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不需要上帝幫助開傳送門，如今的林祐已經能在神界來去自如，當然前提條件是那些神界的主人沒有將他拒之門外。

通過次元空間門進入伊甸園，林祐輕車熟路往裡走；可才走出三五步，就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環顧四周。

伊甸園一如既往地荒涼、破敗。前兩年，上帝曾將DC故事裡的天使角色召喚出來充門面，卻從來沒有召喚過原屬於《聖經》里的正牌天使；說是第一次大世界計劃失敗時，伊甸園受到了很大衝擊，至今未能恢復。

過去林祐覺得這個說法合情合理，畢竟他也曾親眼見過小世界破碎的慘烈；大世界作為那麼多故事的集合體，分裂破碎時的損失肯定會更大。直到今天面對熟悉的破敗景象，心底卻莫名生出幾分異樣，總覺得伊甸園的現狀似乎有悖於常理。

這種心理上的變化是怎麼發生的呢？

執筆人將過去這段時間的經歷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甚至連時間禁區里那小十年的人間經歷都復盤了一遍；直到想起自己去往奧林匹斯神界與宙斯談判的過程，才恍然大悟。

伊甸園的恢復速度太慢了！

同樣是第一次大世界計劃的參與者，同樣在上一次失敗計劃中遭遇慘痛損失，奧林匹斯神界即便沒有恢復曾經的盛景，也已呈現出萬物競生的勃勃生機。

連奧林匹斯神系都能做到的事情，影響力更大、在大世界計劃中相對地位更高的基督神系做不到？沒道理啊！

疑惑的念頭在腦子裡紮下了根，直到林祐與上帝見了面，依然縈繞不去。

「你今天是帶著困惑而來，執筆人？」上帝頂著摩根·弗里曼的臉，站在「沙盤」前觀察不同故事世界的變化，這彷彿成了祂的一大愛好。

「是的，我現在非常困惑，甚至可以說，有點惶恐不安。」不同於面對宙斯、奧丁這類具有更多人格化象徵的神王，當面對上帝、柯羅諾斯這種概念上的至高神時，林祐總是將姿態放得很低。

執筆人很清楚，雖然至高神們在他面前也展露了很多人格化的特徵，可那些其實都是假象，是至高神們套上了從某個小故事世界借來的皮，好方便與自己這個人類交流而已。

上帝頭都沒回，視線依然專註於「沙盤」上；只有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是因為你在《哈利波特》故事裡做的那些改變？」

這個問題一出，林祐就確信自己始終處在這些至高神的監控之下，監控措施不止於一支鵝毛筆。

「準確地說，是在大世界所做的改變。」執筆人小小糾正了上帝的話，「我很清楚在融合之前的故事世界做修改，和在融合后的大世界做修改，二者之間有很大的差別。」

「你能有這樣的認知我很欣慰；在大世界做修改，會被眾神認為你的工作出現了失誤，不得不採取大動作來改正。」上帝終於回過頭瞥了林祐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隨即又轉頭看向「沙盤」；彷彿在說執筆人所關心的只是個小問題。

「那為什麼祂們毫無反應？提前改變哈利波特故事劇情，導致出現不可控的『未知』事件，的確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失誤；我自己都不否認這一點。」林祐問出了心頭疑問，「可現在我一邊修正錯誤，一邊又對劇情做新的修改，眾神卻毫無反應。」

「因為你的運氣很好，奧丁在這件事情上犯了更大的錯誤，搶走了更多關注。」

「只有這個原因嗎，我感覺似乎不太夠？」林祐疑惑未消。

上帝笑了：「當然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我替你說了幾句好話，我覺得應當認可你此前的工作成果，不必對個別失誤太苛刻。眾神接受了我的意見。」

「謝謝。」林祐真誠的道謝，卻沒能徹底消去心頭疑惑。

「不必說感謝，我們是為了共同的目標，共同的利益，不是嗎？」上帝再一次回頭，這一次沒有再立刻轉回去，而是與執筆人長久對視；「你的困惑不止於此，對嗎？」

林祐一時間不明所以：「嗯，還有什麼？」

「當然有。你剛才在伊甸園外遲疑了很長時間，難道是那些荒涼的景象突然變得陌生了？」

上帝的問題讓執筆人心裡猛地一突；他突然意識到，上帝對自己的關注比過去所預想的要多得多，也深得多。哪怕只是片刻的頓足，短暫且細微的情緒變化都沒能逃過對方的視線。

「不是因為荒涼的景象變得陌生，恰恰相反。是因為這種景象持續得太久、太熟悉了。」雖然心頭雜念叢生，但林祐應答的速度並不慢，而且第一時間選擇了坦誠以對，「我剛剛從奧林匹斯回來，那裡幾乎恢復了神話故事裡的繁華景象。與祂們相比，伊甸園卻一直維持著荒涼破敗的景象，這令我非常不解。」

「嗯，合理的懷疑，伊甸園的荒涼景象確實與你這幾年的工作成果相矛盾；按理來說，融合了這麼多故事，這裡本該逐漸恢復才對。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呢？」上帝緩緩走到執筆人面前，「你覺得，讓伊甸園持續荒涼景象，難以恢復的原因是什麼？」

林祐兩手一攤：「要麼伊甸園當初的損失比奧林匹斯更大；要麼這裡仍在持續遭受損害，即便我融合了許多有上帝背景的故事，依然無法補償損失。但我不確定是哪一種。」

「兩種都有。」上帝坦然給出了答案。

林祐將臉部表情控制得很好，但眼底不由自主泛起一絲苦澀；按他的經驗，當至高神坦誠某些隱患、事故、困難的時候，大概率就是祂們準備下達新的任務了。

怪不得之前主動幫自己說好話，擋住了眾神可能的問責呢！

果然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當領導主動替下屬排憂解難時，往往意味著他想從下屬這裡獲取更多回報。

「我一直以為，你最近的工作是協調眾神制定『未知』事件處理規則，難道不是？」執筆人希冀上帝給出肯定的答覆。

「一碼歸一碼，『未知』事件當然要處理，用人類的話怎麼說來著，規範化？可其他事情也同樣值得關注，需要及時處理。」上帝的手往執筆人肩上一搭，空間驟然變化；曾經不止一次見過的DC故事世界碎片再次出現於眼前。

「伊甸園長時間處於荒涼破敗景象的原因，和剩下那部份DC世界碎片有關？」林祐試探著問。

相較於已經分批融合進大世界的康斯坦丁故事和神奇女俠故事，所謂的「剩下部分」其實才是DC世界中佔據了更大部分的故事內容。

這裡有超人、有蝙蝠俠、有閃電俠、有「口香糖」和「交通指示燈」，當然也少不了形形色色、「多才多藝」的反派。

上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伊甸園長期荒涼破敗的原因，在於剩下那部分DC世界碎片已經變得不那麼單純了。」

「我一直以為，『單純』這個詞是用來形容人類，最多擴展到其他智慧生物上；但是用在一個世界碎片上……」林祐委婉地表示自己沒聽懂。

「這麼說吧，剩下那部分DC世界碎片里，摻雜了一部分其他故事的內容。」

「其他故事，哪個故事？」林祐問。

上帝淡然反問：「我記得曾對你說過第一次大世界計劃失敗的導火索。」

執筆人倒吸一口涼氣：「漫威故事？」

上帝點了點頭。

林祐一時失神：「你沒把這兩個世界分開？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收拾好上次計劃失敗的殘局了，結果並沒有？」

「確實沒有。其實，大部分交錯的內容都得以清理，但是剩下那些為數不多的殘留『雜質』，幾乎貫穿於每個DC主要角色的故事主線當中，牽一髮而動全身。」

「殘留的『雜質』？這個定義可真有意思。都是些什麼東西？」林祐對上帝模稜兩可、含糊其辭的話已經不再報以信任，開始詳細追問細節。

上帝略一沉吟：「那些相比於DC漫畫更加契合現實的內容。你應該知道，相對於DC漫畫更偏向宗教與哲學的故事內容，漫威故事與現實的聯繫要深得多。」

「我當然知道。」林祐在心裡想起了最能反應漫威故事與現實聯繫的那期作品。

那是現實維度里「9·11」事件發生后不久，漫威的編輯部就創作了一期眾多超級英雄趕赴雙子塔廢墟，協助搜救倖存者的特刊。因為是「急就章」的緣故，篇幅很短，卻是DC漫畫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畢竟，從嚴格意義上來說，DC里的「大都市」並不是現實中的紐約；超人永遠不可能出現在雙子塔現場。

「如果說第一次大世界剛破碎的時候你分不開，那麼現在也分不開嗎？」林祐忍不住質疑道，「你不僅是基督世界的上帝，而且還是DC故事世界的上帝；你融合兩個世界至高神地位的過程，可是我親眼見證過的。」

「也是你幫助促成的，對，我當然沒忘。」上帝淡然笑道，「你猜得很對；如果說一開始做不到，那麼後來就是我故意不去做。我不想把那些『雜質』分離出來。」

「為什麼？」

「因為現在這個樣子更容易維持DC世界碎片的穩定；別懷疑，我說的是真話。不知道是因為互補的緣故，還是因為所謂異性相吸，當第一個大世界以破碎收場，漫威故事裡與現實聯繫最深的那部分內容就與DC漫畫故事緊密融合，再也難以分開。我發現，它們的存在正好彌補了DC故事裡最不穩定、最容易引發質疑的缺陷。」

「你是說故事BUG？」林祐用另一個詞來代替。

「對，BUG。」上帝點了點頭，「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相比於漫威故事，DC故事裡政府——或者說人類任何一種公權力組織的存在感都太薄弱了。它的故事更像是眾神與超凡者的遊戲，地球和人類社會的存在只是為這場遊戲提供了一個舞台。」

「做這種修改我可以理解，在鵝毛筆出現之前，這不失為一種可行的修改辦法。」林祐口中雖然認同上帝的說法，但他心中的疑惑仍未得到解答，「可這跟伊甸園長期無法恢復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讓上帝沉默良久；林祐感到這次沉默與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樣，祂似乎不是為了斟酌措辭，而是在考慮要不要說實話。

執筆人沒有跨過真神門檻之前，從未有過如此敏銳的感知；但他默不作聲，故意將自己的感知壓制下去。

等了許久，上帝終於開口了：「伊甸園無法恢復的原因，在於它承受的壓力更大，恢復的難度比奧林匹斯要大得多。」

林祐追問：「哪裡來的壓力？我想肯定不是來自第二次大世界計劃？」

「壓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需求。」上帝解釋道，「伊甸園不止是一個至高神的居所。」

「不只是至高神的居所，還能是什麼？」林祐重複念叨著，始終想不明白。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說它不止是一個至高神的居所，是因為同時還有第二個至高神『住』在這裡。所以，伊甸園恢復所需要的『能量』，比其他任何神界都要大得多。」

上帝的語氣透著些猶豫，但遲疑的時間很短，若不加註意很容易被忽略過去；若林祐不是真神，他也會忽略過去。

林祐怎麼也想不到是這樣一個答案，震驚之餘忍不住追問：「第二個至高神是誰？」

「你之前不是曾問過我，是否融合了DC世界的上帝？」上帝不答反問。

「對……你當時否認了我的猜測，你當時說謊了嗎？」

「沒有，我確實沒有融合DC世界的至高神，但是……」

「但是你融合了漫威的？」林祐的反應極快，甚至不禮貌地打斷了上帝的話，「你融合了誰？我估計漫威編輯自己都不知道漫威的至高神頭銜應該放到誰頭上；是OAA，還是第一蒼穹？」

上帝的回答極其簡單：「BOTH！」

「你把祂們兩個都吞了？」

「不是吞，而是融合。」

「有什麼區別？」林祐反問，「沒了第一蒼穹，是不是也沒有後來的二三四五六七宇宙，沒有了永恆和無限？嚴格來說，這些角色都被你吞了。」

「實際上……永恆和無限是被柯羅諾斯吞掉的；如果一定要用『吞』這個詞的話。」

上帝的回答讓林祐毛骨悚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