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龍不相見
秦宮。
老秦王躺在卧榻之上，垂垂老矣。
身邊，圍繞著安國君與子楚。
「趙國怎麼樣了？」
老秦王年歲已大，嘴裡念叨的卻是一場遠方的戰事。
「趙國看樣子是要滅了。」
安國君握著老秦王的手，緩緩道。
前幾日得到的消息，趙軍已經岌岌可危。
「憑燕王喜，還滅不了趙國！」
只是，無論前方的消息如何，秦國內部的大臣是如何討論局勢得到的結論，老秦王卻依舊固執。
無論是安國君還是子楚，此刻都不會違逆老秦王的意思。
固然是一代雄主，到了年老之時，兒孫在旁，也少不了普通人家的一幕。
「政兒回來了么？」
安國君和子楚在旁，這幾日，從老秦王口中聽到了唯一無關燕趙戰事的一句話。
「已經救出邯鄲，陳秀會在外圍接應。只要進入了我軍軍營，就安全了。」
「要快，拖不得。一旦趙軍取勝，邯鄲那邊會很快反應過來。我死了，你當了王，子楚成了太子，政兒就成了趙國對我秦國最大的一塊籌碼，趙丹那小子是不會這麼輕易放手的。」
「是，我會派人去前線催促陳秀，讓他小心的。」
安國君說著。
可他即使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是那麼想的。
前線的軍情明明白白顯示，燕軍即將大獲全勝，而趙軍敗象明顯。
差別就是，燕國能不能一鼓作氣拿下邯鄲。
「還有，陳秀那小子如果真的拿下了太原，你們可以給他提升爵位，可以給他陳氏多賜地，但記住，多多磨鍊他，別輕易給他軍權，不要讓他成為另一個白起。功高震主，於主，於臣，都不是好事。」
陳秀？
白起！
無論是安國君還是子楚，一時間，都沒有將兩者聯繫在一起。
父子倆互相看了一眼，習慣性的應付著。
說到底，他們誰都沒有覺得老秦王此刻的話有需要認真對待的必要。
不過是將死之人的糊塗話罷了。
「山東六國，能阻我大秦者不多，但也不少。趙勝是死了，可廉頗還在，還有一個，魏無忌也在邯鄲。魏趙之間，關係緊密，對於秦國來說不是好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魏無忌永遠回不到魏國。我大秦能征善戰之人很多，願效死力的也不少，可在軍中，能與廉頗、魏無忌這等人物相比的還沒有，蒙驁勉強可以和他們比比手腕，你們以後可以多留意蒙氏一族。」
「朝堂之上，從宣太后開始，楚系的人馬便在秦國紮根，留著呂不韋，對楚國的人是一大牽制。適時的，也可以將陳氏和他們一路的人也調回咸陽。陳秀這小子很聰明，和陳六那個老狐狸差不多，過不了多久，就能是呂不韋和華陽的對手了。咸陽朝堂上，三方才能穩固。子楚你要記住，呂不韋可用，但是也不要盡信之。
還有，要留心墨家。最近，墨家在代地的所作所為有些異常，將來，恐怕是很麻煩的事情。當然，那也是趙國要擔心的，暫時還不需要我秦國煩心。對了，墨家、陳氏，你們……」
老秦王絮絮叨叨的說著，安國君和子楚緩緩的聽著。不過，他們誰也沒當回事。
忽然，宮殿之外，傳來了一聲急報。
「趙國軍情……趙國軍情……」
安國君與子楚站了起來，一前一後。
安國君對著傳信的內侍，質問道。
「趙國如何了？」
「趙將廉頗於鄗地大敗燕軍，斬殺燕國國相栗腹，俘樂乘，隨後至代，敗卿秦，三十萬燕國大軍全軍覆沒，燕王喜已經逃回了燕都。」
「什麼！」
這一刻，安國君與子楚震驚了。
子楚是真的有些著急了。
「那政兒呢，有消息么？」
「趙姬夫人和公子政逃出邯鄲后，趙王便派人尾隨追擊，幸虧五大夫早早派人接應，此刻，他們已經到了秦國國境。」
子楚鬆了一口氣。
他們回首，看向了床榻之上的老秦王。
只見他本已經渾濁的眼睛此時變得很亮，一股摻雜著遺憾與不甘的複雜情緒轟然放出。
「趙國要再興了！」
接著，老秦王雙目一閉，再也沒有了聲息。
「父王！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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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晉陽。
夜幕降臨，當前線戰勝燕軍的消息傳了回來，整個晉陽城，都陷入了歡慶之中。
一支秦軍，站在山崖之上，居高臨下俯視著整座城池。
陳秀看著燈火中的晉陽城，轉過頭，看著陳大。
「叔啊，怕不？」
「俺能不怕么？」
此刻的陳大，完全沒有一軍之將的悍勇，雙股顫顫。
「俺最怕高了，此刻暈乎乎的。」
「別怕，眼一閉就過去了。想想軍功、美人、田地，你娃的房和車。」
陳大的目光變得堅定。
「俺覺得俺可以！」
此時，一千秦軍軍士已經組裝好了三丈翼蝠。
隨著陳秀一聲令下，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夜幕之下，一個個駕駛著三丈翼蝠的秦軍兵士自山上飛下，向著晉陽城俯衝而去。
此刻的晉陽城中，還完全沒有反應，依舊沉迷在戰勝燕國的喜悅之中。
千駕三丈翼蝠從天際掠下，很快接近了晉陽城頭。
機關打開，弩矢盡出。
晉陽城頭的趙軍守軍還未反應過來，便遭到了消滅。
接著，早已經隱藏在城牆之外的秦軍士兵裡應外合，準備開啟城門。
千斤重的閘門響動時，聲音巨大，驚動了其餘的趙軍守衛。
只不過，千駕三丈翼蝠在秦軍的控制下，早已經控制住了晉陽的上空。
無論是多少趙軍支援，都被消滅在了半途之中。
便在城門開啟大半的時候，其餘秦軍，也終於出現在了趙軍的視野之中。
趙軍吹響了號角，可集結的速度卻異常的慢。
近萬秦軍，在夜幕下，快速穿插，來到晉陽城下。
等到他們到達之時，大門已經完完全全敞開。
萬餘秦軍魚貫而入，此時的趙軍想要再集結對抗，也已經晚了。
秦軍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就控制住了整座城池。
天微微亮。
陳秀站在城樓上，俯視著整座城池。
昨夜的喧囂依舊在，然而城中之人卻再也沒有敢出門。
秦軍在街道上巡邏，維護著秩序。
大量趙軍的俘虜，此刻被關押在一處，正等待著審查。
陽光照在陳秀身上，散發著一股暖意。陳秀看著眼前的一切，信心大增。
「太原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