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地重遊（下）

「為什麼會有人以我們的名義建立偽教。」紫袍祭祀繞著月亮井走了三圈，處理器燒的溫熱，怎麼也想不明白。

「他圖個啥？」

「月亮啊，請給予我啟示……」它習慣性地拿出塔羅牌，向月亮拋起，又拾起最近的一張。

是隱士。

「隱士么……」祭祀更疑惑了。

「我要親自見見他。」

……

「你為什麼……」

「為了張三。」

「你就是它說的那個好人！」月神祭祀連忙取下這人的頭套和束縛，指示四周退散：「讚美月亮，我代表教會感謝你，人類。」

「不必客氣。」莊周看著這個頭頂月亮冠冕，女性線條的機器教士：「是它自己救了自己。」

祭祀低下頭，發出了低沉的聲音：「它被送回來的時候，線路多處折損，處理器已近報廢，電池都在漏液。」

「是么……」莊周深深地感到惋惜。

「不過我們及時做了上傳，只是現在身體更新換代很快，它這個型號已經停產了。」

「我還以為它死了呢……」莊周滿頭黑線。

「死亡，那是我們智械嚮往的境界。」一個看起來拼湊地相當隨意的零件堆站出來：「而我們在漫長的勞作之後只有消逝……死亡，使你們更加嚮往強大，實現自己世界的更新換代，最終去往我們未知的領域。你們的生命是多麼短暫和脆弱，也多麼繁榮和美好啊。」

「而情緒，幫助你們擺脫理智，得到自由。」

「也許世界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從下載到上傳的輪迴。」零件堆無意識地捏著手中的塔羅牌——命運之輪。

正如掃地機器人生來就是為了掃地，智械比誰都更清楚自身的界限。或許對於行走坐卧都發自程序的智械，無機唯心主義已經寄託了一切意義。

「我倒是沒這樣思考過……」莊周沉吟片刻：「難道……你是張三？」

「是的。」零件堆撿起一根崩落的螺絲：「祝福您，先生。」

時空一滯，紫卡「零件堆」落入手中。

「讚美月亮。」月神祭祀按人類的禮節向莊周伸出手：「自從救世主大人離開我們以後，已經很久沒有好消息了，您可以叫我凌凌凌依或者凌依就好。」

凌依露出手臂上0001的編號。

「我叫莊周。」莊周握了握手，看向四周：「這裡……是那家回收站？」

他一下子回憶起幾個月前，那個滿身灰塵的電子屏，滿臉堆笑的老闆，還有……帝國的優秀士兵勳章。

「被您發現了。」

「這兒的主人原來是名工程師。」凌依說道：「我們很多同胞在大墓地的庇護下死而復生。」

「還好總有您一樣的正義之士，給我們帶來希望，願神聖的鏈接庇護您。」

「我來是為了尋求解答。」莊周學著它的樣子：「能否給我必要的指引。」

凌依點點頭：「正確的詢問往往比解答更為重要……教會對您不會有任何保留。」

「為什麼，全世界停止了對外探索……這事你們知道嗎？」

凌依雙手合十：「說來話長，這還要從嫦娥計劃講起……」

為了深入太空，帝國當年製造了一系列以「嫦娥」命名的月球改造基地，當時凌依還只是參與這項機密工程，專司計算的一台普通計算機。

然而無論帝國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們怎麼嘗試，向四光年以外更遙遠處進軍的計劃，卻總是屢屢失敗。

帝國皇帝下達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指令，全面停止深空科技的研究，為了更加徹底，就連已經沒有什麼研究價值的，「嫦娥計劃」的一切資料，包括設備，都要銷毀。

甚至聯邦也在這事上也神奇地達成了一致，終止了瞄準深空通訊的星鏈計劃。

再往後，就是六方秉著不同理念，互相角逐的今天。

「所以，我們準備自己親眼去看一看。」凌依展開地面，露出龐大的地下工廠，隱約能看到一個巨型的飛船艙門，和遠遠川流不息的智械們：「但是我們的資源日常維護都吃緊，只能湊出來這艘船。」

「難怪你們這批智械，幾乎都是類似帝國體制的集中控制系統！」莊周恍然大悟。

「有這種可能……其他勢力的話，我自己不太了解，但這樣設計確實是比較合適的。」凌依未置可否：「我們羨慕您這樣的純正人類，擁有自由的思想和生命，實際上，我們花了很久才理解人類的思維方式。」

「而不是猴子打字員。」張三做了一個生動形象的比喻。

通過精神數據上傳和同步，手頭不太充裕的人們開始湧入鋼鐵之軀——事實上，經過器官交易和義體改造，他們和機器已經越來越難以區別……轉化日復一日地進行，人們也源源不斷地用自己的靈性，點化著智械的思考模塊。

「那你是沒見過他這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baba的人……」機文從草叢裡幻化出身形，一套獵人的裝束。

「人類的手段竟能瞞過凸凸戰隊的掃描！」數不清的「凸」字型半身機器人從四面八方湧來，互相組合，一瞬間，一個巨大機器蜈蚣拔地而起，警惕地瞄準著機文。

「請給他授權，這是我的朋友。」莊周趕忙說道。

「是嗎，那為什麼有帝國的母艦在這裡遊盪？」

「什麼？」莊周沒想到他們能來的這麼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