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認識世界的前提是認識自己（上）

萊是個有些彆扭和矛盾的人。

總的來說，萊並不喜歡爭什麼，也幾乎沒有過改變什麼的想法，如今平靜、富足的生活讓他感到快樂。他的精神生活是充實的，物質生活也是充足的，這使得他始終沒有什麼打破現狀的動力，儘管他清楚的記得這片大陸乃至整個世界現在正發生著什麼，未來將會發生些什麼。在平靜的日常中感到喜悅的萊就是如此。

然而在另一個層面，萊又是個只要開始，就想把所有事情做好的人。不論是學習、培育還是戰鬥，不做則已，做便要做得漂亮，而且要做到體面的漂亮，讓自己有在平日里懶散一番的餘裕。在訓練中追求完美和餘裕的萊就是如此。

一直以來，二者並不衝突，但實際情況卻似乎不是這樣。

那天的最後，萊還是站起身，提前終止了下午的訓練，帶著水躍魚和長翅鷗回到家，並在加餐的同時做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附帶一次分別的談心。

當晚的日記中，平時只寫一兩句話的萊難得寫下了一段完整的文字：「在水躍魚和長翅鷗的身上積攢了不小的壓力，既有身體機能的疲勞，也有深層次的精神的損耗。討論合適與最優是一個重要的話題，但很難得出結論，可以確定的是，當前階段應該更為張弛有度，不僅是我，更是水躍魚和長翅鷗。或者說，不包括我，而是它們。」

放下筆，合上本，看著不願意住在精靈球中，而是一定要在家裡打窩入睡，現在睡得正香甜的兩隻寶可夢，萊有了些新的想法。

拂過的晚風中，日記本被輕輕掀開，一頁頁翻過。

······

平淡的日常總是過得很快，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在入冬之前，一年中最舒適的時間裡，將晨練頻率減少到一周三次，下午訓練科目減少一半的萊和兩隻寶可夢，都享受了一段難得的閑暇。

利用這段時間，萊仔細梳理整合了自己的知識譜系，對既有的訓練方案進行了查漏補缺，還開發了能量方塊的新做法，繼水屬性能量方塊之後，又順利將常規能量方塊製作水平從良好提升到了優秀，大大提高了全家寶可夢的日常伙食水平。

「莫不是我比起訓練家，更適合當個廚子兼按摩師？」這天傍晚，萊剛自語著從後院摘下一批樹果，準備製作下周要用到的能量方塊，就聽到了屋外的敲門聲。開門一看，來者是島嶼護衛隊的成員默克。

萊將他讓進客廳坐好，魔牆人偶已經泡好了茶。萊問道：「默克大哥，晚上過來有什麼事嗎？母親剛剛出去了，有事的話直接對我說就好。」

默克點點頭說：「萊，是這樣的，下周武鬥鎮要組織一次入冬海盜清繳行動，聽說這次帶隊的是龍系天王源治閣下。這些海上的雜碎一到冬天就躲進他們的老窩了，剛好可以一網打盡，勇人隊長讓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起參加？」

萊沉吟片刻，並沒有當場答覆：「多謝你了默克大哥，不過這也是件大事，我還需要和母親商量一下，明天我直接聯繫勇人叔吧。」

「好的，那我們就等你的消息了。你好好考慮下吧，多謝款待，不打擾了！」說罷，默克告辭離開。

圍剿海盜老巢，對萊而言這是個熟悉又陌生的事情。

熟悉在於，幾乎每隔上一兩年，豐緣聯盟就會調動力量對如野草般瘋漲起來的南部海盜進行一次集中絞殺，選擇的時間點也一直都是在冬季。

其原因在於，冬季航運相對較少，可運轉的航道數量減少，基本只在南方三條主要水道，因而護航力量大幅增加，對海盜而言基本沒有劫掠的操作性，所以入冬之後，大多數海盜團體都會選擇回到自己較為隱秘的據點進行休整，利用一年來的劫掠所得度過冬季，待開春再謀生路。

同時，相較於有水系道館和聯盟總部的東南海域，武鬥鎮周邊既有著航道的便利，也屬於聯盟力量的薄弱點，最適宜海盜團夾縫求生。僅就半公開的消息，豐緣最大的三個海盜團之二就都將總部設置在武鬥鎮周邊的無數中小島嶼之一上了。

要說陌生，原因也很簡單，十歲才獲得自己初始寶可夢的萊，這是第一次親身經歷大規模剿匪，之前都只是在一同訓練的前輩們口中聽說。

居然連四天王之首的源治都會出動，想必沿海的道館主也會加以策應，萊這般思索著。聯盟搞出這樣的動作，目的一眼可見，就是徹底震懾這些鬆散又兇殘的海上渣滓，讓豐緣南部的航運生命線能夠有幾年好日子可過。同時，這又是純粹的陽謀，連他這樣的少年訓練家都得知此事，並能獲得參與的機會，想必此時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冬季的海盜團沒有活躍在大海上的能力，聯盟又已在西南海域布下多道封鎖，困在此地的海盜除了儘力躲藏和魚死網破之外，幾乎沒有了其他的選擇。至於從小型航道撤離，聯盟之所以動員各個島嶼的護衛隊，就是為了充分利用他們對地形的熟悉進行截殺。

搞清了這個邏輯，萊開始盤算自己參與這次行動的利弊。

根據公開信息，豐緣所謂三大海盜團的頭目也不過是曾經進行武裝走私等生意的不成氣候的黑道分子，在從陽光下遁入黑暗之後，以豐緣地區的治安，相信也難以獲得太優質的資源，實力恐怕別說進步，能夠不倒退就算不錯。而後，萊又想到前世記憶中整合了海盜力量，組建起水艦隊的水梧桐，在面對四天王時也幾乎沒有正面對抗的能力。

從這個角度來講，現在一盤散沙的海盜應該不會有太強的人物，不然也不會只能在武鬥鎮這個偏遠地方求存。況且，真正強有力的海盜，自然有聯盟的四天王、館主和武裝力量、執法人員來處理，如果能跟在後面體驗一下，一方面說不定能夠找到水躍魚和長翅鷗的進化契機，另一方面或許還能有所斬獲，帕爾島雖然樹果種植條件較好，周邊海域也有著不錯的物產條件，自己還能製作能量方塊，生活和訓練可謂無憂，但更加高質量的精靈道具就不是自己能夠奢望的了。

從小到大，除了自己能製作的能量方塊之外，萊幾乎沒見過什麼值錢的寶物，家裡在購置了水躍魚的精靈蛋和聯盟內部成員身份之後，也從沒有多少存款。就算是自己能做能量方塊，考慮到運輸的困難和倉儲的條件，也很難順利變現，從這個角度講，如果錯過了剿匪的機會，恐怕也就不會有這麼好的撈外快途徑了——雖然只能在邊邊沿沿做點事情，但前輩們的親身經歷證明，對於他們島民而言，這也不算小數目了。

雖然不太願意冒險，但考慮到這次行動的風險確實不高，收益也著實可觀，萊仍然決定和母親溝通一番，勸說她同意自己參與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