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葉花月

白雲風垂頭望去，是一位看著有些瘦弱的妙齡姑娘，估計跟自己差不多歲數，頭髮有些凌亂不堪，略長的劉海遮住了雙眼，臉色泛紅，一看便是喝多了酒。

她一邊抓住了白雲風，一邊整個身子癱倒了下去，嘴裡嘀咕道：「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白雲風被嚇了一大跳，周圍幾個看上去是這男生朋友的人跟著跑了過來，見她抓著白雲風的手呢喃細語，一時也不清楚該不該上來把她拖走。葉花月站在一邊也猶豫著是不是該把這個女酒鬼從白雲風身邊趕跑。

白雲風抬頭看著面前的女生，語氣是撕心裂肺，眼裡是洪水洶湧，不由心生憐惜，無奈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道：「好，我不離開你，我不離開你。不過，你把手先放開。」

女生哭得更厲害了，緊緊抓著白雲風的手道：「你說人剛開始喜歡上一個人，就自認為是一生一代一雙人，恨不得一萬年都和他在一塊。可只要是活生生的人，就總有一天會讓你厭煩啊。厭煩到不想接他的電話，不想聽他的聲音，不想看到他的人，甚至想到他，都會覺得噁心，覺得討厭。曾經那麼想和他在一起，可如今看他，怎麼看都是厭煩的，醜陋的。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為何你一定要離開我啊？」

「這……」白雲風不知所措，「這我也不清楚。」

「是啊，你也不明白，你總說你也不明白。」女生放開了白雲風的手腕，整身子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發愣。

邊上那幾個人見狀急忙跑了過來，連抱帶拉地把她拖走了。葉花月拍了拍驚魂失措的白雲風：「嚇到了嗎？武漢也是文藝青年的聚集地，而且在此地，你很容易丟失志向，還會一不小心就失去了愛情。」

「那個人，「白雲風微微皺了皺眉峰，「喝醉了酒還能那麼連貫地說出一大串愛情感悟，也他媽的太矯情了。早就聽聞武漢文青多，剛來就碰上一名。」

「我可不能那麼矯情巴巴。什麼志向遠大啊，愛情故事，才不要想得那麼複雜啊。」白雲風笑了起來，「我要在武漢，踏踏實實、安安穩穩地過好我的每一天！」

2016年3月，孝感的春天正悄悄地離開著，一名叫白雲風的大四准畢業生正式踏入了武漢這座城市。彼時，他22歲，正站在自己青春最絢爛的頂端，準備迎接最好的武漢和最好的自己。

本來葉花月答應陪白雲風來看樓房，可是公司臨時有事不得不苦哈哈地趕去加班，畢竟身為創業者的她，很多時候都必須做表率。因此白雲風只能對著她發過來的地址自己尋找了過去。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讓我依依不捨的，不止你的溫柔。余路還要走多久，你攥著我的手。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掙扎的自由。」白雲風就這樣一路哼著趙雷的《成都》來到了此地，此地與昨天的光谷天地以及學長口中發霉的破舊老樓都不同，此地彷彿是一個小村莊，青山綠水環抱，所有的房子也都是矮矮的，而且從地圖上發現，九寨溝竟然就在附近，再加上趙雷的歌，只覺得一股文藝的氣息撲面而來。

還好啊。白雲風微笑，抬頭看著門牌——5號樓520，應該就是這裡。他正欲敲門，可手剛剛伸出去，就見門被刷地拉開了。一個女子正嚼著一根黃瓜，站在他面前，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啊！」白雲風驚呼一聲，急忙捂住了雙眼，可轉瞬回憶了一下，女生雖然一臉睡眼惺忪，但是衣服褲子穿得好好的，沒露上身也沒露大腿，自己沒有捂臉的必要，又尷尬地把手放了下來。

「你是誰啊？」女生被白雲風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退後了三步，口裡唾沫星子飛濺。

「你是誰啊！」白雲風也往後退了一步，「我還沒敲門呢，你怎麼可以開門啊？」

女生愣了一下，一時沒理解這個邏輯，看白雲風看了半天，說：「你唱歌唱得太大聲了。」隨後轉頭就離開了。

「喂喂喂。」白雲風在後面嚷了起來，「你別走啊，我是葉花月介紹來看房子的，她應該和你約過日子。」

「明白了，進來吧。」女生走進廁所，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刷起了牙，隨後還洗了一把臉。

白雲風就在裡面打量起了這間房子。看角落，灰白分明，還沒有霉斑；看頭頂，天花板刷的綠漆看著新新的也沒有掉灰；再環顧四處，南北通又明亮，雖然說裝修算不上多麼豪華，可至少還是乾淨整潔。最主要的是，客廳里居然還有一台大電視！經過老葉昨日的一番言論后，今天這房子可以說遠超白雲風的想象。

「太贊了！」白雲風脫口而出。

「月租兩千二，押一付三，水電月結。」女生從廁所里走了出來，靠在門上，肩膀上掛著一塊毛巾，就像一位包租婆的話語。

「什麼是押一付三啊？」白雲風正看著客廳的黑色軟沙發，喜笑顏開，隨口問道。

「就是押金是一個月房租，隨即一次交三個月的租金。」女生走到桌子一邊，倒了一杯水，正欲遞給白雲風，「這都不清楚，難道這是第一次租房子嗎？」

「什麼！」白雲風猛地一個轉身，啪地一下撞到了女生，水杯里的水「嘩」的一下就灑了出來，白雲風卻視若無睹，「那就是說，我第一次要交，要交……」

「六千六。」女生用力地拽緊了杯子。

「老天啊，我還以為一個月一個月交。」白雲風捂著心口，一副悲傷欲絕的樣子，「一下子就要交六千六，我還想在武漢吃喝玩樂……唉！等等！是你！」

「是我？」女生皺了皺眉頭。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白雲風手指著女生，嘴裡似機關槍一樣念著。

「是我什麼？」女生更是莫名其妙。

「死東西！」白雲風一字一頓。

女生愣了半晌，好半天終於將手中的紙杯扣在了白雲風的頭上，轉身就回房間里。

「就是你！昨日還吐我身上，我回去后才發現衣服都髒了，如何洗都洗不掉你清楚嗎？」白雲風一手接住了滑下來的杯子，一手拉住了女生，「你不會忘了吧。啊？啊？你昨天還拉著我的手說不要走呢，怎麼今天就忘了啊？」

「你在說什麼？怎麼越說越不堪了？」女生轉過頭，一臉無奈。

「啊啊啊，果然是忘了，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對不對？對了，你是不是最近失戀了啊？看你昨天那說的……就算你失戀了，我也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那衣服很貴的……」白雲風想到一下子要把所有的積蓄都要交掉，瞬間對昨天那件衣服心疼了。

「房子你租不租？」女生直截了當，語氣冰冷。

白雲風感覺渾身一顫抖，瞬間縮回了自己的手，猛地點頭：「租啊！」

「鑰匙在客廳的桌上，床單被褥對面有個超市就能買到，還能送貨上門。房租一號前交給我就好，之前這個禮拜就算送你的。桌上還有一張單子，上面寫著WiFi密碼、家裡座機號碼還有我的手機號碼，我回房間了，有事情敲我房門。」女生語速奇快，語氣冰冷。白雲風頓時被她的氣勢鎮住，只能拚命地點頭。

女生說完轉身就回了房間里，可她才踏出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走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大袋子，走到白雲風的面前，一手遞了過去。

「什麼？」白雲風愣愣地接了過來，一臉茫然。

「洗衣粉，」女生一字一頓，「強力去污粉！」說完便轉身離開，白雲風感覺整個人都在風中凌亂。

「喂，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夏妤。」女生合上了門。在女生合上門的那一刻，白雲風看到了散落在房間里的酒瓶子，她聽到女生「撲」的一聲倒在床上的聲音，突然省悟剛才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夏妤倒在床上，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喝完酒兩眼一閉倒在大街上，隨即第二日發現從自己的床上醒過來了，中間發生的事情全部變成了一片空白。她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隨即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有一整頁朋友們發來的微信，有的是慰問，有的是責罵，有的一看就是充滿著不懷好意的八卦，可一整夜就是沒有那個人的信息，也沒有電話。她合上了雙眸，將被子拉了上來，蓋住了頭顱。

屋外的白雲風則開始仔細打量這個房子，發現無論是客廳還是廚房都是井然有序，特別是廚房，讓白雲風很意外，廚具竟意外地齊全，而夏妤這個人，看著根本就是個只會煮麵條的人。他的房間和夏妤的緊挨著，從窗戶外面望出去，竟然能望到遠處的山峰。

「這是豪華山景房。」白雲風讚歎著，出門回到青年旅舍把自己的行李拿了過來，隨即又去夏妤所說的超市購置日常用品。東西買完到家的時候，葉花月打來了一個電話詢問情況，結果發現白雲風竟然已經買完生活用品了，一副今夜就打算居住的架勢。

「我說雲風啊，你也稍微多看幾間屋子啊，就這麼租了嗎？」電話對面的老程語氣中是滿滿的無奈。

「哎呀，我看房子很好啊。我做事一向這麼直截了當，別擔心了。不是你朋友推薦的嗎？」

「也好，聽我朋友說他的室友人特別好，還依靠美色讓那個大姐房東減了很多房租，讓我放心把你交給她。不過我倒是沒見過，怎麼，接觸下來如何？其實讓你和一個女生合租，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這……」白雲風想了想，性格有多糟糕好像是一目了然，美色更是絕對沒有發現，可為了避免老程問東問西啰嗦，堅決地說道，「好棒！又有禮貌，又講文明，對人還特別熱情！這不，正幫忙打掃屋子呢。哎哎哎，夏妤，我的手提箱子放那邊就行。對對對就那邊，謝謝。」

「那就好。照顧好自己，我先去忙了。」老程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