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待死亡
哈拉克隊長,帶著梅里泰利教會的人,回到頓布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梅里泰利教會的人,領頭的是一個祭司長袍打扮的胖乎乎的老人。
他們來到頓布蘭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哈拉克騎士和維瑟米爾的護衛下,遠遠地看了一眼海灘上的那隻怪獸。
「梅里泰利在上,這個傢伙好大隻啊!」胖乎乎的老祭司驚呼,雙手攏在一起。
「確實。漁民們最開始見到它時,都嚇夠嗆。」哈拉克隊長附和著說,又問:「鮑德里安主祭大人,您看,這是個什麼東西?」
老祭司說:「像魷魚,又像章魚,有點像Crwban,但也太大了。」他雙手合十說:「神靈創造的、凡人難以想象之物。」
馬里安擠了過來說:「鮑德里安大人,您是說,這隻怪獸是梅里泰利女神的造物?」
老祭司回頭看了他一眼:「哦,是馬里安少爺啊。不,眾神都有不同的疆域。我主管理的是人類的世界,而大海,是塞德娜女神的領域。它,也許是塞德娜女神的造物吧。」
「確實不像人類的審美。」馬里安語氣熟稔地說。
老祭司笑了笑說:「也許,它也是塞德娜女神的臣民,就像我們人類是梅里泰利女神的臣民一樣。」
維瑟米爾靜靜聽著他們談話,想到梅里泰利的祭司的確有一定資格把自家信仰和人類划等同,畢竟,梅里泰利女神,是整個北方最為廣泛、最為普遍地受到崇拜的神靈。
老祭司又看向獵魔人,笑眯眯地問:「獵魔人閣下,您又覺得這是個什麼生物呢?」
維瑟米爾回答:「我認為,應該是水生生物,但是成長過程中,受到了混沌魔力的刺激,發育異常。」
老祭司說:「魔法,也是很有可能的。您作為有經驗的專業人士,覺得它還能活多久?」
維瑟米爾指向怪獸的腦袋:「整個頭頂都發白了,有的地方都干出口子了。這是過度脫水的跡象。有可能今晚就死,或者明天。」
老祭司點點頭,又說:「關於您和領主大人提到的儀式,不瞞您說,我們沃爾城教會的儀式以醫療為主,接生、化解瘟疫,是我們可以做的。但您說的凈化儀式,我們查閱了典籍也沒有找到。」
維瑟米爾等待老祭司繼續說下去。
老祭司又說:「我們能想到的,最接近的儀式,可能就是為這隻…生物,準備一個葬禮了。不知道您怎麼想?」
「土葬?」這是梅里泰利教會常用的埋葬方式。
老祭司搖搖頭:「我們詢問了一下各方的意見,哥多馬爾領主希望火葬。」
「也可以。」維瑟米爾說:「多準備一些香草,比如甘菊、月桂、迷迭香,都可以,量大一點,柴堆用三年以上的楊木。」
老祭司表示他們本來就帶來了一些草藥,之後會請獵魔人檢查一番,並且隨時可以向沃爾城請求更多,那裡本來就是草藥集散地。每年都有大量采自布里克萊昂大森林的草藥北上,從沃爾向拉茲羅格、苟斯威倫、諾維格瑞、乃至於柯威爾出售。
萬事俱備,只剩下一件事,就是等待『塞德娜的怪獸』徹底死去了。
維瑟米爾在頓布蘭度過的第二夜過去了,火葬要用的木柴和草藥,也從沃爾城運來了,然而,『塞德娜的怪獸』還沒有死。
這隻巨大的生物,依舊橫亘在頓布蘭外的沙灘上。面對村民和士兵投來的石塊,它幾乎完全不做反應,只是偶爾才緩慢地拖動觸手,在沙地上沉重地換個位置。
它頭頂的白斑,已經覆蓋了整個腦袋。一些地方的皮膚甚至已經因為乾燥而皸裂,裸露出慘白的、血絲稀少的肉。
維瑟米爾知道,它已經非常虛弱了。
但面對躍躍欲試的士兵們,他還是建議他們等等,因為首先,怪獸也許會攜帶陌生的毒素甚至疾病;其次,垂死的野獸,往往是最致命的,而眼前這一隻本來就夠危險了。
那位哥多馬爾領主昨晚傳話給他和哈拉克隊長,表示最好不要死人。維瑟米爾再次和哈拉克商量了一下,決定最好還是等它自己死掉。
太陽一點點爬到正午,然後又一點點落下。
維瑟米爾和士兵們坐在一邊耐心的等待。
源源不斷的看客,從越來越遠的地方趕來,驚異地觀賞一番這隻巨大的怪獸之後,心滿意足地離開,把這樁奇聞傳遍北方。
而怪獸儘管虛弱無比,還是呼吸著,沉重地挪動著觸手。
直到維瑟米爾在馬里安訂的旅館房間里,度過了第三個夜晚,迎來了第三個海邊的早晨,他的房門,突然傳來了重重的、急促的拍打聲。
然後是一個維瑟米爾辨認出來的、哈拉克隊長手下士兵的聲音:「獵魔人大師!那隻怪物死掉了!」
聽到這個消息,長出了一口氣的維瑟米爾穿戴整齊,拿上銀劍,向旅館店家要了一塊麵包,然後鎮靜地跟著士兵走了。
到了沙灘上,熹微的晨光下,維瑟米爾清楚地看到,原來一直保持卧姿的章魚怪物,翻了個身,觸手散亂地癱在沙地里。不知為什麼,看到這個姿勢,維瑟米爾就知道,這個大傢伙了賬了。
「有人確認過了嗎?」維瑟米爾問士兵。
士兵喘著氣回答:「您是說,走近看嗎?沒有,我們記得您的囑咐。賽爾去找哈拉克騎士大人了,他也馬上來。」
維瑟米爾點頭:「很好。」
士兵繼續說:「我們剛來一發現就去找您和大人了。我們試著扔東西試過它,它沒有任何反應。砸到它的觸手,就像砸海綿一樣。」
「我們等到隊長來,再下去。」維瑟米爾說,拿出麵包掰成兩塊,把一塊遞給士兵:「吃吧。你應該也沒吃早飯。」
年輕的士兵咽了咽口水,顯然沒吃飯,接過大口吃了起來。
維瑟米爾沒有他這麼好的胃口,把麵包撕成小塊,慢慢地吃。
「今天要忙一整天。」維瑟米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