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滅門
「無根」，不，是「姜無恙」，眼睜睜看著那些至親不停的倒在血泊之中。
這些人，對姜無恙來說，既是親人也不像親人。
也許是因為自己帶著前世記憶的關係，對姜家那種靈魂的歸屬感還沒有那麼強烈。但這一個月來的相處，讓他體驗到了前世從未體會過的親情。
他甚至開始幻想接下來的幸福人生，自己在父母的呵護下無憂無慮的成長，也能體驗一下作為一個富二代確切的說應該是武二代的人生到底有多愜意。
雖然自己有著前世完整的數十年記憶，但對姜道凡，他是真正的接納了這個父親。同樣，也基本上接受了此生的人設設定，決定拋棄過往的人生經歷，準備全身心融入到這個家庭。
可這一切美好的未來都破滅了，就在他滿月這天。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叫「東方曜」的人，這個人的面容已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頭腦中，包括那幾個率先出來圍攻姜道凡之人。
「不祥之人！我真的是不祥之人嗎？」
姜無恙知道這是東方曜為了陷害父親造的謠，但是聯想到前世的經歷，自己也難免懷疑起來。
前世的自己就是被拋棄的，孤苦伶仃的一個人。雖然幸運的被獵人撿回家，可獵人後來卻慘遭不幸，然後是村裡人收養自己，最後全村被泥石流給埋葬。
這一切的不幸，是不是因為收留了自己所造成的？
姜無恙越想心裡越驚慌，難道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嗎？還有東方曜所說的「魔佛」，自己穿越過來不就是因為那本日記以及那枚令牌嗎？
那本日記中確實也記錄了所謂的「魔佛」的來歷！
難道自己真的是「魔佛」轉世？
不對，自己如果是「魔佛」轉世，那自己前世的記憶應該被抹除換成「魔佛」的記憶了才對。而且日記的首頁也明確說明了，只是送給有緣人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那自己就不是「魔佛」轉世，但自己確實與「魔佛」有所牽連！
想到此，姜無恙看著一邊浴血奮戰一邊保護著自己的姜道凡，眼中充滿了愧疚。
如果自己沒有穿越到他兒子身上，那姜家是否就能躲過此劫？或者說，自己晚一點穿越過來，避開與魔佛圓寂的同一天降生，是否也能躲過此劫？
可惜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所謂的「如果」！
此刻姜無恙腦中突然想起一句佛教禪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也許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場夢而已，也許自己根本就沒有穿越，不過是被山洪給沖走或者埋葬了，這一切不過是死前的幻想。
可眼前目之所及又是如此的真實，被一隻溫暖又強而有力的大手摟在胸前的安全感，灑在額頭上鮮血的炙熱感，都不是假的！
「不祥之人！我真的是不祥之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凡是與我親近的人，都會遭逢不測，都是我害的，我是天煞孤星！」
「這就我的命，我註定要孤獨一生，就如井底的那隻蟾蜍，哪怕他逃出了那口井，卻只是來到了另外一口更大的井，經歷更大的孤獨而已！」
姜無恙有些崩潰了，在看到自己的母親倒在血泊中時，那種強烈的刺痛而又無力感瞬間擊垮了他的意志。
同樣，姜道凡在看到自己的妻子以及妾室全都被殺之後，也發狂了。
雖然身上已經多處受傷，加上還要護著姜無恙，可他畢竟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大佬，不說是除了魔佛之外江湖頂峰的存在，那也是行走江湖幾十年而罕逢敵手的人。
就算是在幾個江湖門派掌門的圍攻之下，依然有自保之力。所以發起飆來就直接削掉了其中一人的一條手臂，也是讓其他幾人壓力倍增。
不過憤怒之下也難免顧此失彼，在削掉那人手臂的同時，也被人在背後偷襲砍中了抱著姜無恙的手臂。
姜道凡也是個硬茬，在被砍中手臂的同時，硬生生迴轉身軀，一劍封喉偷襲之人。
圍攻之人突然一死一重傷，傷者甚至失去了再繼續纏鬥下去的勇氣，這讓姜道凡看到一絲希望。
他知道今天姜家在劫難逃了，畢竟東方曜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籌謀，肯定留了不少備手。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帶著姜無恙逃出去，哪怕自己最終萬劫不復，也要保兒子一命。
於是姜道凡是越戰越勇，準備伺機逃出圍堵。
圍攻的幾人也看明白了姜道凡的意圖，拼了命的阻截，但是因戰力受損也開始有些力不從心了。
眼看姜道凡又重傷一人正準備趁機飛身離開之時，東方曜這邊殺退圍堵自己的姜家人。在姜道凡抱著姜無恙飛身躍到半空之際，找準時機一個縱越欺身而至，一劍刺入姜道凡的后心。
劍體從姜道凡的后心直接穿透，順帶將他懷中的姜無恙一併刺穿。
在這一劍之後，東方曜趕忙抽身回退落地，連劍都未從姜道凡的身體內抽出，生怕姜道凡發飆回身也給自己來個致命一擊。
姜道凡受此一劍，加上之前腹部的重傷，此時已無力再戰，踉蹌著落在地上看著懷中被刺穿身體的兒子，眼中充滿了暴怒的血絲。
姜無恙在姜道凡的懷中正失神呢，突然感覺抱著自己的大手一顫，身體一緊好像有什麼東西刺穿了自己的身軀，良久才回過神來。
「哈哈，改變命運的機會？就這？」
姜無恙內心嗤笑兩聲，本以為真的獲得了一次逆天改命的機會，沒想這個夢只維繫了一個月。
他甚至懷疑是那個死蟾蜍在愚弄自己。
它自己過得不開心，然後隨便找個人來虐，先給他希望，然後再讓其絕望。
「多狠的畜生哇！」
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姜無恙內心咒罵了一句。
此刻內心充滿不甘的還有一個人，他的父親姜道凡。
姜道凡緩緩轉過身來，眼裡的怒火恨不得將一切吞噬。
在他轉過身來與東方曜他們對視的一瞬間，憤恨的目光讓幾人內心一緊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正在廝殺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都愣在當地，本來殺聲震天的姜府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誰都沒有想到，短短半日時間，原本還風光無限的姜家以及意氣風發的姜道凡居然會淪落到此種地步。
已經所剩無幾的姜家之人趁機趕忙聚攏到姜道凡身邊，關切的喊著「家主」。
姜道凡沒有回應，他已經絕望了，低頭看著懷中被一劍穿心的姜無恙，知道就算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回自己兒子命了。
姜無恙努力著伸出稚嫩的小手，姜道凡內心一陣刺痛，好像知道兒子要做什麼，趕忙低下頭愧疚的目光看著兒子。
一雙小手來回撫摸著滿臉鬍渣而又蒼老的臉龐，他的眼中帶著憐憫，可憐他老來得子的父親。
他的眼中同樣帶著愧疚，因為是自己給他以及他的家族帶來了不幸。
他想道歉，想說聲「我愛你，父親！哪怕只做了你一個月的兒子，我已經很知足很幸福了。」
他張了張口，可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
圍在姜道凡身邊的姜家之人看著這一幕，無不淚流滿眶。
甚至連之前圍攻姜道凡的幾個人看到這一幕，眼中也有一絲愧疚劃過。
反倒是東方曜，嘴角帶著邪笑，眼中充滿了不屑。
「啊~，東方曜~！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姜道凡突然仰天長嘯，隨後扭頭看向正一臉不屑看著自己的東方曜，隨後抱著姜無恙一個飛身拼了命的向東方曜襲來。
身後的姜家之人也不顧生死的跟著衝殺而來。
已經掌控局勢的東方曜自然不會與姜道凡拚命，一直躲閃避讓。其他人在稍微愣神之後，趕忙對著姜家之人圍殺而至。
不一會所有的姜家之人都被屠戮殆盡，只剩下還在拼了命追殺東方曜的姜道凡。
可也沒過多久，迎接他們父子二人的命運已至。
在東方曜擋下了他的一擊之後，突然抓住了姜道凡的手臂讓他一時無法掙脫。
另外幾個圍殺之人隨即而至，幾柄長劍幾乎同時刺入了姜道凡的身體，隨後貫體而出。
姜道凡再也支撐不住，雙膝跪在地上，但抱著姜無恙的手依然沒有鬆動。
「我兒呀，爹對不住你！如果，如果有來生…」
跪在地上的姜道凡話沒說完，已然咽氣，帶著憤恨與不甘。
而他懷中的姜無恙，也帶著微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