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病了？

「張老師，外網上傳聞，至2028年國際空間站退役后，我國時隔兩年突然偷偷發射了新的實驗倉，三個月前就已經成功與我國空間站完成對接，請問這件事是真的嗎？」

「呵呵，怎麼可能是真的？這又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如果是真的，我們這邊早就漫天遍地的報道了。」

「外網上的傳聞，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顯然不能全信。我前些天看外網一個小新聞的報道，說據統計，我們三個月內收購了上千萬套拘束裝置，說我們有近千萬人患上了精神疾病……」

「這不是扯淡嗎？」

「要是真出現近千萬需要拘束裝置的精神病患者，早就世界末日了。」

「……」

王煜坐在寬敞潔白的餐廳中，看著餐廳大電視所播放的訪談，有些心不在焉。

我有病嗎？

這兩天王煜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其實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有想過，甚至經常會有人去網路上搜索自己得了什麼病。

但由王煜來想的話，就顯得有些古怪了。

因為他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

不，嚴格的來說，除餐廳外圍那一圈膀大腰圓的護工外，餐廳中所有人都和王煜穿著相同的衣服。

這裡是東山精神衛生中心的餐廳，說直白點就是所謂的精神病院。

關於自己是否有病這一點，王煜初到這裡時，有段時間也曾糾結過。

自從小學四年級，十歲那年父母因為交通意外去世后，王煜就被家裡的叔叔、姑姑送到了這裡。

當時的王煜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病，但叔叔、姑姑與醫生都說自己有病。

到底有什麼病？

這個問題，讓剛來到這裡的王煜思考了三年，都沒有想明白。

直到三年後，一個護工姐姐表情奇怪的跟自己說，自己並沒有病，跟這裡的其他人不同。

從那天以後，護工姐姐就消失了，聽說好像是離職了。

原來我沒病嗎？

王煜很高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生病！

因為王煜越加模糊的記憶中，有個很溫柔的人與自己說過，生病會讓人很難受。

而自己……

並沒有覺得很難受。

不過對於護工姐姐的話，王煜並沒有完全認同。

因為在王煜看來，這裡的人跟自己並無區別，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例如曾經當過小學語文老師的李大爺，經常會跑來教自己語文，雖然跟王煜模糊記憶中老師用的課本不同，但講得很有趣，每次上課自己都聽得很認真。

只不過，李大爺雖然各個方面都很好，但也不是沒有缺點。

他喜歡打學生，每次下課都會毫無徵兆、毫無理由的打學生！！

貌似他就是因為這一點進來的……

被打，王煜自然選擇反抗。

但發現打不過他后，便放棄反抗，只是默默記下挨打的次數。

等到攢夠2年，自己14歲那年，他反打了回去。

李大爺反抗了，但沒打過自己，然後就不再反抗，只是默默記下挨打的次數。

他沒反打成功……

在那之後2年，一直到自己16歲，李大爺每次下課被自己打，他都沒有反抗過。

將挨打的次數全部反打回去后，王煜就停止反打，而是時刻警惕李大爺的反打，不過並沒有等到。

在那之後不久，李大爺出院了。

聽教自己數學的張姨說，他的病已經痊癒，被家人接走了。

張姨同樣是個很好的人，她總是跟自己說她有個女兒，對她很好，無論她要什麼，女兒都會立即給她送來。

王煜對於醫院外世界的了解，都是張姨告訴他的。

雖然對醫院外的世界興趣並不是特別大，但王煜卻很喜歡張姨講述外面世界時的那種……眼睛明亮放光、語氣激動高興、神態放肆飛揚的摸樣。

所以有一天，他有些好奇的問了：「張姨，你既然那麼喜歡醫院外的世界，為什麼不讓對你很好的女兒帶你出去呢？」

王煜現在還記得張姨當時那快速變化的臉色，還有最後披頭散髮、張牙舞爪撲向自己，用力掐住自己脖子的感覺。

失去意識近半天，王煜醒來后發現張姨也消失了。

但與李大爺不同，王煜被送到重症內病區后，再次見到了張姨。

相比外病區的張姨，這裡的張姨沒有了那種明亮放光的眼睛、高興激動的語氣、神態也沒有了放肆飛揚。

整個人就彷彿死了一樣，讓王煜很不喜歡。

所以，他就按照外病區時張姨教他一般，每天教張姨學習數學，希望張姨能夠變回以前的摸樣。

幾個月後，張姨轉院了。

醫生說自己影響到了她的恢復。

因此，自己還被送到地下隔離區關了兩個月，好不容易才在積極『接受治療』下，重新回到有很多人的外病區。

王煜很喜歡外病區，這裡人來人往，餐廳還有電視，雖然播放的都是篩選后的節目，但也能讓王煜藉此了解到一些醫院外的世界。

經此一事，王煜意識到……

數學，是能夠將精神病人逼瘋的存在！！

言歸正傳。

對於自己沒病這一點，王煜極為篤定。

因為無論是身邊的患者，還是醫生，都說疾病能夠被治癒。

但來到這裡十年，醫生卻說自己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完全沒有痊癒的跡象。

這讓王煜確定，自己確實沒有生病。

然而……

最近王煜動搖了。

因為幾天前開始，他身上突然出現了新的病狀……

幻聽與幻視！

【檢測到宿主所生存星系將發生環境危機，請宿主儘快滿足條件，從而激活系統。】

【激活條件：一個具備良好通風環境的地下空間。】

【危機倒計時：22小時。】

這個聲音，每隔一個小時都會傳入自己耳中，哪怕捂住耳朵也能夠清晰的聽到。

而且只要一去想聲音的來源，自己就會看到這段文字。

危機倒計時最初是60小時，剛出現時，王煜並沒有去理會。

幻聽、幻視，這是生病的典型特徵。

自己沒病，所以不能去理會它，理會它就說明自己生病了。

外病區曾經有位劉姐姐，她就是得了幻聽、幻視，在醫生的治療下，她的幻聽、幻視都消失了。

所以自己的幻聽與幻視，應該是被這裡的精神病人給傳染了，就像感冒一樣，只要挺一下就能挺過去。

這些天里，王煜一直在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

但這個聲音卻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給他感覺越來越急促。

到現在為止，已經整整響了38次，完全不顧王煜睡不睡覺，都一直響個不停。

這簡直比那些醫生還要折磨人，最重要的是自己還找不到說話的人在哪裡。

看來……

自己是真病了，因為很難受。

這聲音是王煜要睡覺時突然響起的，連同白天時間，他已經近五十個小時沒有安穩的睡過覺，每次都是剛陷入睡眠便被這聲音吵醒。

按『它』說的辦，自己是不是就能睡覺了？

但這樣一來，自己的病會不會變得更加嚴重？

還是說繼續無視『它』，當『它』不存在才是正確的？

「但是……」

王煜揉了下酸澀的眼睛：「我真的很想睡覺啊。」

抬頭看向餐廳中的鐘錶。

12：36。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這些年裡，無論自己得病，還是受傷，醫生都會讓自己好好休息，說休息好有利於身體的痊癒。

所以就算承認自己出了問題，再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前，也必須要先休息好。

王煜幾乎在一瞬間便打定主意，沒有過多糾結。

他低頭看向自己餐盤，因為年三十的緣故，餐盤中菜品極為豐富，除了三個葷菜和一個素菜外，還有一大碗肉湯。

王煜拿起那碗肉湯，從頭頂一澆而下，隨即雙手在當中的櫻桃肉上狠狠一抓，將沾滿粘稠紅色液體的雙手在頭上與臉上搓動。

轉瞬間，那張雖然蒼白，卻極為清秀的臉龐，便完全被粘稠的油汁覆蓋，頭髮更是變成一縷縷，黏在了他的臉上、額頭上。

整個人看起來好似瘋子一般。

「喂~~」

餐廳周圍，一名護工立即注意到王煜的詭異舉動，神色頓時變得警惕起來，作勢便欲上前。

但王煜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胡亂抹了一通后，王煜雙手高舉過頭，五指成爪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吼聲中，王煜狀若瘋癲的撲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女性病人。

撲通一聲后，那女性病人直接被王煜撲倒。

但她並未驚慌，只是面部朝下，很淡定、也很倔強的悶聲道：「我外星間諜的身份終究是暴露了嗎？你果然是特工……」

後面的話，王煜沒有聽清，因為僅僅一瞬間，那些極為精通『暴力管理技能』的男護工們便衝上前來！

王煜壓根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人，只能感覺到好像有無數只手向著自己伸來。

這樣還不夠~

「啊啊啊~~」

王煜玩命的掙扎，額頭用力向下一砸，死死的砸在女病患後腦上，然後一口向著她肩膀上咬去，同時猶如狗一般瘋狂甩動頭顱。

女病患並沒有發出慘叫，因為後腦勺被撞擊后，她便已經昏迷過去。

身體上的拉扯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只手掌死死扣住王煜臉頰，同時身體上傳來針刺感……

眩暈感剎那間湧上王煜大腦，意識陷入黑暗當中。

……

不知過了多久，王煜意識逐漸回歸，眼睛還沒有睜開，便聞到有些發潮的氣味。

成功了！

這熟悉的氣味，讓王煜知道，自己的目地已經達成。

【宿主已滿足系統激活條件，是否立即激活系統？】

【激活條件：一個具備良好通風環境的地下空間（已達成）】

【危機倒計時：18小時。】

4個小時嗎？

王煜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枯黃的天花板。

這是一個長寬三米左右的白色小房間，當中除了自己所躺的單人床外，只有一個蹲便池。

當然，這個白色其實只是部分，因為潮濕的緣故，房間牆壁與天花板都顯得有些枯黃，部分地方還有些無法擦拭掉的枯黃穢物，但房間中並沒有什麼異味。

而房間的入口，則是一扇兩米高的鋼門，鋼門上帶有一扇長寬十厘米左右的柵欄窗口，讓王煜一歪頭就能夠透過窗口看到門外……目光警惕盯著自己的幾名護工。

這裡是位於醫院地下的隔離病區！！

只有那些被視為『極度危險』的病人，才會被送到這裡。

「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哈，我的神功即將大成，不日便會殺出此地，掃平世間一切罪惡！」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有緊急軍事情報要送往首都，誰敢耽誤此等軍機大事，我殺誰全家。」

「……」

雖然十年來只被送到這裡過一次，但這裡的惡劣環境卻給王煜留下很深的印象。

沒有理會鋼門后緊盯自己的護工，王煜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幻覺』上。

是否立即激活系統？

『幻覺』所需求的條件已經滿足，但下一步該怎麼做，王煜卻是全然不知。

猶豫了一下后，王煜試著點了點頭，開口道：

「是！」

【地下庇護所系統正在激活，所需時間：24小時。】

【請宿主在此期間，保證自身安全。】

【危機倒計時：18小時。】

王煜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又有些驚嘆。

「難怪劉姐姐會說幻聽與幻視很神奇，這些幻覺居然能隨著現實環境變化而發生改變。」

由於昏睡了四個小時的緣故，王煜現在精神了不少，所以他並沒有急於休息，而是好奇的看著腦海中不斷變化的倒計時。

這一看，就是三個小時。

在此期間，負責地下隔離區的醫生來過一次，問了王煜一些問題。

王煜雖然沒有理他，但也沒有像外病區時那般繼續發瘋。

一是因為自己的目地已經達成。

二則是因為……

這裡的護工與醫師，盡皆具備全院最頂尖的『暴力管理技能』，而且下手極重！

對王煜提問的醫生，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感覺。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傢伙，卻是整個地下隔離區病人，都為之恐懼的對象。

無論是自稱地下工作者的人、還是認為自己能拯救世界的超人、亦或者以武入道的絕世強者……在其面前都會選擇暫避鋒芒。

李大爺雖然教會王煜許多打人的技巧，甚至親自成為教材，但王煜依舊不認為自己在李大爺身上『磨鍊』出的技巧，能夠直面這位強悍的醫生。

話雖如此，但為了避免被送出隔離區，王煜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不發瘋、也不回答任何問題。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三個小時的時間裡，幻聽消失了！

那每隔一小時都會響起一次的聲音，在王煜選擇激活那什麼系統后，便再也沒有響起。

「多注意卧床休息，保持良好的生活方式，不要給自己施加過大的壓力。」

這是當初劉姐姐接受治療時，劉姐姐主治醫生所說的話。

原本王煜還沒有太過於在意，但現在他卻覺得這些話很有道理，因為自己睡……嗯，昏睡了四個小時后，幻聽確實消失了。

只可惜，幻覺並未消失。

腦海當中的『頁面』與『文字』仍然存在，倒計時也在隨著時間流逝而不斷變化。

休息的還不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