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名師高徒
張塞躺在床上,回憶今晚發生的打鬥。一對四,是他平生所學的實戰極限。不過今天還是太衝動了,明明可以跑路,非要跟人家硬碰硬,萬一遇到高手,非吃虧不可。他想起大學體育老師明老師的話:如果對方人多,能跑就跑,有多快跑多快,沒必要死磕。
要說張塞能有這一身功夫,跟體育老師明志老師的培養有很大關係。明老師的長輩解放前是開武館的,據說在江湖上提到北平明家,那都會給幾分面子。明老師畢業於華北體育學院武術專業,家傳的功夫再加上博採眾家之長,二十多歲時武力值就相當強大。
上大學那會兒,明老師還趁暑假去嵩山學過功夫。學了一招半式之後,就想跟人練練,檢驗一下自己學的功夫靈不靈。約上最要好的師兄弟,三人下山找人比武。雖然嵩山是武術之鄉,不過大家都懂俠以武犯禁的道理,所以三人找了半天也沒人搭理他們。
三兄弟坐在路邊樹蔭兒下鬱悶,一身的功夫沒處使。
只聽遠處傳來幾聲渾厚的男聲,「駕,喔,駕……」
小明同學突然眼睛一亮,「師兄,師弟,你們看,那個趕車的常年干體力活,壯的很。要不咱們跟他練練。」
三人一拍即合。等那車剛過他們三人身前,師弟就跳起來追了上去,大聲喝道:「停車,停車。」
車老闆是個老實人,以為是趕車碰到了人,連忙高喊:「吁……」
小明同學三兩步竄到車前,「趕車的,小心點兒,你這一過不要緊,弄我們一身灰。」
車老闆再老實,此時也看出這三個人是在找茬。「你們仨坐在路邊,那不就等著吃灰呢嗎?」
「嘿,說的是人話嗎?揍他。」師兄見時機成熟,果斷髮出信號。
可是之後三人就有點為難了。車老闆站在馬車上,他們仨在地下,這也夠不著人家啊!
「上車,把他拉下來。」還是師兄清醒,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那也只是理論上的辦法。三人手還沒搭在馬車上,啪啪啪,車老闆鞭子響起,直接就把三個人給嚇退了兩三步。這是車老闆不想惹事,手下留情,否則直接打在三人臉上,非皮開肉綻不可。
三人好不容易挑起事端,還沒動手哪肯罷休,於是散開,使用聲東擊西、集群衝鋒、樹枝隔擋等等戰術,最後還是沒能靠近馬車一步。
那車老闆站在馬車上,手裡一根鞭子抽的三人根本沒法近前,更別提上去拳腳肉搏了。折騰了半個小時,四個人都累成了狗,伸著舌頭喘著粗氣。
三人本無惡意,見車老闆一人一鞭,憑藉著馬車跟三個人周旋不落下風,心中甚是佩服。於是說明了緣由,買了西瓜送給車老闆,算是賠罪。這就是山外有青山,樓外有青樓,普通人佔據地利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是明老師年輕時的趣事,後來他進入松花江大學,當了一名體育老師,教授的課程是實用防身技術。他經常用這個故事告誡學生,不要以為學點功夫就了不起,你可能連一個普通人都對付不了。
明老師在大學混的風生水起,經常外出交流學習。四十歲這年,他受邀跟朋友在俄羅斯開了一家武館。武館很成功,很快就招收了數量可觀的學徒。不過麻煩也隨之而來。
武館所在州的搏擊冠軍巴巴耶夫找上門來,要切磋一下。切磋,這是文明的說法,實際上就是來踢館。
明老師是個血勇之人,有人來踢館,自然不能逃避,不過他並不傻。這巴巴耶夫身高接近兩米,脖子四肢跟電線杆子似的。明老師身材已經很魁梧了,跟黑熊般的巴巴耶夫相比,就跟個小雞崽兒似的。怎麼打呀?話說格鬥比賽還講究個級別呢?自己跟人家比,那就是輕量級跟重量級的區別。想了想,明老師雙手抱拳,朋友,以武會友,點到為止,請了。為啥華夏自古習武成風,還不是因為身體素質比不上北方游牧民族,所以只能在技巧上下功夫。格鬥要看身體素質,也更看腦子!
二人一番禮節過後,開打。明老師飛快移動著腳步,繞著巴巴耶夫轉了起來,尋找對方的破綻。
巴巴耶夫自恃身體強壯,並沒急於進攻,而是偶爾一個輕拳,試探明老師虛實。
明老師心中暗忖,巴巴耶夫這個周冠軍並非浪得虛名。
二人互相試探了幾個回合后,心裡都有了底。技巧方面當然是明老師佔優,不過強壯程度和抗擊打能力就差了很多。老師打中巴巴耶夫一拳,沒個卵用。巴巴耶夫要是一拳打在明老師身上,明老師估計得進醫院。
明老師完全清楚,自己要是不出奇制勝,但凡硬剛或者纏鬥,身高體重都不佔優勢,必敗無疑。
巴巴耶夫此時已是心中大定,眼前這個中國人身體靈魂,出拳角度刁鑽,不過力量跟自己相差懸殊,以自己的抗擊打能力,只要不是頭部,挨上幾拳估計都沒問題。自己可以利用這個近身的機會給對方重擊,或者纏鬥,擊中一下就能解決戰鬥。想到這裡,巴巴耶夫故意中路門戶大開,只用手嚴密護著頭部,胸腹部露給明老師,賣個破綻。
明老師可是老狐狸,不論比賽還是街斗,那都沒少經歷。要是下死手,他有幾招能把對方打死或者打殘。不過得講武德啊,前面自己說的,點到為止,況且人家巴巴耶夫也沒下死手,都挺講規矩的。不過這樣對峙下去,自己肯定不佔優勢。
明老師向前一個沖拳,直擊巴巴耶夫腹部。
巴巴耶夫見明老師中計,也沒躲閃,腹部肌肉一緊,準備硬抗這一拳,雙手已經如鉗子一般,準備對方動作使老之後抓住對方的胳膊,然後別住胳膊,跳起來給明老師來個十字固。
明老師早就識破了巴巴耶夫的意圖,還沒打中對方,連忙後撤。就像獵物發現陷阱后狼狽逃竄。
巴巴耶夫雙手從明老師衣袖掠過,差一點就抓住對方。
明老師驚出了一身冷汗,太玄了,多虧早有防備。一扭身,跑向拳台邊緣,倉皇中把後背對著巴巴耶夫。這樣防守就只能靠跑,看不見對方,幾乎沒有反擊能力。
巴巴耶夫見此情景,疾速追擊,他已經看見了勝利女神的微笑。
明老師用餘光掃了一眼,似乎看見了勝利的曙光,距離正好,奶奶的,不成功,便成仁。身體一個急剎,上身前傾,左腳支撐,右腳猛的后踹。看著眼熟不?沒錯,就是倒插鴛鴦腳!
巴巴耶夫沒有提防,看明老師的腳飛速踹來,自己卻無法收住身形,來不及格擋,砰的一聲,這一腳狠狠地踹在了巴巴耶夫小腹上。
巴巴耶夫猛然感覺小腹像被一列高速列車撞上,絞痛不已,兩腿一軟,倒在地上,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明老師一見得手了,馬上收手。擦了一把冷汗,這一腳能踹中,三分靠自己多年的勤學苦練,七分靠運氣。由於是陰招,所以沒敢用太大力氣,不過還是把對方給踹懵了。成王敗寇,先干倒再說。心裡想著,卻是連忙上前,關切地蹲在巴巴耶夫身前,「怎麼樣,沒事吧。別在地上躺著,起來跳幾下,能緩解疼痛。」這一招偷襲雖然不講究了,但是武德還是要講究的。
巴巴耶夫很聽話,起來輕輕跳了幾下。別說,還真有效果。臉色慘白的他還是有些不服氣,指著小腹問道:「這裡,可以打嗎?」他是練自由搏擊的,當然不可以打。
老師則一臉認真滴回答道:「哦,朋友,可以打,可以打。你們搏擊能不能打我不知道,我們武術是可以打的。」開玩笑,傳統武術可是殺人技,要是這也不能打,那也不能打,早就讓游牧民族給滅了。管你是哪裡呢,打倒你再講道理。講武德才跟你點到為止,要是不講武德,這一腳能讓你去見上帝。「朋友,我只用了三成力,實際上是你撞在我腳上的。」明老師活脫脫上演了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巴巴耶夫不再爭辯,因為他來踢館本就理虧,體重級別上還佔著便宜,就這樣還輸了。規則不同那都無所謂,自己輸的不冤枉。他能看出來,對方手下留情。這要是街斗,誰跟你講規則。還是自己大意了。
該說不說,巴巴耶夫這位達瓦里氏還是很實在的。於是請明老師喝伏特加,吃魚子醬,一頓酒下來,倆人成了哥們兒。從這以後,明老師每年都會到巴巴耶夫的武館交流授徒。武館有二人坐鎮,這些年也沒人敢來惹事。
老師這麼厲害,張塞這個學生也不賴。
上大學那會兒,張塞學的最認真,人也最勤快。上課前整理器具,幫老師點個名。上課時給老師遞個水,送個毛巾,打個下手。下課後幫老師收拾器具,打掃衛生,擦地板。最最關鍵的是老師教的動作一學就會,深得其中要領,頗為老師喜歡。
就這樣,每次下課打掃衛生后,明老師總是多教他一招半式實用殺招。由於這些招式殺傷力太大,學校不讓在課程中講授。這樣的招式張塞偷偷跟明老師學了二三十招,什麼鎖喉、撩襠、踹膝蓋、插眼睛,陰招、狠招、損招,招招致命致殘。
張塞發現這些招式根本不能用來表演或者對拆,平時也用不上,就問明老師:「老師,這些招式太狠了,如果使用,不會防衛過當吧?」
明老師撇撇嘴,「在古代,武術是殺人技,不是為了強身健體,你要強身健體去學體操就夠了。你學的是實用防身技術,為啥要防身,就是你正在或者即將遭受不法侵害,你不幹倒對方,死傷的就是你。你選吧。」
「那我選干倒對方。」張塞不假思索道。
明老師見張塞開了竅,繼續解惑:「搶錢的給他錢就是了,回頭報警,沒必要冒險打鬥。但如果對方就是要傷害你,或者你的親友,那就干他,拚命干他,往死了干他。干倒對方你負法律責任,總比你和親友被人打死打殘好。」
高論啊,張塞茅塞頓開。平時階級內部矛盾,那就用點擒拿防身,要是危及性命,那就只能以命相搏。
就這樣,張塞學了二十多招殺招,又學了課上那些防身擒拿,總共也有四五十招。話說高手過招,一兩招就能見高下。四五十招要是全在實戰中用出來,夠張塞用一輩子。
張塞同學經過大學四年的武術學習,一改文弱書生的體質,現在體脂率低,肌肉健碩,肩寬背闊,猿臂狼腰。單打獨鬥,對拆群毆,就沒輸過。
話分兩頭,一撮毛四個混混連滾帶爬,惶惶如喪家之犬。跑了一里多,一撮毛才想明白了,「媽的,藍茉莉,查仁,你們害我。說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可這他娘的簡直就是個殺手啊,今天哥幾個能活著回來那都是看人家心情。走,拿錢去,媽的,得陪老子醫藥費。」
當晚,四人砸開藍茉莉家門,二話不說,拿了五千塊錢就走。
藍茉莉見幾個人一瘸一拐,鼻青臉腫,面帶不善,只敢小聲問一句,「事情辦成了?」
「成個屁,」一撮毛怒罵道:「你去告訴查仁,騙我們去打一個武術高手,太損了吧!讓他等著,這五千塊錢我們要是看不好病,他就等著掏錢吧。我打張塞打不過,打你和查仁就跟玩兒似的。」臨走還順了藍茉莉酒櫃里的幾瓶茅台。氣的藍茉莉把嘴唇都咬破了。
當晚,查仁聽說武鬥失敗,氣急敗壞,狠狠地砸碎了手裡的酒杯。「廢物,幾個混混讓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胖揍一頓,平時欺負老實人那點能耐都餵了狗嗎?太廢物了。」不過一萬塊錢肯定打水漂了,他不敢跟一撮毛要錢,混混他可糾纏不起。
藍茉莉也是氣炸了肺,「奶奶的,賠了夫人又折兵,牽線搭橋賺的五千塊還沒捂熱乎,就被一撮毛搶走了幾瓶茅台,得不償失!必須想個辦法收拾張塞一頓,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得上點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