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說，遺憾是什麼

左邊，沒有……

右邊，嗯，安全……

上邊……

吳虞像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貼著這處隱秘建築的入口四處探查著。

「可以了嗎？確認無誤了？要不要再『偵查』一下？」

倪紅一直耐心地看著他的表演，倒也沒顯露出什麼不耐煩。

「呃，我只是擔心有埋伏，小心使得萬年船，對吧，萬一——」

說到「萬一」，吳虞突然停了下來，尷尬地笑了笑。

「萬一這是個圈套，我只是把你引來這裡的誘餌就不妙了是吧？」

倪紅替他說出了心裡話。

「哪的話，你別多想，沒有的事，我肯定是信任你的！」

吳虞擺了擺手，然後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女士優先。

倪紅倒也不計較，直接邁步進了建築。

來到內部，倆人分別拿出一隻斷手和一顆眼球，開始進行生物信息識別。

「身份確認：清道夫【黑熊】。」

「身份確認：清道夫【狂蜂】。」

伴隨著兩聲電子提示音，吳虞他們的電梯啟動了，開始向著地下深處快速移動。

進入地下轉運站，周圍的環境畫風突變，各種閃爍著信號燈的高科技設備比比皆是，還有各種形態的浮空機器人，在自動維護著這個不知道通向地底多深之處的電梯井。

吳虞看的嘖嘖稱奇，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畢竟，這些是他在原本的藍星都不曾見過的景象，最多曾在自己奇怪的夢裡想象過。

進入地下接駁點，所謂「穿梭機」，原來是輛小型磁懸浮列車。

一輛車只有四個座位，吳虞與倪紅在相對狹小的空間里選了個斜對角坐著。

自從視力恢復正常以後，吳虞還沒仔細看過倪紅的長相，現在這個距離，倒是剛剛好。

嗯……確實，這頭髮，這皮膚，這五官，哪怕她臉上還有些傷痕和淤青，也堪稱完美。

除了身材略顯稚嫩外，其他真的是挑不出毛病來。

難怪何溪當初會一直誇她可愛。

想到何溪，吳虞心裡一揪，那股無處訴說的情緒又翻湧起來，思緒漸漸恍惚，眼神漸漸迷離。

吳虞的這幅樣子，被倪紅不小心瞥到，她發覺這個男的正雙目含情地盯著自己，頓時渾身不自在。

此刻倪紅的人格，還處在一個從「無性別」向「女人」轉變的過程中，所以被一個男的這麼盯著，她只覺得心裡發毛。

「咳咳！話說，你現在的狀態如何，馬上會是一場惡戰。沒問題吧？」

倪紅臉頰微紅，側著腦袋，隨口找了個話題，想打破這有點弔詭的氣氛。

「我？」

吳虞從對何溪的思念中緩過神來，聽到倪紅居然會關心自己，有點錯愕。

「我目前的狀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的身體應該還是靠變異喪屍病毒在支撐，畢竟，我作為人類的主要器官都停止工作了，心臟、肺和消化系統什麼的，都處於假死休眠狀態。不過，有一點不一樣的是，自從上次發瘋過後，我的精神好了很多，那股強烈的吃人慾望也沒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自從得了精神病，精神就好多了」吧。

其實吳虞也不是沒思考過自己的問題，但他不像何溪，即使能描述自己的現狀，也搞不清其中的原理。

還有一點吳虞沒說的是，他現在雖然腦子是清醒的，但仍處於恆定的「賢者時間」狀態，所有人類應該有的慾念，吃喝拉撒睡，他通通沒有。

即便跟倪紅這樣的美女共處一個狹小空間，他的情緒也沒有任何波動，這大概是由於他目前體內佔主導地位的基因，並不需要雌性人類繁衍後代，因此也沒有了雄性荷爾蒙的分泌。

「可惜，那個女人不在了，不然的話……」

是啊，可惜何溪不在，不然她肯定能弄明白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

從倪紅嘴裡聽到何溪，倒是勾起了吳虞的好奇心。

「其實，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願意帶我來基地，幫我對抗他們，這裡不論怎麼說也屬於你們組織的一部分吧？」

「首先，我需要澄清一下，基地並不是『我們』的一部分，我對他們也毫無情感可言。而且，自從那兩個垃圾對我做過那種事之後，即便沒有你，我也不會放過44號基地的人。」

「呃……那你毀了這個基地，教團的人難道會坐視不理嗎？」

「當然會管，而且我也一定會受到懲罰。但是……我的情況比較特殊，具體細節我不方便告訴你。不過有兩點我是需要向你澄清的：一、我與你的合作，僅限於毀滅44號基地，替那個女人報仇；二、如果將來你仍不肯善罷甘休，想要繼續找教團復仇，我若還活著的話，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教團這一邊。」

「啊？我還以為，你已經改邪歸正，棄暗投明了呢……」

吳虞聽到倪紅這冷冰冰的發言，確實有些失望。

「呵……邪？正？你這種簡單的價值觀，並不適合用來評判『我們』。而且，我也從來沒告訴過你，我要與教團為敵。我再重申一次，我與你的合作，僅限於針對44號基地。」

「哦……我明白了。」

吳虞默默點了點頭，神色平靜。

也罷，只要先端掉這個害人的窩點，一定會引起幕後黑手的注意。如果端掉一個不夠，那我就端掉兩個、三個！

總有一天，我會把盤踞在這顆星球上的邪惡之花連根拔起，即使我能力不夠，我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何溪，我一定不會讓你白白犧牲！

「嘟——嘟——嘟——」

隨著三聲提示音響起，吳虞他們，到站了。

…………

…………

「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

「大人！！」

「昂？怎麼了，艾琳。」

「您走神了。」

「哦哦，剛剛說到哪了。」

薇薇安·斯特雷姆，「玫瑰教團」主教，象徵王權、愛情。

此刻，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一襲黑色的禮服如瀑布般自然垂於地面。她一邊玩著自己烏黑的長發，一邊聽著眼前的金髮女子彙報工作。

「主教大人，我進您的御所不過15分鐘……」

「啊？然後呢？」

「這已經是您第三次走神了……」

「有、有嗎？」

經人提醒，薇薇安自己也有些錯愕，好像自蘇醒以來，這段時間她確實容易神遊。

尤其是，當她看見黑色圓盤狀的物體時，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

大概，是這次「二重身之旅」提前結束的緣故吧。

「大人，屬下剛剛說到『本次騎士候選者名單已經擬好，一共有6位合適人選可參與試煉』。具體的試煉時間，還需要您的指示。」

「嗯……不錯不錯，看來我不在的期間，『幼苗』的培育也很順利嘛，小艾琳你真是好樣的！」

薇薇安朝她展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然後豎起了大拇指。

然而，眼前這個身穿古典甲胄的金髮美女似乎並不領情，一臉冷漠的她甚至對主教這漫不經心的工作態度感到不滿。

「大人說笑了，這是屬下分內之事。那麼，請問試煉時間……」

「唉，這種小事，艾琳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不必問我。」

「是，屬下領命。」

金髮美女當即單膝下跪行禮，她身上堅硬而華麗的甲胄跟著發出金屬磕碰的脆響。

「唉，小艾琳，你不要老是這麼一板一眼的。你看看你，這都21世紀了，你天天穿著幾百斤重的盔甲，不累嗎？其他教團的很多騎士早都換上現代西裝了，我還聽說，『水仙教團』的騎士到世俗行走時，甚至會穿休閑裝誒。你要不要——」

「主教大人！！請您慎言！艾琳身為教團的騎士，就必須遵循古律、盡忠職守！請您不要將我與那些離經叛道之輩相提並論！！」

金髮美女跪在地上，言辭激烈，說到激動時，她單拳觸地，這幢龐大華麗的聖殿甚至因為她的這一拳而隱隱有些震顫。

「呃……好的，我不說了，小艾琳你開心就好。」

薇薇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艾琳·克羅爾，「玫瑰教團」勛號騎士，御前四騎士之一，序列：NO.1，勛號：雷霆。

一直以來，在整個玫瑰教團中，艾琳騎士都是一名極其嚴肅、認真的原教旨者，反對一切違背教團古老教義的存在。

忌憚於她的強大實力與頑固脾氣，即使是主教薇薇安也不敢隨便觸她的霉頭。

「對了，艾琳，那個……有沒有『基地』傳來的消息？」

「嗯？主教大人您終於要關心『實驗』的事了嗎？太好了！我立刻將最近一年所有的基地彙報整理出來給您！」

艾琳聽到薇薇安主動過問起「實驗」的進展，心情激動不已。

這種激動，不亞於聽聞躲在後宮修仙了三十年的皇帝說他要上朝了。

「不、不是，不是，艾琳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嗯……我們管轄的是哪些基地來著？」

「…………」

「回稟主教大人，我們管轄的是53-59號基地。」

艾琳聽到自己的主教連教團管轄的基地序號都搞不清楚，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哦哦，那……44號基地，是哪個教團的轄區？」

「是『薔薇教團』。」

「哦，她們啊……」

說著說著，薇薇安看向窗外花園裡的一個圓形水池，她又走神了。

「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

「啊……我沒走神，我只是在想…………」

「艾琳啊，你說，『遺憾』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