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誰願意扛一輩子長工
就在溫良愁眉不展之時,同事燕律師給他打來了電話。
燕律師名叫燕升,是焦律師的三個合作律師之一,平日里溫良與他關係不錯,兩人經常一起吸煙、發牢騷。
他打電話給溫良,稱準備離開必勝律師事務所,手裡有個法律援助的案子還沒有處理,問他要不要接手。溫良自然來者不拒。
次日上午,溫良來到律所,見到了燕升。
「就是這個案子,故意傷害案。焦律師已經跟上面打過招呼了,辯護人變更成你,正在走變更程序。」燕升將一個檔案袋遞給了溫良。
「你去哪家律所?」溫良接過檔案袋,問道。
「包盈律師事務所,過去做工薪律師。」燕升微笑道。他的眼神卻有些複雜。
溫良不明白為什麼燕升會如此。
「快中午了,走,我請客,給你踐行!」溫良覺得燕升人不錯,說不定以後能幫到自己。
二人說笑間出了律所,去了不遠處的小飯店。
還不到飯點,飯店內人不多,老闆娘無聊的用蒼蠅拍拍著蒼蠅。
靠窗的桌上擺著二葷二素四個菜,四瓶啤酒,一共花了不到八十元,在溫良的承受範圍內。
「祝你一帆風順,事業有成。」溫良端起酒杯,微笑道。
二人一揚脖喝乾了杯中酒。
「你換律所,張主任沒難為你吧。」溫良低聲問道。
「我跟他無冤無仇的,他肯定不會難為我,倒是二道販子拿了我一把。」燕升放下酒杯說道。
「哦?怎麼說?」溫良一臉疑惑的問道。
「我跟她說準備去其他律所執業,想把未辦完的案子都交給她,她跟我說來去自由,她也希望我有個好前途,但就是不肯收案子,讓我自己想辦法解決。什麼時候解決完了,什麼時候走。
沒辦法,我只能找你求幫。」燕升苦笑道。
「這不是故意難為人嘛,沒事,你有沒辦完的案子都給我,我來辦。」溫良拍著胸脯義憤填膺的說道。
「就一個,之前的案子都辦的差不多了。謝啦!」燕升一臉的感激。
「謝什麼,這不叫事。不瞞你說,當初我也投過包贏所,但是人家沒搭理我,你比我運氣好!」溫良吃了幾口菜后,停下筷子說道。
「你知道我是怎麼去的包贏嗎?」燕升沒有接他的話茬,放下筷子,拿過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我當初上的是醫專,家裡窮掏不起學費,我借錢給老師買了兩條華子,學了中醫的按摩。
專升本那幾年,我一直在洗浴中心和按摩店給人按摩,打零工。幾年下來除了拿到本科文憑,還練了一手不錯的按摩手法。
因為我是學醫的,又懂得穴位按摩,所以有不少回頭客,他們進門都會找我,那些年我攢了些錢。後來我過了司法考試,成了律師。」
溫良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
燕升又喝下一杯啤酒後接著說道:「你也知道焦律師比較黑,我辛辛苦苦幹一個月扣除房租和吃喝錢,基本上剩不下什麼。
為了能多賺些錢,我不得已白天當律師,晚上去做按摩師。」
「是……正經的按摩嗎?」溫良突發奇想的問了一句。問完,他就後悔了,這問題太尷尬了。
「你以為呢?!就我這長相能當小白臉?切!
我的按摩手法可是從老中醫那學的,正經的中醫經絡按摩,學了一年多呢。不是馬路邊的那種。」燕升鄙視道。
「好吧,改日我也去你們那體驗下。」溫良尬笑道。
看著燕升滿臉的坑,溫良確信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沒機會嘍。兄弟我轉所做工薪律師,不會再去當按摩師了。
一個月前,包贏律師事務所的一位合伙人找我們老闆談事,他患有緊張性頭痛,老闆讓我幫他做按摩。
沒想到效果挺好,後來他每周都會找我做按摩,有時候會提前預約。他了解我的情況后,便提議讓我轉到他的團隊去做工薪律師。
我知道他看中的不是我的專業能力,而是按摩手法。
本來我不想去,但是他的一句話說動了我:在必勝能賺的錢,在包贏也能賺到,但是在包贏能接到的業務,在必勝未必能接到。」燕升說完,長出一口氣。
溫良明白,必勝律師事務所這個小池子養不出大魚,反而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包贏律師事務所怎樣他不了解,但人家能做那麼大,肯定有一定的道理,機會說不定會更多。
「我女朋友是我醫專的同學,她在一家小診所工作,結婚的事從前年一直拖到今年,我不想再拖了,我需要一個體面的工作和一份穩定的收入。」燕升說完,拿起啤酒瓶,直介面對口灌了起來。
溫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甘,可那又能怎樣,兩口子過日子需要經濟基礎,沒有經濟基礎,空談愛情是靠不住的。
「嗯,挺好,至少律所給你交社保,還有穩定的收入。」溫良非常理解燕升的處境:「對了,你能做自己的案子嗎?」
「可以,都談過了,我可以做自己的業務,律所扣律師費的百分之三十,剩下的都歸我,主要是我沒有業務,要不然也不會去做工薪律師和按摩師。
溫律師,咱們關係不錯,我勸你一句,必勝沒有什麼發展,也沒有什麼機會,我就是前車之鑒,你要早做打算!有機會還是換個大平台吧。」燕升低聲道。
溫良點了點頭,是啊!誰願意扛一輩子長工。
……
早上一個法援的刑事案件開庭,溫良因為證據的事與檢察員掰扯了半天,結果開完庭被告人家屬還埋怨他,搞的他憋氣窩火。
走出審判庭時溫良窩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看到走廊長椅邊的地上有個礦泉水瓶,他猛地抬腳,將全部的怒火都發泄在了礦泉水瓶上,結果用力過猛,礦泉水瓶被踢飛的同時,他的腳狠狠的碰在了長椅的腿上。
「嘭」的一聲,痛的他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公文包,一臉痛苦的扶著走廊的牆壁,練起了金雞獨立,引得走廊內眾人紛紛側目。
緩了緩后,溫良扶著牆艱難的坐在了長椅上,皺著眉頭,忍著痛試著活動了下受傷的腳趾,還好,能動,沒有大礙。
此時他心中已經沒了怒氣,只剩下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