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地形殺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當然，灰狼沒有看過《功夫》，但她卻用自己的人生在踐行著這個真理。
自14歲成為基地的清道夫以來，四年中，死在她手下的各種怪物不計其數，從來沒有一隻能對她構成威脅。
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很快。
閃電般的神經反射，流水般的身軀騰挪，疾風般的出手速度，讓她足以成為末世荒原上傲視眾生的孤狼。
「哈——哈——」
灰狼大口喘息著，她踢了踢地上遍體鱗傷的吳虞。
對方再一次在她手下成了一攤爛泥，不過，這一次，她遠沒有了先前的輕鬆。
這隻「吳虞」，比之前更加皮糙肉厚，她的匕首即使費勁刺進去了，也很難隨心所欲地切割，有時候甚至無法立刻拔出。
這也導致她的兩把短匕，一把重度曲卷，另一把則直接斷了刃。
而且，如今吳虞的拳腳，灌注了幾乎觸之即傷的恐怖力量，更讓她的戰鬥險象環生。
好在，肉體機能瘋狂暴漲的吳虞，卻也成了一頭完全失智的野獸，僅憑著本能在胡亂攻擊，沒有任何戰鬥策略。
不然的話，真的很難說現在躺在地上的會是誰。
灰狼不斷用近身佯攻的戰術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後再藉機將吳虞全身的關節與肌腱廢了個七七八八，終於是讓這頭凶獸安靜了下來。
「呼——」
她捋了一把自己火紅的劉海，又盯著地上微微蠕動的吳虞看了一會，確認他再無威脅后，轉身面向何溪。
對於如今的灰狼，或者叫「倪紅」而言，地上的「3號實驗體」，已經不再是她的首要目標。
她是為了何溪這個「女人」才來到這裡的。
自那天吳虞他們給她鬆綁並離開后，倪紅花了整整兩天才從昏睡中蘇醒。
她彷彿做了一個長長的「夢」，記起了許許多多有關「女人」的過去。
曾經的灰狼，生命中只有基地、任務與殺戮。
如今的倪紅，開始感知到世界、情緒與生命。
但是，海量熟悉又陌生的信息湧入她的大腦，讓她的意識出現了強烈紊亂。
她似乎想起了自己是一個「女人」，可她又不知道「女人」究竟是什麼，「女人」應該做些什麼？
她就像是一個突然被丟入了文明社會的狼孩，連行走該用四肢還是雙足都無法判斷。
倪紅不斷地昏迷又蘇醒，蘇醒又昏迷……
就在她的理智即將崩壞之時，黑暗之中，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女人出現了。
這個女人，她既是何溪，又不完全是，準確地說，她是倪紅現實經歷、過去回憶與未來想象的集合體。
這個「女人」，她打敗過倪紅，她很強大。
這個「女人」，她解開了倪紅精神的枷鎖，為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很睿智。
這個「女人」，她用懷抱接納過倪紅，擦拭過她的眼淚，她很溫暖。
而且……
她還用極其過分的手段傷害、凌虐過倪紅，她……
從某種意義上征服過倪紅。
雖然倪紅不願意承認，但她心中的這個「女人」，就像是黑暗中的燈塔一般，讓她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崇拜情緒。
於是，新生的倪紅決定找到她。
她覺得，在這個全新的世界里，只有在對方那裡才能找到答案，才能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女人」，又或者，要怎樣成為真正的「女人」……
…………
倪紅慢慢地朝著何溪走去，想到之前的很多事，以及她打算開口問的話題，她的腳步開始有點遲疑。
走著走著，她迎上了何溪的目光。
然而，何溪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樣的驚恐，她整個人害怕得抖若篩糠，她用手指著自己，嘴裡不知道哆哆嗦嗦地想說些什麼。
倪紅有些納悶……
至於嗎？這麼害怕我？我是什麼吃人的怪物嗎？
「別害——」
她剛想開口安撫何溪，突然，她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這個女人……
她害怕的不是我！
出於本能地危機預警，倪紅猛地沉身，撲倒在地。
果然！幾乎在她趴下的同一瞬間，暴烈的拳風掠過了她剛剛站立的空間。
好險！
如果被打中，後果不堪設想！
可不等她慶幸，她的左腳就被一隻「鐵鉗」扣住了。
糟——
甚至來不及在心中驚呼，下一個瞬間，她就被人像拎小雞崽一樣倒提了起來。
不過，倪紅也沒有束手待斃，被人抓在空中的她立刻一個卷腹，手中殘破的兩把匕首同時猛擲向身後襲擊者的門面。
趁著對方本能舉手抵擋，上肢核心力量轉移的瞬間，「咯」一聲，她擰斷了自己左腳腳踝，讓骨頭強行脫臼，同時右腳蓄力一蹬，終於成功從對方的手心掙脫了出來。
落到地面，她立刻雙手撐地，借力翻滾，離開了原地差不多十米遠才停下來。
這一切動作，快、准、狠，只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拉開距離，倪紅一邊重新將左腳的骨頭複位，一邊凝重地盯著那個重新站起來的大塊頭，冷汗從她粉嫩的臉頰一滴滴滑下。
看著正在原地不斷恢復身體運動能力的吳虞，倪紅心中錯愕至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肌肉組織的超速再生還能理解，可人體的關節一旦錯位，沒有外力輔助是絕不可能自行複位的，他究竟是怎麼重新站起來的！？
「是突變增生！」
就在這時，何溪在身後出言提醒。
聞言，倪紅立刻朝吳虞定睛看去，果然，他身體的主要大關節，都出現了明顯的腫脹。
利用軟組織增生，將錯位的骨骼擠壓回原位，理論上確實解釋的通，可是……
可是這在現實中，完全就是天方夜譚啊！
如果是真的話，那他的這具身體，不，準確地說，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簡直像是具備了智力，能夠對現狀自行做出判斷！
倪紅的心中第一次有了「眼前的怪物不可敵，需要儘快逃走」的危機感。
然而，重新站起來的吳虞，已經完全被倪紅激怒，他朝著紅髮的女孩嘶吼著，彷彿那就是鬥牛士手中的紅布。
隨著「咚咚咚」的沉重步伐朝倪紅襲來，失去武器的她只有躲避的份。
而且，比失去武器更可怕的，是她正在失去對戰的勇氣。
或許這也是成為「女人」的一部分，她開始體驗到驚慌、恐懼。
「逃！快往出口跑！」
倪紅大聲朝著何溪喊，讓她先行撤離。
何溪不用她多說，已經看明白了如今的倪紅完全不是狂暴吳虞的對手。
她一路向外跑，經過一個個的實驗艙，終於來到了連接地面的消殺滅菌區域。
突然，她看見了某些東西，腦中靈光一閃……
看著何溪逐漸跑遠，倪紅也不再堅持，或者說，她已經到了極限。
左腳有傷，體力又大幅下降，面對耐力幾乎無限的吳虞，她已經有好幾次是連滾帶爬才勉強避開了對手的攻擊。
只要被他碰到一下，她必然會被撕碎。
不能再耽擱了，必須馬上逃走！
倪紅找准機會，丟了幾個雜物分散吳虞注意力，然後立刻朝著出口位置全力衝刺。
眼看就要逃出實驗艙區域，那個出口位置，突然又跑下來了一個人。
是何溪！？
「蠢貨！你回來幹嘛！」
倪紅那個急啊！要不是距離不夠，她真想衝上去給她一腳踹飛到地面！
何溪看見倪紅過來，激動地招手，然後大喊道：
「柱子！」
柱子？
不明所以的倪紅卻也不敢停留，幾秒鐘時間，她已經來到了何溪身邊，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跑。
她快速來到了這片連接地面的四方形空間，終於，明白了何溪的意思。
原來如此……
倪紅秒懂，然後她將何溪一推，自己則停了下來。
「你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