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皮克吳
不遠處的電梯門開了，走出來一位三十來歲，身材勻稱，文質彬彬，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律師。
「溫良！」男律師走出電梯，正好看到長椅上的溫良，驚訝道：「真巧，你來開庭？」
「已經開完庭了。休息下！」溫良看到來人後，擠出一絲笑容：「大齊，你也來開庭？」
來人正是他的好友齊茂才。
「嗯，有個合同糾紛的案子。你怎麼樣？」齊茂才在他身旁坐下后，閑聊道。
「一言難盡！之前我去看守所會見被告人，辯護方案談的好好的，結果一開庭，被告人倒戈了。
本來是二對二，結果硬生生變成了三對一……，你知道打麻將三缺一，隨便拉一個人湊搭子是什麼感覺嗎？」溫良一臉苦悶的問道。
「知道。這跟你開庭有關係嗎？」齊茂才疑惑的看向他。
「當然有關係啦！這次開庭，我就是那個被拉來湊搭子的，工具人一個，之前的準備工作全白廢了！」溫良一臉悲催的看向他，隨後抬起雙手用力搓了搓臉。
齊茂才皺了皺眉頭，真怕他把臉搓破了！
「你的比喻很形象……」齊茂才憋著笑，伸出大拇指，隨後一臉認真的問道：「我問你個事，你們所里的爛案子是不是都給你了？」
溫良想爭辯兩句，但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放棄了，所里的好案子，有油水的案子根本輪不到他。
「失敗是成功之母，哪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齊茂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眼神中露出一絲憐憫。
「我不想知道成功它媽是誰，我只想要成功！」溫良眨著眼睛，可憐巴巴的看向齊茂才：「大齊，你幫我個忙唄！」他突然想起了燕升的話。
「幫什麼忙？」齊茂才一怔。
「你們團隊或者你們律所的其他團隊如果有招工薪律師的，幫我推薦下，工資好說。」溫良認真的說道。
「我幫你問問。不跟你聊了，我得去準備開庭了。」齊茂才看了眼手錶，回道。隨後他拍了拍溫良的肩膀，起身，快步向前面的法庭走去。
溫良認識的人里，只有齊茂才在大所工作，他琢磨著內推怎麼也比投簡歷機會多些。
五六分鐘后，腳已經不痛了，溫良起身向電梯走去。
大樓外，太陽猶如一個巨大的火球，炙烤著大地，路邊的樹葉被曬的打了卷。
提著公文包走出涼爽的法院大樓，溫良立刻感覺雙腳像是踩在烤肉的鐵板上，鞋底都快化掉了，不由得暗罵了一句這該死的天氣，隨後加快腳步，小跑著向路邊樹陰下的公交車站奔去。
溫良剛在樹陰下站穩身形，身後便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諂媚：「溫哥，今天怎麼樣？」
溫良轉過身，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眉目清秀，三七分的髮型，像是被驢舔過了一般；白襯衫，天熱，最上面的兩個扣子沒系；黑西褲、黑皮鞋，一塵不染。男子用手裡的免費法律諮詢紙牌不斷的扇著風，額頭上的汗珠依稀可見。
這人溫良認識，是法院門口「拉客」的，姓吳，熟人都叫他皮克吳。
據說他以前是專門給小姐姐拉活兒的，後來被掃了，就做了這個，當年溫良曾跟他打過交道，算是熟人。
「今天還不錯，至少不像上周那個殺人犯，嚷嚷著換律師！被告人只給了我一根手指。」溫良抬手扯了扯脖子上的廉價領帶，讓自己更舒服一些，隨後將公文包夾在兩腿之間，從兜里摸出一盒紅梅。
「溫哥，抽這個！」皮克吳笑嘻嘻的遞過來一根華子：「溫哥出馬，被告人當然要豎大拇指了！」
溫良接過香煙，借著皮克吳的塑料打火機點燃后，深吸了一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隨後瞥了他一眼：「不是大拇指，是中指，是特么一根中指。」
皮克吳的笑容僵住了，隨即尬笑道：「要我說肯定是您看錯了，他那根中指一定是給對面看的。」
溫良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找我是不是有事？有案子合作？」
「沒，我這不是以您為榜樣，向您學習，爭取早日拿到律師證嘛！」皮克吳滿臉堆笑的說道：「不過在拿律師證之前，我也得糊口不是。您最近跟蘇哥有聯繫嗎，能不能介紹我過去，跟蘇哥混？」
「棄明投暗啊！老蘇是幹什麼的，你我都清楚，既然你上岸了，還是悠著點好。」溫良盯著他的眼睛，低聲道：「以你的智商，把浪費在女人肚皮上的時間拿來學習，肯定能過今年的司法考試。」
「……我也是為了混口飯吃。」皮克吳尷尬一笑：「您看看這周圍，都是舉牌子拉客的，整天風裡來雨里去，頂個大日頭，忒受罪。昨天為了一個屁大的案子，倆舉牌子的打起來了，鼻子口的躥血……」
「行，行，我幫你想著點。不跟你聊了，車來了！」溫良在樹上攆滅手中的煙頭，隨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隨後快速提起公文包，向剛進站的公交車奔去。
「棄明投暗？！你瞧你混的那奶奶樣，裝什麼裝……」待公交車出站后，皮克吳狠狠的沖樹坑內吐了一口濃痰，低聲罵道。
……
溫良回到必勝律師事務所時，正值午飯時間，前台兼行政專員閆雪雲正坐在前台昏昏欲睡。她的崗位很重要，因為除了法律和財務的事，剩下的她都管。
「歡迎光臨必勝律師事務所！」迷迷瞪瞪的閆雪雲聽到腳步聲，立刻條件反射般從椅子上彈起，笑臉相迎，聲音熱情而又洋溢，從外形來看超像招財貓，只是少了揮手的招牌動作。
據說當初張主任就是因為她的聲音和外形才錄用的她，不過在溫良聽來怎麼聽怎麼像：「大爺，您來了！」
「是溫律師啊！」見進門的是溫良，閆雪雲立刻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壓得椅子吱吱慘叫，隨後換上了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比川劇里的變臉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