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最近
第五十二夜：蹊蹺的記憶
她記憶里的那個遠坂凜是個傲嬌但是心地單純善良的女人,所以衛宮琉璃並不敢讓她直接參与到她和吉爾伽美什的戰爭中來，甚至擔心吉爾伽美什和遠坂凜多說幾句話就把重要的情報透露出來了。
——這個世界歸根到底就只是她的記憶產生的幻境而已，如果她認為遠坂凜有可能會因為憐憫人類而一時衝動做出妨礙她的事，那麼遠坂凜就真的會那麼去做。
所以,雖然感到有些悲傷,但是衛宮琉璃卻還是堅定的將這片山谷重新設立了結界,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遠坂凜參與到戰爭中來。
黑袍的魔術師從山谷中慢慢的走出來，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重新被封閉的結界沉默了一下。
她很混賬不錯，因為她現在是將自己的姨母……自己的授業恩師無情的半囚禁在這個山谷里，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記憶里她還活著的時候,她也是那麼做的，因為害怕那些復仇的人類會傷害到自己唯一在世的親人,也害怕在自己越加瘋狂的時候這位唯一的親人對她失望拋棄她甚至反過來成為她的敵人……
在她記憶里，後來似乎是直到她登記稱帝了，她才將遠坂凜放出來封了個國師的名頭並且賜下無數的財寶和權勢，可是或許是因為遠坂凜對她行為產生了怨恨，又或許是因為她那時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顏面去見遠坂凜，那時候她們之間已經不甚親近了，甚至雙方都在有意的避過對方，就算碰面，也不過是一句冰冷冷的『陛下萬安』和『不用多禮』罷了。
這都是她的錯……衛宮琉璃苦笑，當時她可沒有像現在這樣還在中途來了一趟，當年從她將遠坂凜一個人『請』到山谷到三顧茅廬奉請國師，這中間可是有著十多年的時間差距……
不算別的，但是那麼多年，將遠坂凜囚禁在這個沒有任何其他人存在的地方，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過了十幾年寂寞到令人發瘋的日子，只這一點就能讓遠坂凜恨她一輩子都不為過。
——這都是她自作孽啊……
——可她該死的一點都不後悔……
——就算會被唯一的親人怨恨也是……
遠坂凜現在還算會親近她也是因為她了解她的性子，凜姨總是盼著她好的，總是寵愛著她的，現在距離她送遠坂凜來這裡的時間還只有一個多月，遠坂凜一定不會相信她從小疼愛到大的侄女會對她那麼狠，凜姨知道她打心眼裡希望全人類都死光光，也因為母親和父親的原因對人類有所怨恨，可是雖然如此，雖然嘴上也說著怨恨，但是如果要是讓凜姨真的親眼看到了她的報復手段恐怕會直接暴怒的用盡一切辦法殺了她大義滅親的。
凜姨一直很善良，她一直都沒辦法真正的狠下心來，她都知道的。
所以她害怕呢……如果連最後的親人都拿著武器對著她，她恐怕真的會徹底瘋了乾脆將整個世界毀掉。
事實上……如果說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她還有些輕蔑和高興的話，那麼現在她確實不安和恐懼的。
怎麼能不恐懼呢，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讓她感覺到親切和熟悉了……一切的一切，一草一木，一塊石頭和一顆小小的沙粒，都是投影自她自身的記憶。
人類的記憶其實是十分奇妙的，只要看過一眼，那記憶就會深深的儲存進腦海里，事實上現在沒有任何人為的科技能夠比得上大腦，大腦本身就像是一個高效的超長壽命的連續攝像機，人類看到的聽到的一切的一切事實上都會被忠實的儲存進大腦里，只是這些記憶雖說已經完全儲存進去了，但是你卻不知道它究竟默認儲存到了哪一個區域，想到調用就必須反覆記憶直到建立起明確的條件反射迴路到達記憶儲存區罷了。
她當年隨著亡靈大軍幾乎走遍了整個世界，所以這個幻境真的是幾乎完全和她原來的世界一摸一樣，就算有些地方她沒有真的到達過，幻境也會按照她潛意識裡以為的摸樣建立完善。
這一切就代表著這整個世界事實上都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太美妙了不是嗎，這種處於絕對掌控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不是嗎，在這裡她不需要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的去算計，不需要忍氣吞聲給人當servant，不需要因為不能過大幅度的改變歷史而束手束腳，甚至不需要為了一個執念去輪迴千百萬遍去參加什麼勞什子的聖杯戰爭……
舒適的生活和絕對的力量在漸漸的腐蝕她的堅定……
執念重要嗎，真的重要嗎，真的重要到她不惜把自己逼迫成那樣子也要完成嗎？
雖然知道這樣不對，但是這樣的念頭在最近還是不時的浮現在她的腦海里，反正這個世界毀滅的時候父親也還是會隨著這個世界一起消亡的，他終究還是會解脫的，所以這樣雖然會有些許的遺憾，但是這樣她其實要輕鬆得多，她也很厭惡無盡的輪迴，很想要儘快的結束這一切，她很累很累了，累到閉上眼睛就能永恆的沉眠下去。
——她只想要儘快的結束這一切然後去死……
當初身為王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感覺到這些，當時的她還很年輕，還很有衝勁，還很執著，只為了一個執念願意花上幾十上百年去不厭其煩的重複一個很可能根本就沒有結果的事情。可是現在不同了，經歷了無數世界的聖杯戰爭，無數次的輪迴重複之中她忘記了太多的東西，也沒有時間去想多餘的東西，她真的十分十分的疲憊，神經也是緊繃到了極點。
這時候忽然將她放在一個十分放鬆的環境之中，她緊繃的神經幾乎要鬆懈下來了，可是一個緊繃的弓弦猛然鬆懈下來是要斷掉的，如果真的讓人自己就這樣享受現在的生活不用英雄王動手，她自己就能沉迷在這個幻境中自我毀滅了。
可是父親還在受苦……父親還在等著她去救他……
衛宮琉璃緊緊的咬住下唇，將本就鮮紅的嘴唇咬出血絲出來。
所以不能鬆懈，不能沉迷進來，不能狂妄，要惜命，否則死掉的話就要重新再來一次多一次的輪迴受苦，不能被吉爾伽美什的花言巧語動搖，不能……不能……
就算心裡十分渴望著，但是絕對不能放棄，否則……否則她這千百年來受的苦楚又算得了什麼呢，她這千百年來背負的詛咒和憎恨又是為了什麼呢。
不能……絕對不能動搖，現在的她是被迷惑的，是被欺騙的，所以感官思想都是不可靠的，都是假的，只有她曾經記憶力的那些執著，那些憎恨和堅持才是真實，她必須一直走下去，一直一直，絕對不能停下！
哈！身為英雄的女兒，卻背負著讓世界毀滅的命運誕生，這本身就是一件最可笑的事情，說不定父親最終的悲劇都是為了成就她這個大魔王所被無辜牽連的，所以她更加不能妥協，不能夠！否則就是輸給了這個世界，輸給了命運！
沒錯！是這樣沒錯！
她才不會認輸！才不會被什麼命運這樣可笑的東西掌控！所以就算只是為了爭一口氣，她也要將父親拯救出來然後趕緊死個痛快！只要在她死的時候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她就贏了，她就可以擺出高傲的姿態嘲笑道……
——什麼狗屁東西也想對孤指手畫腳？！孤可是這世界從古至今最偉大的王者，這時間的一切包括命運都是由孤隨意擺弄的東西，囂張什麼！到頭來只要孤所想到做到的，孤就能做到！只要孤想要掌控的，就逃不出孤的手掌心！命運？！呵呵～在孤眼裡那算什麼東西！！！
衛宮琉璃深深的呼吸了幾下勉強將心臟的跳動維持在了一個正常的水平。
沒錯，那才是她所期待的最終美景，為了那一幕，現在就算在拚命在痛苦，也是……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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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谷里出來之後，衛宮琉璃並沒有馬上回去大本營，而是隨意閑逛著平復自己的心緒。
自己的手下沒那麼沒用，況且自己也派出去了多於敵人幾倍的兵力幾乎是勝券在握，就算是吉爾伽美什非要和她作對拿出了什麼寶具要和她打！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亡靈大軍被毀罷了，可是那又算得了什麼呢，現在的這個世界，骸骨要多少有多少，輕輕巧巧她就能再湊出數百萬出來。
要知道就算是吉爾伽美什，他的魔力也不是無限制的，就算是找到了新的master也一樣……
「站住！」
衛宮琉璃眯起眼睛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
怎麼可能……就算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但是她好歹也是從小練武的人，不至於在這麼短的距離里卻半分沒有感覺到陌生人的接近……
「你居然敢在這個時候出來！不要命了啊！」只露出了一個頭的黑的青年緊張的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從作為掩體的廢墟里飛快的竄出來拉著她沖了進去。
衛宮琉璃瞥了一眼被拉住的手腕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毫不客氣的命令道「放開。」
「……你在發什麼瘋啊！看就知道天快黑了！等到太陽一落山黑魔女的亡靈軍隊馬上就會出來了！這個時間你居然還敢到處亂跑！」青年狠狠瞪了衛宮琉璃一眼，然後用力將她推進了一個地下室的入口。
啊，對了，為了保護凜姨她在這附近弄了大約一萬的亡靈軍來回巡邏。
衛宮琉璃想到了這一點，瞭然起來，不過隨即她有感覺到十分的有趣。
「我說呢……你倒是夠沒有戒心，隨隨便便的就敢拉人進來。」衛宮琉璃低聲嘲諷道「做出落難的人偶吸引人救援然後將出來救援的人全部殺死，這樣的事情黑魔女又不是沒有做過。」
「你在說什麼啊！」黑髮的青年在黑暗中點燃了一支蠟燭轉過頭來，清秀的面容帶著不解和擔心「發生了什麼嗎？忽然說些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出來，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嗎？」
這語氣……
衛宮琉璃微微勾起嘴角「你這傢伙……從語氣來看，倒像是以前見過我？」
有趣，見過她卻不知道她就是黑魔女？！
「你在說什麼啊琉璃！」青年的臉色終於開始慌亂起來，緊緊的捏住她的肩膀就開始亂晃「我是阿革啊，你該不會做什麼亂七八糟的魔法實驗失敗瞭然後記憶出現什麼問題了吧！」
腦補的能力倒是強大，也省的她編出什麼謊言出來了。衛宮琉璃玩心大起，現在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了呢，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怎麼認識她的，又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卻不知道她就是惡貫滿盈的黑魔女，但是現在事情變得很有趣了不是嗎？
「我不知道，我的記憶里沒有你的存在，但是你確實說出了我的名字……」衛宮琉璃紅眸微眯玩味的看著黑髮青年。
也許是時間太久了吧，雖然記憶儲存了這個人，但是她卻早就忘記了，這也是很正常的，因為她這次回來的時候幾乎要連她的幾個嫡系下屬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所以記憶力有那麼幾個人連樣子也忘記了並不奇怪。
「喂喂！你不要嚇我啊！」聽到衛宮琉璃的話阿革立刻就白了臉色幾乎是嚇得手足無措了「琉璃！琉璃！我是阿革啊！你不會真的忘記我了吧，三年啊！你說忘記就忘記啊！那個……」
阿革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毛線編織的星星形狀鑰匙鏈「這個……這個是你送給我的你記得嗎！！！」
衛宮琉璃從阿信的手裡拿過東西，然後眉頭忽然皺的死緊。
這個……確實是她的手藝，但是怎麼可能，這個東西……成品從來都沒有被完成過，怎麼可能會流出去，更何況還編這個東西還送給了一個人類？！衛宮琉璃不可思議的思考著，忽然發現名叫阿信的青年後退了三步然後輕聲詠唱起魔術的咒文。
魔術師？！那麼之前的熟稔是裝的？！為了減低她的警惕好偷襲嗎？！但是憑藉這種手段想別說要殺她，就算是想要傷到她都是不可能的，衛宮琉璃眼神幽暗右手中團起一團深刻的黑暗。
「好了！這次成功了呢！其實我還是有做魔術師的天分的嘛！」阿革的雙眼明亮起來，獻寶一樣的將捧起的雙手送到衛宮琉璃面前。
衛宮琉璃手中黑色的腐蝕球剛要被送出來就停住了，她嫣紅色的雙眼微微瞪大，怔怔的沿著眼前綻放於手心的五色花火。
假的……吧……手中黑暗慢慢的消散了，衛宮琉璃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的視線從花火上慢慢的移動到了青年的臉上。
「你……到底是誰……」她面無表情的質問道，腳步慢慢的往後撤。
不對勁……這個幻境是建立在她的記憶之中的，而如果這個青年真的是她記憶的一部分，就憑他剛剛拿出的東西就不會讓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可是她真的確定她完全無法回憶到有關於這個傢伙的任何記憶。這絕對不是假的，因為就算是吉爾伽美什也不可能操縱幻境，不然他也沒必要千方百計的去套凜姨的話。
但是這個叫做阿革的傢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人確實存在與她的記憶中，而且他的舉動也無疑昭示他們之間有著相當大的關係，但是她為什麼不記得……
衛宮琉璃攥緊了拳頭。
難道是她的記憶被動了手腳？！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在她原本的世界應該沒有人有這個本事才對！不然她怎麼回事統一全球的女王！
但是事實又確實是這樣沒錯！真是不敢置信！
要知道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記憶里曾經存在過一個和她關係那麼深重的傢伙存在……
衛宮琉璃毫不掩飾的露出了被激怒的表情。
那麼到底……到底是誰竟然讓她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對她的記憶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