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劍冢
金翎王顯然被吳缺這話刺激到了。
「哦哦,好的好的,你是金翎王,也是金雕王。」吳缺擺擺翅膀,一副哄小孩兒的架勢安撫道:「請問金翎王,這裡是什麼地方?」
聽到吳缺終於承認它為金翎王,還稱它是金雕王,金翎王頓時轉怒為喜,滿意地點了點頭。
它將雙翅背在身後,在劍陣中踱起步來:「這裡,便是劍冢。」
「劍冢?」吳缺望著周身的劍陣,若有所思:埋劍的地方?
「當年劍魔獨孤求敗歸墟時,他的那把草木劍已生劍靈,不願獨存於世,便自斷劍身,隨之而去。金雕王將斷劍和我,也就是他的神兵金翎同置於劍冢中,以期有緣人再現他們的絕學。」金翎王悠然道:「不曾想千年以後,我與那斷劍竟逐漸融為一體,不分彼此。所以,你若是說我是草木劍靈也沒什麼問題。」
聽到金翎王語氣低沉地說起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吳缺逐漸也有些好奇起來。
「那這些劍呢?」吳缺想要抓住身前的一把精緻小劍,卻被它逃掉了。
「這些,是我和草木劍蘊藏的劍意。」金翎王神色傲然:「每一把劍,都代表著不同的劍意。」
「劍意?」吳缺突然想起慧山所說的劍意化形,難道這才是真正的劍意化形?
「為何我抓不住它們?」吳缺又抓向一把劍身極為寬闊的巨劍,依然被其掙脫了。
「上次進來的一個小子,說我這些劍意現在叫什麼劍魂。哼,就你這點劍意底子,跟那小子比起來差遠了,怎能得到我這些劍魂的認可。」金翎王一臉嘲意。
吳缺不以為意,隨意行走在劍陣中,走馬觀花般地欣賞著形態各異的劍魂。
原本他對於劍道就不怎麼上心,管他是劍意還是劍魂,他更感興趣的是裡面的元力組合。
不知道這些不同劍魂中的元力組合,是否也千差萬別……
思量間,吳缺的神識下意識地擴散開來,如同一張大網,朝著周身的劍魂籠罩而去。
劍魂頓時四散而開,唯獨一枚閃著銀色光芒、劍身極為細薄的劍魂留在了神識大網中。
這枚銀劍就像一條落網的銀魚,掙扎中,便見絲絲銀線順著吳缺的神識蔓延開來。
是雷電之力!
「不可能!你小子怎會得到雷電劍魂的認可!」原本在一旁斜著眼等著看熱鬧的金翎王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雷電劍魂?那也就是雷電劍意了?」感受著神識傳來的熟悉酥麻感,吳缺化作的紅毛小雀兒輕輕顫抖著。
「要是能變成人身就好了,這鳥翅膀真不好用。」吳缺原本只是一個念頭,不曾想他竟真的恢復成本來模樣。
雖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此刻吳缺更感興趣的,是手中如同魚兒般跳動著的雷電劍魂。
他用神識包裹住雷電劍魂,默默感應著劍意中雷電之力的變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吳缺興奮地抬起頭。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他布下的能夠產生雷電之力的符文組合總是不受控制地自行炸開。
很可能是缺乏水元力符文的束縛。
剛才他在這劍意已然凝聚成形的雷電劍魂中,率先感受到的,竟是濃郁的水元力。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吳缺直接在這片神秘劍冢中嘗試起來。
反正這個金翎王似乎與老吳家有些淵源,了解自家符術特點,也不用擔心它看出什麼。
並且自己使的並不是自家祖傳的符術,而是自己瞎琢磨的符文組合,也不算違反族規。
畢竟不是首次施符,吳缺輕車熟路地完成了原始符文組合的布置。
而在最後一個符文布下的同時,吳缺一口氣接連布下了五個水元力符文。
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這一次符文組合終於沒有直接炸開。
不過吳缺仍未放鬆絲毫——在他感應到符文組合似乎有些不穩的跡象時,他又接連布下了十餘個水元力符文。
前後一共十八枚水元力符文!
符文組合終於徹底穩定下來,並在吳缺的感應中快速收縮融合起來。
只見一滴晶瑩水珠出現在吳缺面前,細看之下,水珠中光影閃爍,彷彿有一條銀魚在游弋。
吳缺好奇地將水珠捏在手中,仔細打量起來。
與此同時,被他一直握在手中的雷電劍魂終於掙脫而出,回到了劍陣中。
「本王就說嘛,你小子這點水平,怎麼可能領悟得了雷電劍意。」
一直在旁默默注視著的金翎王輕舒了口氣,隱隱又有些莫名的失望。
隨著雷電劍魂回歸劍陣,吳缺腳下的青石竟逐漸變得晶瑩剔透起來。
兩個并行而立的人影逐漸出現在吳缺的視線中。
這不是那假冷鈞……和自己嗎?
怎麼有兩個自己……
假冷鈞旁的那個吳缺戴著古怪面具,而劍冢中的自己,卻是本來模樣。
難道那個才是自己的真身?
卻見假冷鈞猛然後退了兩步,單手撐地跪了下來,連噴了數口鮮血方才止住。
而自己,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那個假冷鈞隨即眼含恨意地盯著吳缺的背影,彷彿吳缺是他莫大的仇人。
「這是怎麼回事?」吳缺有些茫然地望向一旁有些幸災樂禍的金翎王。
「那傢伙想拿你獻祭。」金翎王眼中滿是嘲意。
「獻祭?給誰獻祭?」吳缺有些愕然:假冷鈞要把自己當祭品?
「咳……當然是,本王我了……」一想到自己在和所謂的祭品聊天,金翎王嘎嘎大笑起來:「外面那小子想學他先人斷臂明志,又沒那個魄力,居然自作聰明,以為本王喜歡血食,想著拿你的肉身血祭,就能打動本王,賜他劍魂。哼,連劍心都沒有,還想得到劍魂認可,簡直痴心妄想。」
「你的意思是……外面那個是我的肉身?那這裡的我又是怎麼一回事?」吳缺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會是自己已經死掉了吧,現在的自己只是個魂魄。
他原本想用神識一探究竟,只是他的神識一碰到晶瑩剔透的地面便被擋住了。
「你究竟是不是他的後人,怎麼連本命元神都不知道。」金翎王翻了個白眼:「如今你元神離體,外面的你就是一具任人宰割的空殼。」
看著假冷鈞拔劍朝自己的肉身走去,吳缺頓時大驚:「快把小爺的元神放回去!」
「這事兒你跟本王說沒用,得不到某個劍魂的認可,你是出不去的。」金翎王幸災樂禍道:「這還是當年他定下的規則,沒想到如今用到他自己後人的身上了。嘎嘎嘎,不過你小子不用擔心,留在這劍冢陪著本王也挺好,本王教你天下最厲害的劍法。」
吳缺無暇跟金翎王鬥嘴,此刻的他焦慮萬分。
若是肉身被毀,自己豈不是變成了孤魂野鬼?又怎麼能幫助孫無忌找到七星海棠呢?
再說,爹娘並不知道自己來到這秘境,找不到自己必然著急難過……
劍魂的認可……
吳缺突然想到自己剛才感悟雷電劍魂,並非全無所獲。
他舉起手中的雷符水滴,裡面的銀魚依然在翻滾游弋著。
看著就要揮劍朝自己斬去的假冷鈞,吳缺咬咬牙,暗道一聲「姑且一試吧」。
他瞄準假冷鈞后,便將指尖的雷符水滴彈了過去。
當雷符水滴觸碰到地面后,彷彿傳來一聲裂開的輕響,便見水滴四濺而開。
金翎王還沒來得及嘲笑吳缺,便見水滴中的銀魚穿過晶瑩地面,徑直朝著假冷鈞激射而去。
劍冢外,眼見自己手中的利劍就要將吳缺劈成兩段,龍中復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瘋狂恨意。
自己剛才試圖通過幻象考驗,進而溝通劍靈大人的嘗試又失敗了。
這小子為何還不醒來,難不成他進入了劍冢中?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自己才是獨臂劍狂龍改之最有天賦的後人,自己才是要站在劍道巔峰的那個人。
而他,憑什麼!
只要殺了他,只要將他血祭,自己就能得到劍靈大人的認可,自己就能種魂!
要不是這兩次幻境考驗,使自己受了嚴重內傷,不然僅憑劍意就能將這小子碎屍萬段。
不過這樣利劍直接肢解也好,更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一抹殘忍的笑意出現在龍中復嘴角。
不過隨即龍中復的笑意卻僵住了。
一抹亮光出現在他的劍尖,在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前,便將其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只見一片奪目的亮光閃過,龍中復瞬間從原地消失不見。
唯有一把七尺長劍跌落在地上,一陣銀蛇遊走后,便徹底黯淡下來。
自己終於得救了,吳缺長吁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元神體也差不多是冷汗涔涔。
當他下意識地看向金翎王時,卻見它張大了嘴巴,似乎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情有些難以置信。
「怎樣,小爺厲害吧。」吳缺朝著金翎王揚揚眉道:「想不想跟小爺學這一手?」
「你小子是怎麼……」金翎王剛說了一半,便意識到自己差點被吳缺唬住了,頓時冷哼道:「雕蟲小技,何足道哉,你要是領悟了這劍冢中的任何一種劍意,還用這麼費勁兒?」
對於金翎王的反唇相譏,吳缺並不以為意。
說起來,還是剛才金翎王那句領悟了劍意便能離開這劍冢的話點醒了他。
他誤打誤撞進入這劍冢,靠的是假冷鈞的劍意開道。
既然離開這劍冢也需要領悟劍意,看來劍意才是進出的關鍵。
他雖沒有領悟劍意,卻從劍意中收穫了一套雷電符術。
想來這雷符之力出自劍意,應該在力量上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吳缺死馬當活馬醫,幸運的是被他賭對了。
而這雷符的威力,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能夠領悟劍意,即使這冷鈞之名很可能是假的,但也絕對是蓬萊閣最優秀的弟子之一。
如今居然被他的一粒雷符水滴轟的渣渣都不剩了。
雖然更大的可能是雷電之力觸發了面具上的符陣,將假冷鈞傳送出了秘境,不過對吳缺來說無所謂。
如今的他正在暢想,假如他將一把雷符水滴灑向敵人,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這麼不中用,居然還說自己是那龍改之的後人,難不成龍改之那小子出去后也沒闖出什麼名堂?」金翎王用翅膀捋了捋頭頂的羽毛,有些不情願地朝著一臉傻笑的吳缺喊道:「喂,小子,你聽說過龍改之嗎?」
「龍改之?沒聽說過……」吳缺回想了下,自己確實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那楊輕風呢」
「也沒有。」
「令狐盈呢」
……
金翎王連說了數個名字,見吳缺均是紛紛搖頭,頓時有些垂頭喪氣。
難不成自己看走眼了?怎麼自己送出劍魂的幾人,一個都沒闖出名堂來呢?
金翎王不知道的是,若他詢問的是一個蓬萊閣弟子,甚至是其他兩聖地弟子,也都會對它剛才提及的名字如數家珍。
這幾個人,哪個不是曾書寫了一段傳奇的巔峰劍修強者呢?
可惜它遇到的是對修行界歷史基本上一無所知的吳缺……
而吳缺此刻最關心的,是他的元神應該怎麼離開這劍冢。
難不成自己真要領悟一種劍意?
吳缺還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的。剛才那枚雷電劍魂,他費了一番功夫,也只感悟到裡面蘊含著水元。
望著漫天劍陣,他一臉討好模樣靠近正獨自生悶氣的金翎王:「金翎王,不,金雕王大哥,你說這裡面哪種劍意最適合我?」
「你問它,是它把你召進來的。」金翎王沒好氣地指向吳缺身後。
吳缺回身順著金翎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愣住了。
在形態各異的劍魂中,居然有一枚劍魂,其外形竟酷似一根符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