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祝由術

雖然感覺這兩邊的傢伙都挺晦氣的，一邊是小日本，另一邊是……

不過來都來了，張三總不能扭頭就走吧？

所以他還是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茶端上來，小二在張三面前鋪了一塊白毛巾，把茶碗放上去，然後把托盤上的四碟乾果點心一一擺好，這才說道：「三爺您慢用，有事兒您儘管吩咐。」

張三點點頭，一邊就著點心喝茶，一邊聽四周的人們閑聊。

這本來就是他來這裡的目的之一。

這茶樓酒館自古以來都是收集情報最好的地方，上到王公貴胄，下到平頭百姓，都喜歡在吃飯喝茶的時候聊點什麼，而就是這些人口中不經意的幾句話，往往經過抽絲剝繭之後，就能夠發現驚人的真相。

就比如張三聽到前廳有一桌，一個穿著短打布衣的男人一邊喝茶，一邊炫耀今天的工錢，聽他說是在租界給日本人蓋廠房。

現在是20年，想必就是那個引導了租界短暫興盛的繅絲廠辦起來了。

有人說隔壁街的雲吉班新來了兩個清倌，模樣如何如何……該說不說，這個年代能夠從事這個行業的女子，確實沒有什麼歪瓜裂棗，而且各有風采，可比後世那人人都一樣的科技臉好看多了。

當然，這還是多虧了老鴇那雙眼睛，尖的很，一眼就能看出模樣俊不俊來。

不過張三是正人君子，這種事情聽聽就得了。

又有人說了：「喂，你聽說了丹陽碼頭那邊的事了沒？」

「沒呢，咋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聽我二舅媽家的表哥的嫂子的大姨說的，丹陽碼頭被人圍起來了，不允許外人靠近，據說裡邊停了好幾艘大船，聽說還有軍艦呢！」

「軍艦？不能吧？」

因為當地人說的都是方言，所以這段話張三聽得一愣一愣的，幸好這一個月他也不是白住的，這一通聽下來居然零零碎碎地聽懂了。

只不過……軍艦？

張三皺了皺眉，仔細回想自己在作為網路寫手的時候所記住的那些沒什麼卵用的知識。

1920年……蘇州好像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吧？

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檔子事？

是自己這個小蝴蝶造成的蝴蝶效應，還是說這是一人之下世界和現實世界歷史本來就存在的不同？

張三想不明白。

而這時，身邊房間里的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石川先生，你吩咐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日）」

「小野桑，我們現在在外邊，小心隔牆有耳。（日）」

「放心吧石川先生，我們用國語交流，就憑這群支×人，聽不懂我們說的話的。（日）」

「還是要小心為上。（日）」

「嗨咿！」

張三聽著，皺了皺眉。

這群小日本果然沒長什麼好心眼子，也不知道他們又在盤算什麼呢……

張三有心再聽一聽，結果這倆人話題已經轉變到國內形勢，還有女人和美酒上了。

那個叫石川的傢伙有點謹慎過頭了，應該就是他們之中的那個異人了。

張三又「嘖」了一聲，心裡盤算著要不要等會散場之後把這老小子給敲悶棍然後沉江。

有點鬱悶的他又灌了一口茶。

而此時也已經七點鐘了，今晚的評書正式開場。

老譚穿著一身長褂，慢悠悠走到台上，驚堂木一拍，開口就借著昨天的內容講起來。

老譚這幾天講的一直都是《三國》，雖然這故事張三在現實世界已經看了八百遍了，電影電視動畫片都快讓人拍爛了，但是如今聽著老譚的評書，確實別有一番滋味。

老譚說書的功力很好，就像是把故事的畫面直接展開在人的眼前，哪怕是見過世面張三也覺得這種絕活壓根就不是凡人所應該擁有的。

沒錯，這個老譚，他是個異人。

祝由術。

根據記載，祝由術是古代的一種精神療法，以後世的眼光來看，這就是咒語畫符的迷通道術，但在異人的世界當中，他卻是一項確確實實存在的異術。

「祝」者，咒也；「由」者，病之原由也。

祝由術，就是包括中草藥在內的，借符咒禁禳來治療疾病的一種方法。

「祝由」的概念很廣，包括禁法、咒法、祝法、符法，以及暗示療法、心理療法、催眠療法、音樂療法等等，而其達成的效果也並非是單純的治療，而是有著一定程度的催眠暗示功能。

所以老譚的評書才會這麼引人入勝。

張三能夠找到老譚，純屬巧合。

某天夜裡張三在北局閑逛的時候，誤入引風堂，然後發現站在台上說書的老先生居然還是個異人，用的還是祝由術這種老古董的異術。

而恰好張三不會祝由術。

於是張三決定……偷學。

沒錯，能偷學為什麼要拜師？

張三：白嫖使我快樂。

於是從那天起，張三每天晚上都來聽老譚說書，順便偷學一下祝由術。

其實從好幾天之前，張三的祝由術就已經學的差不多了，而這幾天往這邊跑，純粹是被老譚的評書吸引住了。

畢竟就算拋開祝由術，老譚的說書功力也不是一般的強，張三聽了好幾天，居然給挺上癮了。

張三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祝由術的效果，單純就是他自己喜歡聽老譚說的評書。

今天講的是劉備在玉帶詔上籤了名，然後曹操請劉備過府煮酒論英雄這一段。

「二將搶步上前：「啟稟丞相，使君駕到。」

「哦～」曹操一回頭，手捻長須打量玄德。

「呵呵呵，玄德公，你在家做的好大事！」

哎呦！

就這句話，玄德這個頭就「嗡」地一下。

這要換平常人，「撲通」一下，腿軟能坐上。

玄德一聽，完了，正像自己猜測的那樣，玉帶詔的事情，敗露了！

他趕忙一拱手：「丞相……」

話還沒等說出來呢，曹操搶步上前「砰」一下，把玄德的手給抓住了，拉起來就走，根本也不容他說話。

……」

老譚這書講的確實沒話說，他的音調高低頓挫，把整個故事活靈活現地呈現在所有人眼前，哪怕是已經在後世看過無數版本《三國演義》的張三也忍不住沉溺其中。

這一說，就是兩個小時。

到了九點鐘，引風堂也該散場了，不過張三卻在位置上坐定。

他沒有去敲石川老賊的悶棍，因為他要等人。

他沒有和對方約好，但是他確定對方一定會來。

而且他還知道，如果他不在這裡等著對方，對方怕是要跟到他家裡去了。

「劉掌柜，你這功夫要是想要更進一步，這酒怎麼也得戒了，不然隔著十里都能聞見你身上的酒氣，你這踏雪無痕的功夫又有什麼用啊。」

張三倒上兩杯茶，轉頭看向敞開的房門。

那裡正站著一個帶著眼鏡，眼神犀利，渾身酒氣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