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家心裡都藏著點東西的合作呢

陽光消失的沙漠很快颳起了短期內不會停歇的風，將依然酷熱的環境緩緩降溫，等到溫度差不多降低到同樣不適合人類生存時，天又會亮起來……

如此周而復始，便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巡邏車裹挾著滾滾黃沙行進，寬闊的履帶碾平那些沙丘，彷彿現場製造出一條發光的通道，以免迷路似的。

車體後部正上方裝甲板打開，一台單裝主炮正在慢慢旋轉，足足三百毫米的口徑能讓它在標定的距離上摧毀絕大多數敵方裝甲，但前提是要能搜索到敵人。

所以除了巨炮以外，還升起了當前邊境節點城『最新』『最好用』的光學潛望鏡，由車長自掏腰包裝備。

不然就得升起瞭望台，讓倒霉鬼去上面吹冷風用目視的方式搜尋可能存在的敵方車輛。

車體後方拉著一條長長的幽藍色航跡，根據這台車的質量，估計沒大半個小時不會消散……這也是巡邏車的缺點了。

要還是以前的劫掠車，哪還需要擔心被人追跡，沖就完事了！

所以車長心情很不好的用鞋跟敲打地面，時不時地問旁人還有多遠……誰知道啊，失事地點只能模糊判斷方向，要是能立刻找到就真就見了……

「有雷達信號回傳！從尺寸來看，應該是我們要尋找的貨運車輛，老……車長！」

「真的嗎！把炮轉過去讓我看看！」

至於為什麼要先瞄準，這裡就不多贅述。

主控室的數塊屏幕拼湊起來的畫面上，在車體行進的正前方，確實有一台被打穿了貨倉中段，大概連動力組件都徹底崩潰了的貨車。

幾盞大燈同時照耀過去，那巨大的貨箱雖然損毀了但還能看到半個標識，車長還沒開口，觀察員就立刻報告：「是沙改機的貨箱，在這種地方挺常見但……被海盜打劫還是第一個。」

「管他呢，車上有活人嗎？」

大家都沉默下來，從白天到剛才的呼叫一直都無人回應，一整天的炙烤加上引擎熄火，裡面就算曾經有活人，估計現在也已經變成熟人了。

但工作總得做，哪怕是把壞了的車頭拖回去，也算交差，所以再三確認對方依然沒回應，巡邏車便緩緩靠近，留下一地幽藍的航跡接近貨倉區域。

「這麼大一台拖挂車，連動力艙是都是單獨的，裡面的好貨應該不少吧？」

車長一開口，大家就捂頭。還是旁邊的審查咳嗽一聲，才讓車長從職業病中擺脫出來：「咳……確認損失罷了，不然那些個公司鬧騰起來怎麼交差？」

「這個理由可以，進去調取資料，確認生還者以後，就帶著可以運輸的部分離開吧。」

大傢伙立刻忙活起來，等到先遣隊靠近車體入口處時，觀察員立刻報告：「車長！炮擊損毀處有活動痕迹！」

是的，整個下午，賽弗都用從車廂里找來的材料進行些許加工，製作成塗料，隨後頂著熾烈的陽光，在貨箱上照葫蘆畫瓢，畫了個沙漠氣候改造機構的半截商標。

賭的就是這世界交流和活動如此困難，指不定對方會把自己這台車錯認成別的什麼運輸車輛。

只是他沒想到，開過來的巡邏車竟然比海盜的車還要大一些……那單裝炮，看著比之前在海盜車上見到的精良不少，想來威力也不俗罷。

先遣小隊在接到消息瞬間貼著車體站成一排，武器齊刷刷的對準豁口處正對下面揮舞白布的賽弗。

「別緊張……別緊張，我是這台車現在唯一的倖存者，其他人都在和海盜的衝突中犧牲了……」

車長盯著那個穿著防護服的人，特別是對方背後掛帶上掛著的武器，稍稍思索一會後拿起通訊器。

「竟然有肥……唔，你是獨立傭兵？」

「是，但我現在沒法證明我的身份，因為……我的傭兵證明過期了。另外就是，在你們過來之前不久，我觀察到了一場大爆炸。」

車長來了興趣：「細說爆炸，等下，你先讓小隊登車，沒問題吧？」

「可以，反正車廂不是我的。」

前面的牽引車頭部分已經封閉，這些人怎麼搜，也只能搜到被海盜翻得亂七八糟，甚至原來的貨到底是什麼都說不清的空倉罷了。

賽弗保持著一定程度上的冷漠和剋制，作為獨立傭兵的人設拿捏的還算到位，至少目前這些人沒看出什麼端倪。

車長依然在自己的位置上，賽弗則是把守在通往車頭部分（也就是必須守衛的車體），兩人通過近距離通訊交流。

「所以目前的情況是，商隊成員全部嗝屁，就你這獨立傭兵和你的車還活著……那海盜呢？」

「不知道，大概是也嗝屁了吧。」

跟著對方的話來說，賽弗用第一人稱描述自己白天在車頂上所見到的、衝天而起的煙柱，反正沒有一句假話。

說的巡查車長微微點頭，車體側方打開一扇液壓門，兩台沙漠快速移動車輛搭載偵查小隊，迅速拖曳著幽藍的航跡線朝海盜的殘骸而去。

「這樣，你先別緊張，雖然你的同伴們都報銷了很遺憾，但至少你還活著，這也算是件好事對吧？」

賽弗很想問，這人難道沒有被人按在地上打過嗎，不會說話可以考慮不說，讓人代為發言。

「好了調查到這裡結束，剩下的事不歸我管，但我看你有點眼緣——有啥困難都給我說說，話說傭兵，你叫啥？」

冷不伶仃的發問也在賽弗的準備中，他冷靜的回答：「紅弩箭。授權許可過期了五天，我這是第一次過期，也不知道要什麼手續才能續上。」

「這是小事，反正你們獨立傭兵都不差錢……這樣，你跟著我們回邊緣節點城，然後去找你們獨立傭兵辦事點把授權續上就成，不過具體怎麼做我不知道。」

車長抱著胳膊，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畢竟爺從海盜直接轉巡查隊，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啊，不懂！」

……那你可以不說。

而且是跟剛剛遭了海盜的人聊這個，真不怕別人應激了么？

說話間，車長接到了偵查小隊的回答，他們在一片只剩下點點光斑的區域找到了海賊的殘骸，爆炸將各種碎片灑的那片區域滿地都是。

壞消息是找不到完整的結構，只能認定是動力系統爆炸導致的連鎖反應，好消息是在現場找到了一把槍。

沙漠氣候改造機構的武器還挺好辨認，所以車長思索半晌，毫不猶豫的認定這是一起公司的人丟了貨，去報復性攻擊結果翻了車的事件。

具體她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麼判斷的，大家都不知道。

伴隨著車長的命令，這台巡查車原地迴轉，將車體另一側對準失事車廂，側方裝甲板退開並且用網狀格柵光芒掃過這台車體后，車長擺了擺手。

「聲音不大，但你也別急，不會切到你的車。」

「哦？哦。」

賽弗也不是很在意，他抱著胳膊站在連接處，剛點頭呢，眼前倏忽間掃過幾條深紅的細線。

隨後是幾聲『哐當』的金屬落地聲，自己的車和貨箱的連接處被激光切割后，兩者的重量迅速將雙方推開些許。

這台趴窩了許久的牽引車頭，總算甩掉累贅，隨時可以啟動了。

「感謝您的幫助，接下來……」

「別那麼文縐縐的，你是傭兵吧，你要知恥！」

車長打斷了賽弗的話，她拿著通訊器，語氣悠閑：「那幫用腦子的傢伙才這麼文縐縐的，你說話怎麼一股子那種味，真是傭兵？」

「真是，如假包換。」

「行吧，雖然過期傭兵和海盜差不多都屬於非法組織，但誰讓我看你順眼呢？趕緊把你的車啟動跟著，別離開巡查車一公里的距離，給你兩分鐘時間，走著。」

看起來在這個世界，一台車上的車長確實能隨心所欲……不然無法解釋這車長那麼簡單粗暴的評判一件事以後，手底下的人都立刻執行而不是先說點啥……

默默記下，賽弗進入駕駛艙，也沒脫掉防護服的坐在應該是車長的位置上，面對一票錶盤還沒開始發愁呢，分析模塊就把眼前操縱台的功能全都標註好了。

過於貼心，以至於賽弗頓了頓，這才根據提示將一直都在靜默運轉的車的能量轉化到動力組件中。

履帶碾壓沙土，讓其下緩緩浮現出幽藍的輝光，兩台車一前一後，以不那麼迅速的警戒模式緩緩離開受災區域。

貨箱里什麼都沒有、海盜那邊看起來也未曾撈到太多好處，那麼貨箱里究竟拉的是什麼呢？

巡查車長沒有問，彷彿故意忽略，賽弗也樂的裝傻，讓自己的純良形象能夠維持下去。

完全沒想，隔壁車裡閑得無聊的人都很好奇，獨立傭兵里是怎麼出了這麼個彬彬有禮的傢伙，太奇怪了。

畢竟是給錢就能用燒夷彈去炸醫院的狂人，風評比較擬人。

帶著對於新世界的好奇，賽弗在經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穿越后，總算成功與文明的世界接壤，開始自己嶄新的生活——

如果新生活的城市入口不是一個斜著向下通往地下的寬闊入口，地面上只有一坨高高低低各種如高塔般聳立的裝置的話，可能這種異世界的新鮮感會更足一些。

……仔細想想，這樣環境惡劣的世界里，城市建在地面以下，倒也不怎麼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