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意了
聽到銅鈴急響,玄雲道人霍然起身,沉聲道:「來了,且看咱家斬妖!」
手持桃木劍,衝出門去。
陳錚提著一盞燈籠,緊隨其後。
幫忙打下手,可不只是跑腿,做雜活,關鍵時刻,得給道人掠陣助威。
按照玄雲的說法:人身皆有火種,身強力壯者,身上氣血突出,能給予陰邪鬼物造成一定的震懾。
人越多,這種震懾效果就越好,俗話說「陽氣盛」。
就是這麼個道理。
如果不是因為陳錚與陳曾之間的關係,玄雲道人帶著打下手的就會是陳稚平。
相比之下,陳錚的氣血要差一籌,不過其命格夠硬,膽氣尤其壯。
玄雲道人出身嶗山,雖然學不成道,但涉獵甚廣,這學點,那學點,會做法,會畫符,還會摸手骨看面相等。
他第一次見陳錚,便覺得此子有些玄乎,但又琢磨不透,不好把握。
謹慎起見,沒有把陳錚收進道觀,而是選了陳稚平。
陳稚平是個沒甚城府的,好用。
閑話不提,卻說玄雲道人衝到陳曾的房間,正見到一道妖嬈的大紅身影站在窗欞邊上,她竟是一身婚嫁打扮,頭頂紅蓋頭,瞧不清長得是什麼模樣。
道人舉劍一指,喝道:「何方妖孽,見到本道銅鈴在此,還敢闖進來,速速現出原形。」
陳錚:「……」
這道人,最初見時,章法有度,一板一眼,頗有幾分高人風範。可隨著接觸下來,共事過後,就發現他挺神棍的。有時候表現得發力過猛,反而顯得裝腔作勢了。
又或者,這是他故意撐起來的架勢,要壓過對方。
陳錚手拿燈籠靠後站,趁機打量那道一身大紅的身形,在神火視野中,立刻感受到一團濃郁的煞氣撲面而來,頗為兇猛的樣子,使得他頓時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個感覺和之前面對十三公時截然不同,猶如火星相比火把,不在一個層面的。
此獠,竟似乎成了氣候,而非道人聲稱的「不入流」。
他當即喊道:「道長小心!」
而被綁在椅子上的陳曾十分焦急,想要叫「婉兒快走」,無奈嘴巴被塞住了,根本無法出聲。
可他的「婉兒」卻出聲了,其聲森然:「牛鼻子,你竟敢壞我好事,該死!」
伸手一抓,把掛在窗欞上的銅鈴抓住,猛地一捏,黃銅所鑄的鈴鐺登時成為一塊廢銅,再發不出聲響了。
但見她的五指,不見皮肉,全是慘白的骨頭。
這是一隻白骨爪!
「你!」
玄雲道人驚怒交集,心疼不已。他總共就那麼兩三件法具,乃多年來辛辛苦苦才積攢下的,其中銅鈴,正是最為得意的一件。雖然不是攻伐類型,但用來驅邪示警,卻十分好用。
萬沒想到,卻被「婉兒」一爪子捏壞了。
憤怒之下,仗劍上前,一劍刺去。
桃木劍準確地刺在大紅的嫁衣上,滋滋作響,散發出一縷黑煙。
但只刺入一寸左右,隨即受阻,再也刺不進去了。
「婉兒」受到了傷害,更激起凶性,五指如爪,烏黑的指甲長達數寸,把紅蓋頭一掀,露出一個乾屍般的醜陋頭顱,空洞的眼瞳中亮起兩朵幽藍的火焰。
它盯著玄雲道人,騰身撲來。
「苦也!」
道人猛地醒過神來,對方無懼銅鈴法具,一下子捏壞,這等實力,豈是不入流的妖邪?
看它模樣,非屍非骷髏,而是一具屍傀,顯然是修鍊了有幾分氣候的。
問題是,陳曾這小子是怎麼招惹上它的?
然而這般時候,也沒功夫再去多想,以自己的修為手段,稍有不慎,便可能交代在這裡了。
此刻,道人已心生退意。手中桃木劍大力劈砍,要把屍傀逼開。
掠陣的陳錚很快瞧出了端倪,道人左支右絀,分明不敵。
很明顯,這是對情報估計不足所導致的結果。
本以為是不入流的陰邪鬼物,哪知道如此兇猛?
玄雲託大了……
如果道人打不過,逃了的話,那陳錚與陳曾就危險了。
說到陳曾,這傢伙見到「婉兒」的真面目后,已經嚇得雙眼翻白,直接暈死過去了,倒省了一番驚嚇。
「陳錚,情況有變,快逃!」
與屍傀搏殺的玄雲道人終於找到了個脫身的機會,他倒還算好的,臨走前叫了一聲。
隨即直接往牆上衝去,口中念念有詞:「遁!」
陳錚見到,立刻意識到道人是要施展出《穿牆術》,然後逃之夭夭了。
砰!
下一刻,只見到道人一頭結結實實地撞到牆上,撞得七暈八素,一屁股坐到地上,吃痛不已。
陳錚:「……」
若非環境不允許,他都要笑出聲來了。
「荷荷!」
那頭屍傀沒有追擊玄雲道人,而是朝著陳錚這邊衝來。
沒有時間來猶豫,陳錚抓著一把灰,當頭撒上。
這正是祖灰,他解開護身符后取出來,當石灰粉般用。
「啊!」
祖灰打在屍傀的臉上,身上,頓時冒出一片白煙,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傷害。
屍傀嘶吼道:「我要你死!」
兇猛地撲來。
陳錚避無可避,唯有拿出最後的殺手鐧,將青銅古燈點著,在肉眼不可見的泥丸宮中,一縷神火熒熒。
這光芒無形無質,屍傀卻立刻感受到了,它大叫一聲,猛地轉身,一頭撞破窗欞,逃遁遠去。
陳錚長長鬆了口氣,丹青神火併沒有持續多久,當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文氣神韻燒完,隨即熄滅掉了。
祖灰驅邪,並沒有族人流傳中的那麼好用,也許是數量太少了,又或者年份不夠,畢竟十三公獲得祖灰的路子不算正宗。
最後還得靠神火。
但也只是將對方驚走,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回來。
好在的是,今晚應該是沒事了。
回想屍傀的猙獰,仍心有餘悸,渾身都出了冷汗。
此時玄雲道人身形有些搖晃地站起來,披頭散髮的,頗有些狼狽。
剛才撞牆那一記,著實撞得不輕,額頭處都紅腫起來一個大包,如同一顆半熟的桃子,他乾咳一聲,氣急敗壞地道:「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