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彭所，家天下。

秦秀姑正在做飯。

切成巴掌大的肉片在油里炸成金黃色，再加入冰糖、醬油、蔥姜香料，大火起鍋五分鐘，小火慢燉一個半小時，這就是古彭最具特色的把子肉了。

把子肉軟糯香濃，肉湯更是下飯的絕配，等到肉熟至八分，再下入豆乾、花干、青菜、麵筋、海帶等各種配菜，有葷有素，正是應付周宇這種乾飯人的利器。

「嫂子，今天吃把子肉啊？」

周宇嘿嘿笑著走進座落在陽台上的廚房，給自己盛了一大碗香噴噴的米飯，夾了兩大塊把子肉和幾樣配菜，低頭嗅了下，臉上立刻露出沉醉的表情，伸出大拇指道：「嫂子的手藝還是這麼好！」

被他叫做嫂子的秦秀姑是古彭所全所律師的『嫂子』，同時也是所里的後勤總管、古彭所實際出資人大主任劉軍的妻子、同時還兼任古彭所的廚師。

古彭律師事務所只有七名執業律師和六名實習律師，辦公地點也不是什麼高級寫字樓，只是劉軍在多年前購買的一套商住兩用房，比起古彭排名前十的大所簡直就是個雞毛小店，卻也有屬於自己的『企業文化』。

大主任劉軍是個做過公職律師的老律師，資格夠老，業務水平還不錯，沒什麼遠大的志向，身上卻有很濃厚的江湖味道，平時經常說『咱古彭所就是個大家庭』『所里的律師都是兄弟姐妹』這一類的話......

劉軍還說了，『是誰講家天下不好的？咱古彭所永遠都是家天下，大家都是一家人！』

他倒是說到做到，古彭市能夠擁有『家庭式廚房』的律師事務所也就只有古彭所這一家了，比起那些人際關係冷冰冰的『百人大所』，古彭所倒是多了幾分人間煙火和人情味兒。

無論是所里的執業律師還是實習律師，只要中午回所的，都有免費的午餐可吃，而且還都是正經的『居家小灶』，單論這份福利，『偵控審』三家衙門的食堂可都比不上。

所以無論是前身的周宇，還是如今的周宇，對此都是非常滿意的。他這個頂著副年輕皮囊的『老傢伙』也跟那些所里的律師一樣，願意親切地稱秦秀姑一聲『嫂子』。

「就你這小子嘴甜，今天的庭審怎麼樣啊？

我聽說老羅又沒出庭？他也真是的，怎麼能把你一個人扔在法庭上呢？」

所里六個實習『牛馬』拋開一個女孩子不算，五個男的中就數周宇最精神。

小夥子個子足有一米八，皮膚又白五官也夠標緻，秦秀姑平日里最喜歡他，笑著關心了一句，又打開鐵鍋盛了兩個虎皮蛋放進他碗里，『多吃點，你劉老師像你這個年齡的時候每頓能吃三大碗米飯呢。』

「謝謝嫂子。」

周宇塞了一個虎皮蛋進嘴裡，浸滿了肉香的虎皮雞蛋就是美啊，舒坦。

「不怪羅老師，他是真的有急事......而且結果也不錯，最後是調解結案。」

「那就好，調解結案沒後患。」

秦秀姑點點頭道：「去會客室吃吧，我還煮了一大鍋酸梅湯呢，都被小王他們幾個端到會客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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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會堅持到所里吃蹭飯的執業律師並不多，只有實習律師們才會每頓都不落下。

古彭所不是什麼大所，實習律師每月只有一千元的薪金，說是薪金，其實也就是給這些『牛馬』的交通費，除非是能夠給所裡帶來案子，否則這就是他們每月的全部收入了。

『牛馬』們窮啊，傻子才會放過這免費的午餐。

這就是『九州』律師業的現狀，百分之八十的案源被百分之二十的大律師們佔有，普通的小律師也就能混個普通白領的收入，更別說是還沒拿到執業證的實習牛馬了。

絕大多數的律師事務所都不會對實習律師授薪，古彭所肯給薪水，還免費管一頓午飯，已經算是古彭律師界的一股清流。

前身那個周宇自然也是個勤勤懇懇的蹭飯人，不過如今的周宇倒不是完全為了這頓飯；更讓他感興趣的是與這些年輕人交流。

這是『老人』保持年輕心態的最佳方法，在周宇看來，這是他『採補』年輕人活力的不二良方。

「老周，今天來晚了啊，開庭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接待當事人的時候，會見室就是古彭所的食堂。五名實習律師一人捧著一個大白碗，邊吃邊談笑，每人面前還擺了個紙杯，杯里是秦秀姑最得意的桂花酸梅湯。

沒人知道周宇已經變成了一隻惦記他們的老妖怪，見到周宇走進來，眾人紛紛笑著打招呼，唯一的女牛馬汪婷婷還貼心地給他倒了一杯酸梅湯。

孫廣義這個案子是所里分下來的，案子不大，律師費沒多少，而且帶周宇的羅律師還得分走大頭兒；可就算是這樣的分配案子也是僧多粥少啊，因此大家對周宇還是非常的羨慕。

這群牛馬中最騷的胖子何軍堅持認為這是秦秀姑的原因，大主任夫人對周宇這個小白臉最好了，他可是親眼見過秦秀姑笑著拍周宇的屁股。

當然，秦秀姑今年都五十三歲了，偶爾拍下周宇的屁股也是表達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何軍只是認為大主任夫人從沒拍過自己的屁股，這似乎不符合公平原則......

「謝謝了婷婷。」

周宇道了聲謝，笑著回答剛才發問的何軍道：「開庭很順利，最後是調解結案。

像這種家庭糾紛調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我和竇裁判官都很滿意。」

「我擦，裁判官是竇萌萌啊？」

何軍怪叫道：「周宇，你這運氣也太好了！竇萌萌可是麗山區裁判院公認的院花，你這可是走了桃花運啊。」

這傢伙嘴裡就沒個好話，老子特么開個庭你也能扯到男女關係上去？

周宇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些慍怒道：「何胖子你究竟有事沒事，腦抽了？

我特么是去開庭，又不是去相親！」

聽到周宇的語氣忽轉嚴厲，大家都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以往那個性情柔和的周宇從來都是斯斯文文的，就算被何軍『欺負』了，最多也就是笑笑不說話。

今天這是怎麼了？

剛才周宇就像是高級合伙人在訓斥實習生一樣。

何軍也是一愣，正琢磨著要如何反擊，實習律師中年齡最大的王順已經岔開了話題道：「周宇你來得正好，剛才我們正在討論一個有趣的案子，目前還沒有結果，你也來參與一下吧。」

大家都是同事，周宇也不會真的跟何胖子翻臉，聞言笑道：「是什麼有趣的案子啊？王哥你快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