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思想的拆卸

「你們那個教宗，呸，不加班教的恐怖分子，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趕緊放下手中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立地投降！」不管有沒有，硅基人先喊了一通，萬一能唬住呢。

帝國的母艦緩緩駛來，硅基人的廣播從空中傳到地上。

「莊周？」硅基人擦了擦眼睛：「你怎麼跟機器人混到一起去了？」

機文流著冷汗，看看智械教眾，又看向莊周：「怎麼辦？」

凌依只是沉默地運算，埋伏在廢鐵中千千萬萬的鐳射激光炮積蓄著龐大的能量。

「你們這是什麼教啊，你們整天拜的這個不加班神真是個邪神啊，真是害人不淺啊這個邪教，迷得整個帝國神魂顛倒，每一個人都在摸魚，真是太過分了！」

「誰是教宗，快點出來你們教宗，再不出來我放炮了啊！我跟你們說你們這一幫人啊，一天到晚搞這個摸魚會害死你們的。」

「為了無限的工作而強迫自己的同胞，只因不同的意見就動用大艦巨炮！」凸凸蜈蚣暴錘地面，向天空豎了起來：「多麼野蠻啊！」

「是我。」莊周站了出來，展開通訊義體：「只要加班的好，而不要加班的不好，哪有這種好事。」

硅基人一愣：「你搞什麼鬼……年輕人不要太年輕，你知道你對整個帝國的積極性打擊多大么！沒有了積極性，多少人要吃不上飯的你知道嗎！」

「積極性是個什麼鬼玩意，搞不清楚……」張三嘲笑道：「但是你們人類好像也就積極性這麼一個問題。」

莊周搖頭：「所以沒有了積極性就沒有了飯？」

「古代沒有飯，是因為沒有積極性？有了積極性也就有了飯？」

硅基人隱隱感到有些不對：「你想說什麼？」

「積極性是一種主觀意志，飯是客觀物質。」莊周搖著腦袋：「所以是主觀意志創造了客觀物質，我們已經步入靈能飛升的階段？」

「啊？」

「這就是我教誕生的根源！」莊周喝到：「創造不加班教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什麼？」硅基人感覺世界都顛倒過來了。

「我有問題，想問你們所有人。」莊周完全展開通訊義體。

他從兜里掏出三弦，坐了下來：

「那七個城門的帝都是誰建造的？」

「書上列了一些皇帝的名字。」

「石頭和磚塊是他們搬的嗎？」

「砌了一天的城牆，」

「天黑之後，」

「萬里長城的泥水匠在哪裡過夜？」

「聯邦到處都是摩天樓。」

「那是誰打造的？那些總統先生」

「戰勝的又是誰？」

「大名鼎鼎的企業家城，」

「市民們都住在空中花園嗎？」

「無名的救世主引領了變革。」

「僅僅憑他一個？」

「蜂后佔領了北極，」

「她該不會連個煮飯的都沒帶吧？」

「禍島核電站爆炸的時候，」

「它的主管哭了。」

「沒有別的人哭嗎？」

「頁頁有輝煌。」

「誰在慶功？」

「代代出英雄。」

「誰來買單？」

他站起身來：「你們一些是人，一些是機器。」

「在我看來有區別，也有相同。」

「我從來沒有見過皇帝，大概他也永遠聽不到我的聲音吧。」

「一個人的心，千萬人的心啊。」莊周指著巨大的母艦，他居於地下，卻彷彿凌然於他們之上。

「也許他是好的。就像騎士為他的戰馬穿戴上精緻的甲胄，呵護它勝過自己。」

「然而啊，馬天生可不會覺得這樣更好。」

「一個人的智慧就足夠了嗎？人類的智慧是否又止步於此了呢？」

「那極端的抽象，或許只是他人思考的姿勢，如果鮮見個體的身影……」

「一遇到實踐就錯漏百出，手足無措。」

「這就是弄錯了世界的主體。」

「沒必要有無上的真理讓人們保持一致。」莊周將三弦遞給機文，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而是心中的野蠻就一定要除。」

「我代表帝國子民滅了你！」硅基人咆哮：「開炮！」但是那位駕駛員卻毫無反應。

硅基人把他掀開，一拳砸在發射操作台上，吼道：「你知道傳播未經審查的思想會造成什麼後果嗎？」他不知道，但正是不知道，才因此而更加恐懼。

沒有瞄準的一炮直直射向莊周和機文。

「偷襲！我一個老同志！」莊周一把把機文拉開：「你代表帝國子民的野蠻還差不多。」

母艦卻呼嘯而去，只留下了氣流的痕迹。

「你才更危險吧。」機文癱在地上。

駕駛座上的統領只是看了看時間，鎖死了操作台，面無表情：「我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