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柔聲勸導

冬季時節的界城，比起內陸地區，氣溫能高上5到10度，自然就是難以下雪的。每天下午6點左右，精疲力竭的打工人集體解脫時，總是容易不約而同地堵在界城狹窄的道路和高聳的樓宇間，和斑斕閃爍的霓虹燈相映成趣。

而這，跟我莊周又有什麼關係呢？端著甜茶，莊周優哉游哉地觀賞窗外的風雨，還有偶爾一兩個沒帶傘的倒霉蛋。

微風卷著細雨，他深呼吸這清新的味道。

「又特么在摸魚！」一隻酒杯飛來，在莊周頭上撞出響亮的一聲，啪地碎了一地。

「這個杯子的錢我從你今天的工資里扣了，還有，本店謝絕自帶酒水。」一個粗曠的女聲。

「世風日下，這還有人性么……等等，你這個杯子不是昨天摔缺了口的那個嘛，這你還好意思收錢。」莊周拎起一小塊碎片，鐵證如山。

女店長張開身軀，機器義肢從櫃檯一直延展到眼前，視若無物一般撫向莊周後腦勺：「你頭是真鐵，要姐給你吹吹不。」好一招避重就輕。

「別套近乎，我只是個無情的打工仔，你要是不摸魚，怎麼發現我在摸魚。」莊周頭一側，避開這隻鬍子拉碴，五大三粗的店長的咸豬手。

一個差點成了落湯雞的酒客戲謔地插了句嘴：「我們那邊天天沒日沒夜地搞創城，咕嘟。」他咽了一大口酒：「天天干到晚上12點，摸魚都摸不成。」

莊周回頭：「那你現在在幹嗎？」

酒客：「……我的意思是摸魚的精神壓力比較大，唉，沒法幹了。」說著又是一大口酒，嚎起了跑調的歌：「苦酒入喉，心作痛~」

「有話好好說，憋唱歌，你看你把店長唱的。」莊周指了指眼睛紅彤彤的，好像一隻發狂大猩猩的女店長。

「……」

「既然你這麼慘，那我得指點指點你了。」莊周一手指天，今天就小刀拉屁股——給你們開開眼兒：「你們啊，圖樣，圖森破，我作為一個長……有經驗的人，有必要對你指點一番，你可知你錯在哪裡？」

酒客一愣：「我認認真真上班，下班還給足面子混時間，難道還有什麼問題？」

莊周笑了，桌子一拍，斷然喝道：「發現不了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首先你思想上就不夠重視！對摸魚工作的認識還不深刻，理解還不夠透徹，意志還不堅定。」

莊周搖頭晃腦：「讓你不摸魚，你就不摸魚了？讓你吃屎你吃不吃。」

「那當然是不吃。」女店長湊了過來。

「第二，沒有發揮組織作用，沒有組建摸魚工作領導小組，成立摸魚專班，召開會議專題部署，明確責任分工，工作流程還不完善，職責界面不夠清晰，宣傳鼓動少，單打獨鬥多。」這點客人不得不服氣。

「第三，對比城內外摸魚工作發展水平，本行業本領域摸魚技術嚴重滯后，目前，矩陣網路部分程序員就能夠把握時代風口，做到開闢新路徑，建立新思路，賦能自動化，重塑工作傳統，迭代摸魚方式，打通了由工作到摸魚的最後一公里，實現深度摸魚，反觀我們，是不是不思進取。」附近的人都跟著點了點頭。

「……那既然有問題，就抓緊建立問題台賬，明確時限，專人負責，逐個銷號，及時整改，當然我只是發揮指導作用，我沒有點到的地方，你要做到舉一反三，深入排查整治，分析問題隱患，研擬對策措施，籌備物資器材，這方面，我建議你先召開一次專題形勢分析會，此後每個季度組織一次摸魚形勢分析……」

「最後，對了，你叫什麼來著？」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已經暈頭轉向的客人。

「王機文。」

「這不重要。」莊周跳上櫃檯：「重要的是，人人都在摸魚，人人都愛摸魚，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摸魚是大自然的規律啊！身為時代精英，界城中流砥柱，我們更應該弘揚傳統文化，走到群眾中去，發揮模範帶頭作用，掀起一股摸魚熱潮，勇於擔當重任，奏響時代強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不只是誰帶頭，潮水一般的掌聲響了起來，莊周信步回到陰影之中，縮在之前的角落裡，端起自帶的半瓶甜茶，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輕輕嘆了口氣：「摸魚，可是個技術活。」

「沒有挑戰性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