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有酒 有歌 有舞 有美人
第307章有酒有歌有舞有美人
河間城裡得意坊,燈火通明。
各處勾欄酒樓,人聲鼎沸,絲弦曲聲,清亮繚繚。
「來,喝啊!」
「哈哈,燕京大捷,我等一場富貴跑不了,此時不痛飲一杯,更待何時!」
「哦,王兄,燕京大捷?」
「大捷!大軍已經殺進了燕京城,遼人棄城逃走了。中午送來的急報!肅王和蔡樞相,聯袂拜發的報捷奏章,已經發往官家御前了。」
「哦,那真是大捷啊!我們這些宣撫使司人等,都要分潤一分軍功啊!」
「哈哈,人人有份,都少不了。這一趟,大家是發財又立功啊!」
「嗚嗚.」有人居然哭了起來,「不枉我變賣家產,四處託人,終於混入宣撫使司里為書吏。這一趟,不虧。」
這麼久了,三衙禁軍的原色已經暴露無遺。
「所以說這發財,還得有人脈,有手段,有魄力。」
「如此妄為,貽誤戰機,會誤國誤君的!」朱勝非也是十分氣憤。
朱勝非推測道。
呂頤浩皺著眉頭說道:「三衙禁軍,貪婪成性。不進燕京還罷,進了燕京城恐怕會肆意搶掠,無惡不作。燕京數十萬契丹、奚、漢、渤海百姓,定不會束手就擒。一旦激起民變,恐有大變。」
「好,好,大家都發財了。三衙禁軍那些混賬,這回怕是吃飽了吧。」又有人趁著酒性大放厥詞。
此話一出,朱勝非、蔡靖臉色也大變。
「呵呵,大家彼此彼此!」
「守規矩!人家守規矩。」
「是的,河北是河北,河東是河東。他們守規矩。不得不說,這幫傢伙,做生意跟劉二郎一樣兇狠狡詐,可在守規矩方面,誰也挑不出理來。」
眾人又喝了一圈酒,隱約聽到有人在說:「河北這路,怎麼不見裕豐行的人?這幫傢伙,以前跟餓死鬼投胎一般,比誰都跑得快。這次怎麼沒見到他們。」
在一處雅間里,河北轉運副使呂頤浩,河北宣撫使司錄事參軍朱勝非,河間府知府蔡靖,坐在一起,三人面色憂愁。
「哈哈!」
借著是杯觥交錯的聲音,得意的大笑聲,歌伎嬌嗔聲,勾欄酒樓里上飄蕩,就像沸騰的大鍋上飄蕩的水氣。
聲音慢慢嘈雜,淫詞浪語,胡說八道,說什麼的都有。
「可不是嗎,燕京城裡,聽說金山銀海,遼人數百年的積蓄,全便宜那幫孫子了。」
「燕京情況不明,遼人雖然在北邊、西邊,被真武部和燕國公重創,但多少還留有部分兵力,怎麼可能會輕易棄城?」
「會不會是因為遼主天祚帝東竄,人心動搖,三軍散了?」蔡靖猜測道。
「哈哈,也不枉這些驢日的,四處湊錢,買個三衙禁軍的名額。」
「三衙禁軍居然大半是京畿潑皮無賴、以及市井小民,花錢買進的。高俅,罪該當誅!」蔡靖憤然地說道。
「你個谷老三,又在這裡哭窮。你個直娘賊的從三衙禁軍手裡收了多少好東西,運回去一變賣,能掙多少錢啊!」
「唉,軍情不明,貿然進兵,糊塗啊!」呂頤浩喟嘆道。
蔡靖勸道:「劉延慶、姚古、辛叔獻都是西軍宿將,一旦不對,他們會及時應對。燕國公河東大軍在燕京西側,真武部在燕京北翼,朝發夕至,不會有事的。」
呂頤浩和朱勝非對視一眼,眼睛更多了幾分擔憂。
蔡靖繼續說道:「倒是河北一路,這次北伐,為禍頗深。三衙禁軍一路上如蝗蟲過境。其餘內侍、隨員,就連宮娥雜役,也無所不用其極,敲詐地方。
還有河北路都轉運使范訥,極盡盤剝之能,敲骨吸髓.短短兩三個月,河北是民不聊生,憤怨載道。
有民諺傳出,『北伐,北伐,從南伐到北,伐了錢,伐了糧,遼人卻乏乏。伐一路,搶一路,皇恩浩蕩,青天高三丈。』」
呂頤浩不由地長嘆一聲:「民間積怨到了這個地步,這次北伐,到底值還是不值?」
「拿下燕京,一切都好說。要是拿不下,官家就無法向天下交代了。」朱勝非斬釘截鐵地說道。
「唉,此戰叫燕國公打,何至於出這麼多事!」蔡靖嘆息道,「要是讓燕國公兼河北宣撫使,主持北伐。
調西軍主力到河北,自北而上。河東軍自西而東。真武部盟軍自北向南,會師燕京,大局即定。何至於惹出這麼多是非來!」
呂頤浩和朱勝非對裡面的貓膩心知肚明。
燕國公平夏之戰,打得氣勢如虹,結果被一群清流諫官在背後戳刀子。朝中也非議不少。好處都讓你小子一人佔去了。
退居隴右的西夏殘餘,三四年都滅不掉,說明燕國公心裡有氣,故意懈怠了。
能理解,人家為國出力,拼著性命征戰四方,還要被人在背後如此落井下石,當然心寒。
但大宋國制如此,士大夫共治天下。軍國大事,還是文官說了算。武將受些委屈,那是不可避免的。
要顧全大局,忍辱負重。再說了,官家的封賞也不薄。
只是他們不知道,時代要變了。
大宋的豐亨豫大,文官的驕傲,很快就會像一個肥皂泡,被無情地戳破。
「走吧,這酒喝著氣悶。」呂頤浩說道。
「好,我去城外看看。有密報說,有人在盜賣軍械糧草。」朱勝非說道。
「一起去,我正要捉拿這些狗賊。蔡知府,也一起吧。捉拿盜賊,還得仰仗府衙的人。宣撫司的人,爛透了。」呂頤浩說道。
三人聯袂離去,盛宴還在繼續。
「有酒、有歌、有舞、有美人!好不快活啊!」肅王趙樞端著酒杯,跳到桌子上,搖搖晃晃地說道。
酒水亂晃,濺得胸口衣襟全是酒跡。
「大王,歌停了。」下面有人叫道。
「不能停!來,來,再給本王唱上一曲。」肅王大叫道。
一位纏在他身上的歌伎,嫵媚地說道:「大王要我唱,我就唱。只是我唱了七八曲,嗓子都唱幹了,也沒有一點獎賞,好生心傷啊。」
「拿去,拿去!」趙樞解下一塊玉佩,順手塞給到歌伎懷裡。
眾人大聲叫好,有人奉承道:「大王有魏晉名士風骨!」
識貨的歌伎眼睛一亮,這是一塊上好的玉佩,隨便一賣能賣上百貫。
「謝大王!」
歌伎收好玉佩,扭動腰肢,開始唱了起來。
「坐看人間如掌,山河影、倒入瓊杯。歸來晚,笛聲吹徹,九萬里塵埃。」
唱到盡興時,窗外突然一聲炸雷響起,聲音暴烈,震得整座酒樓嘩嘩作響。歌伎嚇得驚聲尖叫,趙樞嚇得從桌子上一頭栽下,摔在地上。
幸好有人圍在周邊,他沒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由人身上滑到地上,卻也嚇得他半死,半天回不過神來。
坐在另一張桌子旁的蔡攸,嚇得一呲溜,鑽到了桌子底下。
酒樓驟然安靜,只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城門處傳來。
噠噠,就像戰鼓一樣,敲在眾人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