所以你有足夠的能量支撐你去肆無忌憚地對別人釋放善意和友好。就像太陽和月亮,他們會把光平等地落在每一個他們能落在的地方,因為他們本身就有足夠多的光亮。但我不一樣。」
「我爸媽生我的時候,是他們事業最失敗的時候,除了我爺爺,並沒有人真的期待我的到來。我媽想要更好的生活條件,就拋下我,跟別的男人走了,我爸說我是掃把星,從小喝了酒就打我,打我媽,再後來為了一百塊錢,酒後和別人大打出手,直接打死了對方,從此以後我就成了殺人犯的小孩,同齡人都開始害怕我,遠離我。」
「我也從這個世界上得到過很好的愛,比如我的爺爺,比如花哥,但是從總量上來講,並不算多,因此我的能量很有限,我的光也就很有限,註定只能當一盞煤油燈,只照到自己想照的人。」
「至於你帶給我的這些朋友,這些認可和熱鬧,我都很喜歡,也很珍惜。但那都是因為是你帶來的,而一旦失去了這個先決條件,這些事情對於我來說,就不再有那麼大的意義。」
「所以江序,你擔心的那些事情,都沒有必要,因為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陸濯輕描淡寫地說完,江序的發梢也已經被他吹得乾燥溫暖。
他撥弄了幾下,抬起頭。
視線在鏡子里和江序的雙眼直直交匯。
他能毫無遮擋地看出江序眼裡的意外,驚訝,感動,以及一種後知後覺的羞怯無措。
艹。
陸濯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他和別人都不一樣?
那陸濯暗戀的那個人呢?
江序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還挺聰明的,可是經常一看到陸濯的眼睛,就會跟大腦短路一樣,突然耳根沖血,思維宕機,只顧得上手足無措慌張道:「我,我,我……」
「你是不是還沒吃到小兔子。」
陸濯突然轉移話題。
單核處理器的江序果然一懵:「嗯?」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陸濯生怕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會直接把某顆漂亮腦袋給干懵,於是收起吹風機,說:「走,我帶你去吃小兔子。」
「??」
那個小兔子不是已經被陸濯的追求者們搶完了嘛,這荒郊野嶺地上哪兒去吃?
江序有些懵逼。
等到跟著陸濯一路走回帳篷,看著他拉開背包拉鏈,再從最底下掏出一個保溫飯盒時,更懵了:「陸濯你居然吃獨食?!」
果然,漂亮的腦袋就連腦補褶皺都可愛得千奇百怪。
陸濯打開飯盒:「專門給你留的。」
江序:「?」
「因為知道你會給別人分,還經常護不住食,所以保溫桶里放的都是普通的兔子蒸餃,你的和他們的都不一樣。」
陸濯說著,遞過飯盒。
確實都不一樣。
保溫桶里的都是普通的白色兔子蒸餃。
他當時看著還以為是陸濯嘗試彩色小兔子蒸餃失敗了,結果這個飯盒裡現在放的全是彩色的小兔子。
「橙色的是加的胡蘿蔔汁,綠色的是菠菜汁,紫色的是甘藍汁,包的玉米肉餡,可能偏甜,但花哥說味道還湊合,所以你要不要試一試。」
江序震驚地抬起頭。
像是完全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驚喜等著自己。
陸濯很喜歡他這樣的表情,眼底不禁又流露出寵溺的消息:「我說過的,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這是陸濯今天第三次說出這個話。
而他每說一次,江序心裡那股沒有緣由的酸悶難受就淡去三分,等到三遍說完,心裡就全然只剩下滿足的暖意,人也得寸進尺地傲嬌了起來:「誰在意這個呢,我才沒那麼小氣呢。」
說著,就盤腿在帳篷里坐著,拈起一個餃子就塞進嘴裡,然後立時睜大雙眼:「好好吃!」
好吃到他忍不住又拈了一個放進嘴裡,搖頭晃腦得像是吃到了什麼稀世山珍。
陸濯忍不住又笑了。
果然,沈易說得對,江序就是那種你看他做什麼都會覺得高興的人,所以就連對他好,也格外容易產生滿足感。
他也就沒拆穿某人的嘴硬心軟:「嗯,我們序哥才不小氣,是我以後還想跟序哥混,所以提前來表個衷心。序哥覺得好吃就好。」
江序徹底被捋順了毛,盤腿坐在帳篷里,把餃子一個一個地往嘴裡塞。
果然是玉米肉餡的。
一口下去嘴裡都滋著甜。
心情不由自主地就好了起來。
「不過要是有星星就更好了。」
江序心情一好,要求就多。
「你想看星星。」
陸濯問。
「嗷。」江序鼓囊著腮幫子,含糊道,「我每次露營最喜歡的就是晚上躺在草坪上看星星的時候了,那些星星又亮又多,平時在城市裡根本看不到。」
就是現在季節不好,南霧又是這破天氣,一到晚上,山上全是雲和霧,一顆星星都看不到。
江序說著,語氣里不□□露出些遺憾:「也不知道下次能和你一起出來露營是什麼時候了。」
已經到了高三,高考在即,陸濯肯定又忙又沒時間,更沒有這個閒情逸緻和閑錢。
而等到高考結束,他就要出國了。
再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想到這裡,江序咀嚼的動作也慢了下來,耷拉著頭,眉眼間是肉眼可見的低落。
很乖順。
但小狗還是搖頭晃腦的比較可愛。
陸濯替他擦掉嘴角的食物殘渣:「那你等我一下。」
江序:「嗯?」
陸濯:「我去找兆班拿葯。」
說著,套上外套,隨手拿起一個密閉的保溫杯,就出了帳篷。
江序也沒多想,努了下嘴,就繼續埋頭高高興興地吃起了彩色小兔子的蒸餃。
等到大塊朵頤,心滿意足之後,才頂著圓滾滾的肚子,把之前拍下的照片,美滋滋地發到了朋友圈:[陸氏高定彩色小兔子一個,美味可愛,全球限量,只此一份,拒絕羨慕妒忌恨]
發完,帳篷門就再次被掀開。
陸濯走了進來。
手裡並沒有所謂的感冒藥。
江序眨了下眼,問:「感冒藥呢?」
「兆班沒在。」
陸濯答得自然,脫下外套,「你先閉一下眼。」
江序:「?」
陸濯回眸:「我先換個衣服。」
江序:「……」
艹。
這句話一出,陸濯那美好性感的肉/體就自動浮現在了他眼前。
他連忙閉上眼,紅著耳尖,像死屍一樣板板正正的在地上躺得筆直,手指還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襟,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睜了眼,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總算有了些和Gay獨處時候的自覺。
陸濯還算欣慰,輕笑了一下,指尖微緊,擰開了手裡的杯蓋,然後就慢條斯理地在江序身邊躺了下來。
狹小的雙人帳篷,使得兩個已經身量長足的男生肩並肩地躺在一起的時候,幾乎就沒有了更多的冗餘。
陸濯右手枕在腦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慵懶道:「可以睜眼了。」
「?」
這麼快?
江序生怕陸濯捉弄他,只小心翼翼地將眼皮撩了一條縫,然後頓住,緊接著驚訝地睜開了全部的眼。
帳篷里已經被關上了所有的燈,帳篷外則是深夜山間漆黑的夜色,拱形的帳篷頂就變成了幽暗的天穹,而一顆又一顆閃爍的「星星」則正在天穹里幽幽地游移,熒熒惑惑,如同銀河幻境。
可是又比冰冷的銀河多出了無數觸手可及的熾熱生命力。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陸濯,這是……」
「這旁邊就是最著名的螢火蟲集中地,但沒對外開放,所以我就只能去拐騙了幾隻回來,給我們序哥看看星星。怎麼樣,喜歡嗎。」
陸濯一如既往地把那些繁複又艱難的事情,輕輕鬆鬆地就一筆帶過。
江序的眼裡則流露出了無法言說的歡喜和驚艷:「喜歡!當然喜歡!」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螢火蟲,更沒有在帳篷里見過這麼多的螢火蟲。
陸濯唇角微揚:「我還以為你只喜歡真正的星星。」
「才沒有!」江序答得毫不猶豫,「太陽,月亮,星星,還有煤油燈,只要是亮著光的東西,我都喜歡。」
如果說天上的星星是冰冷的物體,隔著無法企及的遙遠距離,那這些螢火蟲就是鮮活的,熾熱的,觸手可及的。
它們美得渺小卻又浩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他和陸濯一起看的只屬於他和陸濯的星星。
那種興奮和歡喜,他無法描說,只能興奮地轉過頭:「陸濯!我……」
我們以後也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江序興奮轉過頭時,原本想說出的是這樣的話語。
然而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刻,卻因為過近的距離,讓他的鼻尖猝不及防地就擦著陸濯的鼻尖而過,然後毫無遮掩地對上了陸濯的眼。
是漆黑的,冷冽的,也是深不見底的。
以至於他曾經覺得那是大漠冬日孤寒粗糲的雪。
可那兩片雪現在卻就那樣靜靜看著他,像是星星看著太陽,讓原本沒有生命特徵的孤獨球體,也在那一刻亮起了最溫暖的光。
然後陸濯說:「我也都喜歡。」
江序沒太明白。
陸濯溫淡開口:「太陽,月亮,星星,煤油燈,只要是亮著光的東西,我也都喜歡。因為飛蛾本身就是一種趨光性的生物。」
江序那時候還不懂得這句話的意思,只是看著那雙溫柔無望又堅定幽深地幾近將他吞噬的眼,突然覺得那裡面有某種宏大又洶湧的東西,是他這一生都未曾了解和明白。
他不知道陸濯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他。
只知道當他們鼻尖擦著鼻尖,眼睛看著眼睛,毫無準備地突然對視上的那一刻。
他心臟驟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到像是幾近停止,連帶血液也無端平息,只剩下一種從未有過的本能的衝動和淺淡的難過。
他想再湊近一點,去吻上那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陸濯:你最好真的吻
這章評論也發100個紅包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