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追兵

「咚——」

「咚——」

地下傳來一聲聲沉重的悶響，彷彿發生了某種強烈的爆炸。

站在台階入口處的何溪一臉憂慮，她在心裡默默記著響聲的數字。

「四根……五根……六根……」

隨著數字的增加，她腳下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彷彿一場地震正在醞釀。

終於，「八根！」

「隆隆隆——」

隨著支撐整個上層結構的承重柱全部被毀，病毒研究所的地下實驗室入口開始垮塌下沉。

何溪的焦急與憂慮也達到了極點，她有點擔心那個叫「小紅」的姑娘能不能及時逃出來，但更多的，她是在擔心吳虞的身體強度能不能承受的住。

「轟——」

如山崩地裂般，數萬噸的鋼筋混凝土頃刻間將地下空間掩埋，碎石飛濺，塵土漫天，一道紅色的殘影從遮天蔽日的灰霧中沖了出來。

「呼——」

好險！差點要跟他一起陪葬。

倪紅擦了擦自己滿頭的汗，回想剛剛的一切，仍心有餘悸，那個男人，他的力量和速度又再度提升了。

在他的捶打和撞擊下，那些直徑幾十公分的水泥柱子竟真的會出現碎裂，每挨幾下，就會斷掉一根。

要是這些攻擊打在自己身上……

嘶，想想都覺得疼。

幸好這個女人想出了利用建築物塌房來壓死他的方案，又幸好他沒什麼智力，「很配合」地圍繞著柱子胡亂攻擊。

不然，如果貿然地把他引到地面，別說何溪了，估計連自己都不一定能逃掉。

倪紅剛準備過去誇一下何溪，卻看見灰頭土臉的她一臉焦急地趴在那堆廢墟的邊緣，手裡不停地扒拉著碎石。

「…………」

「蠢貨！你在幹嘛？好不容易把他壓住了，你打算把他刨出來？」

倪紅氣不打一處來，她一把拽起何溪，心裡都困惑了，這女人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啊？

「我……我不能，就這樣不管他……」

何溪被訓斥了幾句，也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傻事，心虛地支支吾吾。

從突遭吳虞襲擊以來，她腦子就是亂的，心情也極度複雜和矛盾。

一方面，面對「喪屍」的襲擊，她應該儘可能地逃跑或者反殺對方才是。

另一方面，那可是吳虞啊，是自己拚命想救的人，怎麼可以傷害他？

即使是現在，吳虞好不容易被困在了地下廢墟里，何溪心裡想的卻還是，他能不能承受的住？壓久了會不會死掉？我該怎麼把他救出來？

「你是真的有病嗎？他是只喪屍！他要吃你啊！你卻在擔心他？」

倪紅眉頭皺的都快擰起來了。

「不！他，吳虞不是喪屍！你、你不懂……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只是一時意識混亂了！我不能就這麼丟下他！你放開我！」

何溪掙扎著，她的眼神中有驚慌有哀傷，但更多的是堅定。

倪紅怔怔地看著她，沉默了。

她確實不懂。

所以，她產生了好奇。

恩人……報恩……

不丟下……不放棄……

這些究竟是什麼？

她一時理解不了，也感覺不是很舒服，但她默默地記下了。

她放開了何溪，任由她干傻事。

…………

一個小時過去了。

何溪白皙纖細的手指滿是血痕，她還在一塊一塊地搬開碎石，試圖清理出一個通向地下廢墟的通道。

倪紅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揉著自己的左腳，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這次離開基地已經接近兩周時間了，自從她那天在吳虞他們的公寓樓下面跟基地聯絡過一次之後，她就一直處於失聯狀態。

按照基地的慣例，一個「清道夫」失聯這麼久，繼任者也差不多該出現了。

「你有完沒完？刨夠了沒有？」

倪紅有點不耐煩地來到何溪身邊。

「我……我體力不行，你、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你給我適可而止！搞清楚你的立場，女人！」

倪紅瞪著眼，伸手去拽她。

何溪有點害怕，怯生生地躲開了。

「唉！」

倪紅有點無語了，這個女人，要不是看在她還有重要價值的份上……

她扶著額搖了搖頭，妥協道：

「我不會傷害你。但是，這裡不安全，你先跟我走，回頭我來挖他，行了吧？」

何溪一聽，頓時眼睛放光，立刻問道：

「真的？什麼時候？你打算怎麼挖？我能不能一起？」

倪紅聽著這一連串的問題，支支吾吾地敷衍著：

「現、現在哪想的到那麼多！總之，你先跟我離開這裡再說！將來我肯定會幫你把他挖出來。」

何溪仔細地盯著她那張完美的俏臉，看了一會，失望地搖了搖頭：

「我不走，你在撒謊，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根本沒想過幫我救吳虞。」

她又回到了碎石堆里，開始搬石頭。

「你！你——別逼我！」

何溪不說話，任由倪紅在身後跺腳。

「我看，你們就都別走了吧！」

「！！！」

「？？？」

誰！？

一個粗獷的男性聲音從遠處傳來，突兀地闖入了倪紅與何溪的對話之中。

倪紅瞬間俯身，做好了應敵架勢，只可惜，她手中沒有任何武器。

她紅寶石般的雙眼快速地掃過四周，發現了不遠處一棟矮樓上的異常。

在那！

「不用找了！」

果然，一個壯碩的黑影從那棟矮樓上一躍而下，重重地砸在了她前方的不遠處。

「咚！」

地面顫動，塵土飛揚，何溪甚至因為這震動而站立不穩，跌坐在地。

倪紅的雙眼眯了起來，她凝視著殺到的不速之客，表情慎重，但卻也沒什麼慌張。

本來，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該來的總會來，只不過，比預想的早了一些。

「好久不見！灰狼！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真是可惜！」

「……」

「怎麼？同事見面，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嗎？」

來人緩緩從塵煙中走出。

這是一個身高接近2米的巨漢，他穿著一身軍制戰鬥服，堅硬如磐石般的虯結肌肉簡直要把緊身貼合的衣服撐爆，任何人都能通過肉眼看出這具身體里蘊藏著的極為爆炸的力量。

他踏著一雙高筒大皮靴，步伐輕快地朝倪紅不斷靠近。

他走到離倪紅還有三米遠的地方，倪紅終於說話了：

「站住。黑熊。」

「哈哈哈！怎麼，怕我啊？」

這個被稱作「黑熊」的壯漢，摸了摸自己滿臉如鬃毛般的絡腮鬍，饒有興緻地低頭看向身高直到自己腰部的紅髮小蘿莉。

「你來幹什麼？」

倪紅沒心思跟他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說呢？你失聯十天，任務遲遲沒有完成，我自然是出來替你擦屁股的。」

「哼！不需要。」

「嘖嘖！你不戴面具的聲音我還真不習慣，看你這模樣……怎麼？被人收拾了？」

在黑熊的印象中，灰狼從來是裹在一件寬大的灰色連帽風衣里，帶著一個怪異的金屬面具，說話的聲音也是經過特殊處理分不出男女的音色。

神秘詭譎，殺伐果斷，辦事高效，從無失手。

可如今眼前的這個紅髮小蘿莉，不僅渾身臟污、滿頭泥溝，那一身戰鬥服也是布滿孔洞，儼然一副打了敗仗的落魄樣子。

「我的事，與你無關，我的任務，你也不必操心。現在，滾吧。」

倪紅抬頭迎著黑熊的目光，言語冰冷地說道。

「呃……哈哈哈哈！」

黑熊愣了一下，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狂笑起來。

倪紅在他的笑聲中，也不敢輕舉妄動，面色逐漸凝重。

「灰狼啊，你是不是被人打傻了？失聯十天，任務失敗，你以為你還是『基地』的王牌清道夫嗎？你以為自己還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嗎！？」

黑熊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他語氣里也再無戲謔之意，他的身體上散發出幾乎凝實的殺意。

倪紅的冷汗慢慢從額頭滲了出來。

清道夫守則第一條：基地任務高於一切，清道夫身死前，絕不允許失聯或放棄任務。

清道夫守則第二條：若任務失敗，但清道夫存活，視為背叛。

清道夫守則第三條：背叛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