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花銀魚
天上已是一輪滿月。
月光下籠罩的魚嘴村都已經沉浸在了睡夢當中，漁村旁的湖面也安靜了下來，儘是一片寧靜祥和的景象，唯有不遠處的湖面偶爾颳起的一陣寒風，以及村頭不時傳來一兩聲狗吠。
靠近湖邊一座茅草屋裡，馮家五口睡得正香，發黃的舊棉被下隱隱有鼾聲傳出，不知是夢到了什麼，馮寧臉上泛起笑意，嘴中說著夢話喊道：「銀魚，銀魚！」
馮寧夢裡喊著的銀魚其實叫雪花銀魚，與虎斑石魚、焦湖青蝦是湖裡難得的幾大珍品，平日里難得一見，也極難捕撈。
像虎斑石魚喜歡附在深水處水底的石頭上，淺水處根本見不到它的蹤影，漁網根本網不到這麼深的水底。
焦湖青蝦也只有在幼年的時候會來到淺水區，這個時候的焦湖青蝦只有米粒大小，成年的焦湖青蝦都聚集在深水處的湖底砂石上。
而雪花銀魚不像虎斑石魚、焦湖青蝦待在湖底，但卻速度極快，還很機敏，附近稍有動靜就立馬游往他處。
所以平日里漁村極少有人能捕到，除非是運氣極好，碰巧有銀魚撞到了提前布下的漁網裡，但這種情況一年也見不到幾回。
像爹娘給他取名時送的十來斤的大鯉魚也就值二十文錢，而虎斑石魚、焦湖青蝦、雪花銀魚卻是按兩來賣，成年的雪花銀魚一兩就可以賣上百文錢，而且還有價無市，基本上捕到了，州城裡的酒樓們都是高價搶著收購。
此時，漁村旁原本平靜的湖面上隱隱泛起了水霧，離村數里遠的湖心處，霧氣更是朦朧一片。迷霧中一條蛇形的生物浮出水面，張口突出發一個發著熒光的珠子。
奇異的是，珠子竟然可以懸浮在空中，周邊霧氣也彷彿受到了什麼驅趕，紛紛往周邊涌去，退而不散。這一刻天上的月光也彷彿有了形狀，如流水般傾斜而下，紛紛湧入珠中，一時間周圍都暗了下來。
村頭剛剛還在叫的黃狗也縮回了牆角的窩裡，口中隱隱有嗚咽聲。這樣奇異的場景持續了一刻鐘，突然一道亮光從天而降，徑直砸向了遠處的湖心，原本還在吞吐月華的蛇形生物受到了驚嚇，連忙吞下珠子。
還沒來得及潛入水中，便被從天而降的那一抹亮光砸中，吞入一半的珠子又被吐了出來，連同蛇形生物一起沉入水中。
湖面掀起的波瀾一直蔓延到了數裡外的村旁，水聲拍打著兩岸，月光又恢復了皎潔，湖心原本聚集的迷霧竟然也開始散去。
村頭老趙叔家已經縮起頭的大黃狗不知道怎麼又有了勇氣，爬出了牆角的狗窩，朝著湖面又叫了起來。還在做著美夢的的馮寧被大黃狗的叫聲吵醒，夢裡的銀魚已經不見。
馮寧睜開了雙眼，身旁的的弟弟妹妹還在睡熟當中，勞累了一天的爹娘也在酣睡。望著頭頂已經發黑的茅草屋頂，屋頂下還掛著一些賣不上價錢的小魚乾。
身上發黃的棉被仍然散發著暖意，想起了剛剛夢中的雪花銀魚，二娃再也睡不著了。
起身，穿起舊棉襖，沒有吵醒家人，輕身出了房門，順手拿上了屋外屋檐下晾著的漁網，來到湖邊，趁著月光，撐起了自家的竹筏往湖中劃去。
村頭的黃狗已經停止了叫聲，湖邊還隱隱有水聲拍打著兩岸，身後的竹筏上是捕魚用的竹簍和漁網。
清冷的湖風迎面吹來，馮寧縮了縮裹著舊棉襖的身子，已經凍的微紅的雙手撐起竹竿，往夢裡銀魚匯聚的地方駛去。
雪花銀魚個體不大，通體無刺，肉質也極為鮮美，食之大補。從馮寧記事以來，也就記得六歲那年他爹捕上過十幾尾。
身上現在穿的打滿補丁的棉襖就是那時候給做的，哥哥能夠進到城裡的酒樓青雲樓當后廚學徒也是因為當時馮父將捕到的雪花銀魚賣給了青雲樓。
青雲樓掌柜高興之下將大哥安排進了青雲樓后廚當學徒，並囑咐馮父以後再捕到名貴魚類直接賣給青雲樓，現在已經過去三年了。
所以若是僥倖捕上幾尾，身上的這身棉襖就可以換新的了，弟弟妹妹過年應該也有吃不完的飴糖，想到這裡，馮寧更是有了精神，迎面的湖風彷彿也沒有那麼寒冷了。
不知不覺間，馮寧已經來到了夢裡夢到雪花銀魚的地方。神奇的是，湖面下竟然真的有一群雪花銀魚在游來游去，身上泛著著點點銀光的，甚是好看。
雖然上次見到還是三年前，但是馮寧還是記憶猶新，魚簍里活蹦亂跳的銀魚，當時爹娘高興，弟弟妹妹圍著歡笑的場景。這不就是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雪花銀魚嗎！
一群約摸有幾十尾，比爹娘上一次抓的還要多！馮寧連忙抄起漁網準備撒網，可是雪花銀魚並不在原地停留，見有動靜，立馬徑直向下游去。
無奈馮寧只好收起漁網，撐起竹筏緊追著銀魚向下游劃去。
伴隨著天上那輪滿月的月光，湖面上倒也不顯得黑暗，兩岸山脊的輪廓也清晰可見，腳下銀魚身上泛起的點點銀光，此刻，馮寧心裡覺得今晚的月色特別漂亮。
不知不覺間，又行出了數里，來到了一個湖岸寬闊，湖水平靜的地方，腳下的銀魚突然降低了速度，開始圍繞湖心打著轉，然後一頭扎進了湖心。
目睹這一幕的馮寧，連忙拿起漁網，向湖心撒了下去。漁網入水慢慢浸入水中，可這明顯無法跟上銀魚下潛的速度，馮寧大急，想著這一晚肯定要空手而回，又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氣餒了一會，馮寧準備收起網，打算回到爹娘往日捕魚的上游重新下一網，這裡的湖水太深，漁網太淺，應該是網不好什麼魚兒了。
說干就干，馮寧扯著漁網，準備收網，不料本應很輕的漁網卻變得沉重無比，馮寧不注意一個趔趄，一頭栽倒進水中。
一入水，湖水冰涼刺骨，本應會水的馮寧此時也是四肢僵硬，掙扎了幾下，終究是體力不支，灌了幾口水，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