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奪鬥事紛紛歸蠻觸 鍾造化鴻蒙演異說

第一回 奪鬥事紛紛歸蠻觸 鍾造化鴻蒙演異說

也許所有的厭學情緒都能轉化為逃學的動力,這一點在觸國的經術太學也不能免俗,太學里的四公子已經為了自己的逃學計劃準備了很久了。當然,這個計劃看起來似乎比一般的逃學計劃更為大膽一些。

在四公子認為合適的時機他向太學里的太學生宣布了他這一大膽的計劃,儘管四公子自以為自己做的足夠詳細而周密,但其他太學生卻對此不以為意。也許是經術太學本身並沒有四公子認為但那麼不堪,而四公子則認為更主要的原因來自於觸國那個錯誤的術,於是他宣布「明天下午的劍術課之前,你們要和我在太學外的柳樹林匯合,否則我的騎兵會把你們都抓來。」劍術課教人不用任何術式,雙方只憑藉用劍的技巧克敵制勝,因此不作為實用之學,只不過用作貴族的禮數,太學生們也就格外不上心,久而久之教授劍術的人也樂得兩便,因此逃學最為容易。這個蠻不講理的命令,在這群太學生面前炸開了,劍術課之前太學生們便紛紛議論起來。

「喂,一會你跑不跑?」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怎麼樣?逃不逃課先逃了四公子的差事再說。」

「那......四公子的騎兵?」

「你怕了?走路的白民你不怕,難道說騎上一匹馬你就怕了?」

「也不能這麼說,四公子貴為王子,難保沒有什麼別的底牌。」這句話一說出來,說話的人便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自己怎麼能表現得對白民露怯呢?於是接下來說的更為大膽了一些「不過倒也沒什麼,四公子還能讓白民坐化飛升不成?」

轉眼到了第二天劍術課將近,百餘名太學生已經退到經術太學大門口,抬頭一見,正是四公子的騎兵衛隊徐徐而來。數十名騎兵結陣向前,人馬都披重甲,頭戴覆面的頭盔,人數相較於太學生還要少一些,為首一人勒馬停下,緩緩說道:「四公子知道你們會跑,特意讓我來抓你們,你們是想乖乖跟我走,還是想吃點苦頭再走呢?」太學生眾人面面相覷,其中大多人也是早就料到了,四公子這種人做出這種事情本不出乎意料,忽然太學生中有人叫罵道:「簡衣!有本事你就你就讓身後那群白民修成大羅金仙,不然你想用什麼面對我們這麼多人?」簡衣笑道:「還大羅金仙,這人也是有趣。要我說,你們這群人還做不到五氣自如吧?」太學生叫道:「做不到五氣自如又怎麼樣,難道還對付不了你們一群白民?」簡衣笑道:「扔過去。」騎兵們瞬間朝太學生們腳下扔出數百彈丸,「不對頭,大家快用功法護體!」太學生們剛要運起功法,頓時涕泗橫流,功法盡破。簡衣說道:「做不到五氣自如,你們行炁就只能先吸氣入體,辣椒粉的滋味如何?圍起來。」白民騎兵聽了命令,催馬進入辣椒粉末形成的濃霧。按說即使是騎士們帶著覆面的頭盔,但也難說能夠將劇烈的辣椒粉末完全隔絕在外,然而白民騎兵卻可以暢通無阻。

一行人馬押解著太學生趕了一陣路,忽然一名太學生問道:「現在我們已經走出了那片辣椒霧,我現在動手就可以殺死你,對嗎?」簡衣笑道:「那你完全可以試試。」太學生聽了,低著頭,不再說話。

總算到了柳樹林,四公子比這一行人更早看到對方,看著太學生們垂頭喪氣的樣子便知道簡衣得手了,於是大步走了上去,說道:「跑呀,接著跑呀,什麼神行,幻術的,都用出來,一群練炁修行的人,被一群白民抓了,還有話說嗎?」

一個太學生抬頭說道:「四公子,要說是別的什麼事情,我們也就答應了,可你這分明就是讓我們去送死,指望您那點小孩子的伎倆,說得過去嗎?」「既然是小孩子的東西,那你們是怎麼著道的?」簡衣插話道。太學生被簡衣一句話堵得漲紅了臉,輸給白民這樣的事,推諉給大意或是對方使了陰招這樣的理由是說不過去的,自己如果找借口爭辯,不過是再添恥辱罷了。四公子這才開口說道:「萬事都得有個道理在裡面,我來經術太學這麼久了,什麼時候虧待過你們,你們幾時覺得受之有愧了?今天我有事情需要你們幫忙,還答應了給你們好處,你們就這麼跑了,說得過去嗎?」一個太學生答道:「四公子,您平日里待我們怎麼樣得好,我們自然心裡頭感念著,今天的事,您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但要說讓我們去找您說的什麼塌陷之地,我們不去。」「對,我們不去。」一眾太學生們應和著,共同的訴求讓他們獲得了安全感,他們相信,只要自己的立場足夠堅定,那麼四公子就沒有辦法強逼著他們做事。

「夠了,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樣子,夠丟人了。平日里我一個個好吃好喝的供著,大把的正金給你們花著,換來了什麼呢?就換來你們遇事能躲就躲,能逃就逃,逃還讓一群白民抓了,你們來經術太學的時間也不短了,修身煉炁這條路憑你們的本事能夠走多遠,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四公子說著,看了看眼前那些太學生們,竟無一人敢與四公子對視,也許是自覺有愧於四公子平日的厚待,也許自知前途被四公子說破,一群人中,無一人接四公子的話,四公子繼續說道:「今天叫你們來,不是為了別的,是去找塌陷之地,這比你們在經術太學里渾渾度日有用得多。」一個太學生說道:「四公子,說句該掌嘴的話,塌陷之地近了歸軍神殿管,遠了歸護國殿管,四公子您奉了觸王的令,在太學好好讀書,似乎不應該去管塌陷之地的事情。」「放肆!」簡衣呵斥道,然而這一句話不曾打斷,又有人應和道:「塌陷之地也是我們能找到的?沒地方撞那份大運喲。」另一個太學生接著說道「再說了,要是失了手,我們是死是活那還是小事,以四公子的身份,落到蠻國恐怕會......」四公子長嘆一聲,似乎是感到失落,呆了半晌才開口道:「觸王的命令,從今往後不止軍神殿,但凡觸國國民尋到塌陷之地,不論大小,都有爵位賞賜,至於去不去,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說著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催馬走了。四公子這句話雖然不十分響亮,然而這一開口太學生人群中立刻炸了鍋,幾個機靈的反應快,先一步攔住簡衣的馬,賠笑說道:「簡衣大人,那......四公子剛才說的那個觸王的命令,有詔書嗎?」簡衣故作嚴肅地說道:「你問詔書的話,正好我隨身帶了一份,要看嗎?」太學生從簡衣那裡雙手捧過詔書,剛要打開,旁邊的人咳了一聲,說道:「怎麼?這點規矩都不懂,攤開一起看。」一群人看了文字,又看了印,簡衣問道:「看完了嗎,我還要再給四公子再物色人選,就不多留了。」太學生對著簡衣笑道:「簡衣大人,您這話就太傷人心了,說句高攀的話,我們好歹也是跟四公子同窗了幾年,這些出力氣的活交給我們怎麼也比交給外人放心不是?」簡衣說道:「怎麼,你們要去?」「是......是。」太學生答道。「那就快點吧,咱們得先追上四公子。」說著簡衣一催馬,朝四公子方向追去,太學生們運起神行術,在後面跟著。

四公子在前面信馬前行還未走出多遠,簡衣這邊已經跟上,四公子看了一眼簡衣,隨口說道:「跟來了?」簡衣點點頭說道:「是,不過四公子你要是一開始就把詔書拿出來,我們也就不用費那麼大力氣了。」四公子笑道:「簡衣啊,你不懂,塌陷之地固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是為了觸國能夠慷慨報效的人,有了這樣的人,我們才能夠做大事。我一開始說交情,說為觸國,就是為了尋找這樣的人,可到了最後卻證明這些人只是一些趨炎附勢之輩,我們現在做的,不過是完成一個我一時興起的計劃而已。」「說到底他們肯冒風險,並不是為了觸國,或是為了報答你,只是為了爵位他們什麼都肯做,是嗎?」簡衣問道。「是啊,包括出賣我在內。」四公子笑道。「他們為何把爵位看的那麼重,如果失去爵位會怎麼樣?」簡衣問道。「失去爵位就會變成白民,也許有些手藝的人會變成匠人,但是像他們一樣的人大都專心於煉炁,所以也不會有什麼手藝,幾乎是一定會變成白民。」「變成白民很可怕嗎?」簡衣問道。四公子楞了一下,然後說道:「是啊,很可怕,明明還是一個人,五感六識卻不存在了,就像我們造的辣椒丸,常人在裡面的煙霧中根本待不住,然而白民卻可以進出自如,不是因為有什麼保護,而是因為根本感受不到。除了命令,他們不會為自己去做一件事。」「那白民豈不是很可憐。」沒有人教授簡衣說話的技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說的時候應該留幾分,簡衣幾乎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是,很可憐。」四公子想了半天,也只能這麼回答簡衣。「那為什麼除了你沒有貴族同情白民。」簡衣又隨口問道。「不......同情白民的貴族也是有的。」四公子眼神飄忽著,不敢正視簡衣,一遍似是而非地回答著。「可是我從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簡衣繼續說著。「在觸國公開透露對白民的同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所以一般的貴族大多沒有這樣的底氣,他們私下裡未必不這麼想。」四公子不知道自己為誰在辯護著。「那十哲呢?」簡衣又問道。「十哲有他們的考量,至於同情白民的人,一定有的......一定有的。」四公子說到最後不自覺的放低了音量,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麼大動靜的逃課,恐怕太學那邊會派人來追,有辦法應對嗎?」簡衣似乎想到了別的事情,也不考慮在為難的四公子,轉開了話題。「太學里一般的經師是不屑於管這些事情的,如果太學那邊來人,就是大人物。」四公子思索著一些事情,一邊回答者簡衣的問題。「什麼樣的大人物?」簡衣幾乎是本能一般的發問著,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有太多他弄不清楚的問題了。「十哲啊,還能有什麼大人物?」四公子雖然說得極為隨意,聲音也不大,但是還是被周圍的太學生聽到了「十哲!」太學生幾乎是尖叫一般的說了出來。

「抱石大人,抱石大人!」經術太學一個從辦一邊叫著一邊闖進太學的正觀廳,抱石正在用紙筆不知抄寫著什麼,見這人雖說煉炁並不到家,但是也不至於跑上幾步就脫力成這樣,大多還是由驚慌神亂才慌張成如此,抱石看了那人一會,方才開口說道:「慌什麼慌,我發現這幾年太學上下越來越沒規矩了,喝口茶,把氣順了再說。」那人聽了,拿起桌子上的茶盅,喝了一口,又要開口,抱石卻說道:「好了,慌成這樣還能有什麼事情,公昭來了對不對。」

「你們兩個,過來。」經術太學大門前,一個老者對著兩個守衛擺了擺手,示意有事要找他們。兩個守衛相互看了一眼,按老者的吩咐走了過去,行禮說道:「小人見過公昭大人。」老者笑了笑,說道:「你們兩個負責正門的防衛,責任至重,我看你們兩個的身形,基本功還是到家的,我試你們幾招如何?」兩個守衛慌忙說道:「公昭大人說話玩笑了,我們算什麼?哪裡敢跟大人動手。」公昭正色說道:「這有什麼,盡全力就是,不必有什麼顧慮,這樣你們師傅指點不到的地方,我好教你們。」公昭說這話的時候多少已經有不快之意,兩個守衛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擺好架勢準備對招。其中一個來經術太學的日子短一些,只覺得自己的實力與公昭相比不得望其項背,自然要盡十分的心力,另一個來太學的日子久些雖然也跟著攻了過去,然而暗中卻留了力氣。果不其然,二人連公昭使了什麼手段都沒看清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公昭眉頭緊鎖,良久才舒展開,正色對著二人說著:「你們倆一個是一氣宗的,一個是關尹宗的,修行還算得上認真,然而都沒有練到要處,一氣宗的一氣火力及一丈之外才可稱得上變化莫測,你的一氣火卻只能達三尺之內,三尺之內的纏鬥你有幾斤幾兩?」第一個守衛聽了大吃一驚,心想「公昭位列十哲之內,與他試招自然是要吃些苦頭的,卻不料想公昭還能看透自己的功法,又指點自己的修行,只是一氣宗的一氣火全門上下又能有幾個能夠練到一丈以外,縱然自己能夠練到一丈以外,到那時也絕不會做看守經術太學的大門的事情。」雖然自己心裡這麼想,嘴上卻只能連連稱是。公昭又說道:「關尹宗的術最忌諱逆,一份不誠,則少了一份威力,精誠所至則無所不能,因而你們同一個術你們宗主能發揮出個七八成,到了你手裡便只有一成。」另一個守衛也低著頭連連稱是,一邊接著話頭說道:「公昭大人這次來,是有事情找抱石大人吧,小人這就為您帶路。」「不,不。」公昭擺擺手繼續說道:「我也沒什麼事,就來這經術太學看看,看看你們做的怎麼樣。」說著邁步走了進去。兩個守衛見公昭走遠了,才敢說話,新來些的開口說道:「真不敢想啊,十哲那樣的人居然能夠屈尊指點我們。」另一個罵道:「新來的少見多怪,下次試招記得多留幾分力,不然摔在地上這一下第二天就能讓你走不了路。」新來的說道:「要是公昭大人有意提拔你我,我們卻暗中留了力氣,飛黃騰達的機會不就是白白丟了?」這一句話幾乎把另一個守衛氣跳了:「上次他把我摔得這麼狠,今天怎麼樣?看見我記都記不起來了,再說十哲是什麼人,多少天縱之才排著隊供他挑,還能看上你我?」新來的守衛又說道:「就算看不上你我的手段,但是能夠得到十哲的教誨,也是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的。」另一個守衛冷笑著說道:「他說的境界,你我練上一百年也達不到,真要練到了,你我不說是一門宗主也是名門望族,再看看你我現在在做什麼,你說這樣的教誨又有什麼用處?」新來的守衛點了點頭,似乎知道了公昭為何在此處這麼不討喜了。

從辦喝了半盞茶,突然問道:「抱石大人,您說是您能打,還是公昭大人能打?」抱石一驚,說道:「十哲的高下也是你能問的,沒事操的什麼閑心。」從辦繼續說道:「有句話說出來傷心,公昭大人每次來太學,就有不少挨打受傷的,您就一句話不敢說?」抱石說道:「公昭大人是追隨先王復國的老臣,居功至偉,平日里觸王都要禮敬三分,何況其他十哲,再說經術太學里的人也的確養懶了,有人指點你們修行也是好事。」從辦苦笑著說:「要是好好指點,我們受點皮肉之苦也就罷了,他說的是什麼?」這個從辦還在細數著公昭那些指點,另一個從辦又闖了進來,大聲叫道:「抱石大人,公昭大人發火了,叫您立刻去。」「所以說我不願意待在太學,永遠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會讓你一天都過不好,又怎麼了!」抱石不耐煩地問道。那個從辦說道:「公昭大人去看劍術課,發現太學生們沒了。」「該上課的不上課,該歇著的也不歇著,都不認識我多好。」抱石自言自語著,運起神行,一瞬便不見了。

「抱石!」公昭這邊才數落著劍術課的經師,見抱石來了,喊了抱石一聲,繼續說道:「抱石,你知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不知道,太學生平日也不太喜歡劍術課,是不是這次學生太少了?」「是太少嗎?你看看,這裡哪還有人了」抱石環視了一周,對經師說道:「是一個人都沒有了,你怎麼這麼早就讓他們散了。」公昭面帶怒氣,對著抱石說道:「你在這裡跟我裝傻是不是,這你還能看不明白,那群太學生分明是跑了。」抱石點了點頭,指著教劍術的經師說道:「你,去把太學生們叫回來,太不像話了。」公昭怒道:「還要我把話說得多明白?你,你親自去,去把四公子抓回來。」抱石自然不想去,單公昭咄咄逼人的態度也容不得拒絕,抱石剛要開口,公昭早已看出抱石的心思,便拉著抱石的衣袖說道:「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休怪大議事的時候老朽不講情面了。」公昭一轉頭,又對著劍術講師說道:「還有你,劍術課上成這樣你也不要繼續留在太學了,自己去六公子那裡請罪吧。」「公昭大人。」抱石突然用另一種語氣說出這句話,彷彿就要出手一般,儘管只有四個字,卻連公昭聽了都有些被壓迫的感覺,公昭先是驚了一下,卻並未失儀,反問抱石道:「怎麼?」抱石語氣恢復了平常,繼續說道:「沒什麼公昭大人,我去追四公子了。」說著閃身一轉,頓時便不見了。公昭也不再提其他事情,轉身去太學其他地方觀看了。

「十哲怎麼了,有什麼了不起的,看看你這幅德行,腿都嚇軟了。告訴你們,十哲來了,我一樣有辦法。」四公子得意的說道。「十哲的確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你們現在應該去上課。」一個身影突然傳來,輕的如同有人在面前低語,而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環顧四周卻到處不見說話之人,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抱石的聲音,自然也知道要發生什麼。簡衣雖然不是十分清楚現在的狀況,但見周圍不可一世的太學生們慌張成這個樣子也難免受些影響,唯有四公子此刻尚能沉著在馬上答話,四公子知道抱石此刻聽得見,於是說道:「肺癆子,千里傳音其實算不上什麼,不要欺負他們見識淺了,出來說話吧。」抱石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一陣什麼聲響,不知道什麼東西無形無狀的東西吹到眾人身上臉上,直打的生疼。不斷有人叫嚷著:「這是什麼術!」四公子知道,這不是任何術,這只是十哲這樣的人外放的先天炁,先天一炁練到化境便有可能形成實體,但這樣隨意外放便會自行凝結為實體的境界,四公子也不過是推想過如果人不老不死一心修鍊能夠有一日到達這樣的地步,卻從未見過真的有人達到這般境界。正思索之間,抱石又距離眾人近了許多,這些實體的先天炁反而越來越少直至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無形的壓迫感,如同囚犯斬首在即,刀卻落到距離脖子一寸便退了回去,如此往複循環,儘管囚犯身上不見一道傷痕,五內卻備受煎熬,此刻四公子眾人就如同這毫髮無損的囚犯一般,這般折磨還未進行多久,抱石又距離眾人近了一段。無形的壓力壓得眾人已然出現幻象了,所幸眼前之像尚未清晰抱石已然來到眾人面前。「你這個出場還真講究啊。」四公子嘴上說著這些話故作輕鬆,趁機環顧周圍,發現眾太學生已然被鎮住,縱然有迎戰之力也早已沒有迎戰之心,白民雖然沒有恐懼之意,然而白民座下戰馬已經受了驚,好在這些戰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駒,縱然受驚不至於潰逃,然而再讓這些戰馬衝鋒已經是絕無可能。四公子此刻心似乎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固然自己的手段對付得了這樣的太學生,然而畢竟手段並不光彩,只是太學生們以貴族身份輸了白民,縱然有天大的道理也如同狡辯,然而煉炁練到這般境界,貴族相較於白民便是泰山之於螻蟻了,抱石此刻還未漏一招一式,只是吐納的技巧便已如此,四公子翻身下馬,朗聲說道:「肺癆子,好久不見啊,今天我有一個完美的計劃,劍術課的事情就多辛苦你了。」抱石笑道:「這還像句人話,不過這次不行,乖乖跟我回去。」四公子沉吟了片刻,馬上也笑道:「肺癆子,你這樣就有些無聊了,你之前從來不攔我的。」抱石看著試圖轉移話題的四公子,只是微笑的說道:「怎麼,一定要吃點苦頭才肯回去嗎?」四公子忽然說道:「那如果我向你挑戰呢?」抱石聽了,大笑了一陣,說道:「這個倒是可以。」說著抱石運起功法,道行深一些的太學生看得出抱石使了一個術,卻看不透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術。四公子知道以自己的境界,看不出什麼門道,便直接對抱石問道:「這次怎麼才算我贏?沾到你的衣襟,還是要傷到你。」抱石笑道:「不,這對你來說實在是太難了,應該給你一個有可能做到的目標,這是我最近新創的一個術,非常有趣,你脫離我一丈以外算一次,你有三次機會猜出這招叫什麼。猜中了就算你贏了。」四公子笑道:「很好,很有意思,不過只要不管我說什麼,你只要說不是我不就贏不了了嗎?」抱石笑道:「怎麼,難道我一個十哲要用這種手段賴你不成?」四公子也笑道:「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既然是個比試,就要講究個公平不是嗎?」抱石看了一眼四公子,說道:「不然我向天上扔一塊石頭,石頭上刻上答案,你說出你猜的名字我就讓石頭落下來,怎麼樣。」四公子假意思索了一下,說道:「似乎有那麼點公平的意思了,不過還是不行,以你的手段,在這些人面前偷偷改一下石頭上的字也太容易了。」抱石笑道:「那麼你說說,要我怎麼樣你才覺得公平。」四公子說道:「不如這樣,我猜出來的時候你我同時說出答案,如果我們說的一致,就算我贏,如何?」這明顯是四公子耍賴的提法,只要假意慢個半拍,聽出抱石的話那麼跟著便可以說出答案,抱石卻大笑道:「好,好。那就按你說的辦。」四公子抽出腰間的佩劍,得意的說道:「平時的劍術課我還是有認真學的,說著揮劍飛身向抱石刺去。」眼見四公子的長劍就要刺中抱石,抱石也不揮手也不額外行炁,眾人竟然看見四公子忽然轉向抱石一側刺去,眼見著出了一丈以外。抱石看著四公子狼狽的樣子,大笑了一陣說道:「這是第一次。」四公子心想:這一劍刺不中本在意料之中,我身上並未負傷,只是不知道何處的力氣把我拉出,這股力量我竟然好不覺得突兀,就如同從我身上發出的一般。四公子細想著揮劍換了一招又向抱石刺去,揮劍之時卻暗中留了一手,故意在劍招使出一半的時候故意停手,果然這一停能讓四公子還能在抱石身邊一丈內立住,抱石仔細看了看四公子的佩劍,知道這材料是觸國特有的驅魔石,遇炁可散炁,取一小塊碾作粉末,可以解體內淤積之炁。而抱石見四公子的佩劍,竟是由一整塊驅魔石雕刻而成,儘管不甚鋒利,然而對付煉炁之人卻格外有利。只是這麼大的整塊驅魔石,即便是抱石這樣的身份也沒有見過。「這把劍有名字嗎?」抱石打量著四公子的劍,不禁問道。「卻邪。」四公子一邊回答著,一邊思索著下半套劍招。「你還是認為炁和術是邪惡的?」抱石發問道,四公子知道抱石不會主動動手,得以有機會臨場改了後半招劍術,這一揮一刺之間已然窮盡了四公子生平學識,然而抱石知道驅魔石面對自己這般境界的人本就毫無作用,也不抬手應對。忽然空中一個悶雷一般的聲音響起:「抱石大人好清閑啊。」抱石猛然一抬手,拂開四公子。隔空去那人用炁較了一下力,那人也不多作糾纏,直接將空中的炁散了,不知從何出翻滾出來笑道:「抱石,十哲的位置坐的可還好嗎?」抱石仔細打量了那人,思索了許久方才說道:「黎翁前輩少見了,剛才您問我十哲的位置坐的怎麼樣,坦白的來說,並不太舒服。」黎翁仰天大笑,說道:「這話全觸國也只能從你這裡聽到了,許久不在王都走動了,想必和王都里的各位也都生疏了,不知道抱石大人肯不肯給我這個面子,放四公子他們一馬。」抱石說道:「既然黎翁前輩都這麼說了,我若是再不答應豈不是太不通人情了?」黎翁對四公子說道:「四公子,你聽到了嗎,抱石大人讓你們去了,你們先去吧,我和抱石大人有事情要談談。」抱石轉頭又對四公子說道:「四公子,你這個年紀劍術練到這個地步,可以了。若有朝一日你想煉炁了,以炁御劍,必有可為。」

「爺爺,您今天讓我來相國府有什麼事情嗎?」南琴問道,「打開。」南不聞不動聲色,淡淡說了兩個字,目光移向桌上的木盒子。南琴聽了,上前幾步,雙手開了這隻木盒。南不聞見南琴開了木盒,臉上才露出笑來,說道:「還記得嗎,小時候你們跟爺爺打賭,其他人要的東西爺爺都給了,你問爺爺要這件披風,爺爺沒捨得給你,有印象嗎?」南琴捧出披風,儘管已然陳舊了些,卻仍然奪目,披風內還藏著「西陵」二字的綉,上面則綉著「觸國大相國南不聞」這幾個字相較之下更大一些,但也沒有多大,又藏在裡面,不拿到手裡根本看不到。南琴拿著披風,像是想起往日的光景,獃獃的說道:「是啊,只有這麼一件,別處也遇不到。」南不聞繼續說道:「他們不識貨,要的東西都不值錢,有那麼一戶西陵族的匠人,王都里有兩間鋪面,如今也平常了,他們父輩還在的時候,還是王都權貴府邸的常客,但他們父輩比起祖輩來就不值一提了,那個老西陵為我做的這件,爺爺陪觸王大議事的時候穿的。今天算下來,老西陵去了竟然有這麼多年了。」南琴聽著,點了點頭。南不聞繼續說道:「桐族是觸國的老族,大的叫桐馬,小的叫桐魁。一大一小兩個堂兄弟仗著族內的勢力如今都做了十哲,這對兄弟這幾年囂張的愈發不像話了,前些日子我,還有步吉,修遠他們給觸王提了個主意,全觸國上下都可尋找塌陷之地,不單指望桐馬的軍神殿了。」「那四公子!」南琴突然說道。南不聞面無喜怒地說道「是,四公子帶人尋到了七百里塌陷之地,還是距離詔令發布不久,眼下大議事將近,以這個事情正好去談削軍神殿的軍費,軍神殿的軍費削了,今年也就不必加稅了。」南琴捧著披風,不知道該說什麼。南不聞說道:「穿著吧,要變天了。」

四公子回想著十天前發生的事情,還覺得有些驚現,又有些後悔沒有找機會告訴抱石自己的答案,一個人面對著先賢宗祠十二尊金像發著呆。忽然大門動了一下又立刻關上,這一瞬間閃出一道人影,怪笑道:「嘿嘿,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做成了。」四公子被這一聲怪笑驚了一下,轉身看見那人是黎翁才放鬆下來說道:「那日我基本已經猜到抱石的招式,他身為十哲哪有言而無信的道理,何必要在這麼多人面前現身。」黎翁說道:「你那個五弟也是有些手段,護國殿的眼線已經發現我來王都的一些事情了,無論那日現身與否我都必須要離開了,最後出手幫你一次,也算我們相識一場吧。」四公子問道:「有這個必要嗎,那我以後去哪裡找你,平津渡嗎?」黎翁搖搖頭說道:「你還是沒有明白現在情況是什麼,觸國最危險的就是不能用炁的人,觸王最討厭的就是非議大魔法的人。」「偏偏我兩樣都佔了,是嗎。」四公子說道。黎翁接話說道:「是,無論一個人多麼重要,背後是多厲害的人物,只要是不會用炁,那殺他就太過容易了,讓你參與這樣的事情還是太過於危險了。」「不一樣,大魔法是錯誤的,這與我會不會用炁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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