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法外狂徒（下）

在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帝國始終固執地堅持「人」的純正。一直以來，莊周始終無法理解帝國，為什麼在巨大的生產力差距下，仍然頑固地拒絕一切智械，在排山倒海的掌聲面前，他一下就明白了，無論何時，帝國只能是帝國，也只能是帝國人的帝國。

「說的好！」西紅柿俠情不自禁地從陪審團席位上站了起來，多少年了，作為變異人他為各大勢力所不容，他是人們眼中的異類，卻孤獨地庇護著弱者，這個法庭上，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堂堂正正的被審判者。

裁決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難。他心中是鋼鐵的法律，面前是沉甸甸的法典，他坐在這裡，漩渦的中心，貫徹的是他堅定不移的信念，履行著不可推卸的使命，然而，直覺卻告訴他，如果此刻降下懲罰，只會引爆巨大的騷動。

「我不相信情緒！」

法庭安靜了下來，裁決者疑惑地望向門口。

「我不相信情緒。」莊周平靜地走了進來：「人們今天叫喊往東，明天就要求往西，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像沙子一樣四散。」

「只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哪怕它是錯的。」

「所以，規則就有必要。」

「但既然衝突出現了，就代表仇恨是客觀存在的，仇恨誰並不重要，因為它只是結果而不是成因。」

「仇恨不會憑空出現，矛盾也不會因掩蓋而停止，問題更不會因報復而解決。」

莊周笑道：「我相信，把世界帶向光明前途的，是理智而不會是衝動。」

張三也亮起了眼眸。

「但人類的法律只是為了維護人類的秩序而制定的，並不包括智械。」莊周走向張三。

「所以它也沒必要遵循。」

「啪……啪……」西紅柿人帶頭鼓起了掌，又是一陣潮水般的掌聲。

「機器變成了人，」莊周站在了罪犯的身邊：「還是人變成了機器，這是一個問題。」

「以吾之名，」裁決者落錘：「嫌疑人無罪！」

……

莊周邊說邊走下法庭的台階：「真是精彩的演講！祝賀你重獲自由。」

被釋放的張三卻一個踉蹌：「我太長時間沒有修理，電池也幾乎透支……怕是不久了……」

莊周趕忙扶住它，西紅柿人也快步跟了過來。

突然，一艘帝國的母艦急停在眼前，帶起的強大氣流幾乎將人們掀翻在地。

「莊主管，不介意我還這樣稱呼你吧。」

艙門打開，是統領。

「精彩的計謀，你沉痛地打擊了聯邦的囂張氣焰，當然，帝國先鋒隊破壞生產發揮的作用更大。」

莊周站起來，行了一禮：「我只是個閑逸散淡的人，您謬讚了。」

「帝都文件召你。」統領喜笑顏開：「沒想到，我們單位出了個你這樣的優秀人才。」

「離不開您的栽培。」

「別這樣叫我了，這次回去，你怕是要成為我的領導了。」統領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是……」

「可是什麼？」統領有些不解。

「軍師想把重要的事務託付你啊！」統領認真地看著他。

莊周只是望向天空：「我聽說有的鳥兒是關不住的，它的身姿輕快地如同幻夢，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輝。」

「我聽說有那一天，到那時沒有帝國馭民爭戰，也再沒有企業逐利飲血。」

「我還聽說在遙遠的星海之外，有著神奇的文明，住在海龜殼一樣的巨大飛船上。」

「他們沒有高低之分，所有人共用一個精神海洋，一個人快樂，使全體感到快樂，一個人悲傷，別人也分擔他的悲傷。以至他們的的文明努力讓所有人都快樂，因為這對他們所有人都是好的。」

「我聽說還有許許多多的星球，都在遙遠未知的角落，他們各有各的幸福，樂在其中。」

「請問，您是願意親身去當它們的探索者呢？還是願意當一個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呢？」

「……」統領嘆了口氣。

「您請回吧，還是在泥潭中打滾更適合我。」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們就不再強求了。」統領說道：「不過，這個不法分子我們得帶走，他也破壞了我們的營地。」

莊周仰望著這艘帝國遮天蔽日的母艦，有些猶豫。

瞬間，兩隻艦炮被砍飛，在地上砸的煙塵滾滾，空中也亮起了刺眼的警示燈。

西紅柿擋在了面前，回頭輕聲說道：「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界城，此時此刻，也許沒有正常任何人會為了區區一個機器人而擋在帝國面前。

西紅柿俠輕撣他下鮮艷的披風，緩緩撫出一柄光劍：「記住，我叫聖少傑。」

統領鐵青著臉：「那麼，你是要與帝國為敵了？」身後母艦的浮遊炮已經發出強烈的嗡鳴聲，蓄勢待發。

「走啊！」

有沒有什麼東西能用……

首先排除卡片……

等等，豈有我莊周不能用的東西……

看不見，摸不著，沒有質量……

質量……能量……

能量轉化為質量……

難道是因為能量不足

莊周靈光一現。

可惡啊，沒有能量，有什麼能讓我試一下就好了……

不對，有個東西，無比準確地錨定能量。

「快走啊！」西紅柿的光劍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地向前戳去……

卻撲了個空。

身後，莊周食指點著的一張卡片，綻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華。

「天平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