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我好像丟東西了……

「我、我靠！這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吳虞看著眼前這個慢慢從黑影里蹣跚踱步而出的「人」，驚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即便作為一隻喪屍，他看著眼前這東西，依然頭皮發麻，這絕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見過的視覺衝擊力最強的存在了。

一頭灰白如爛絮的枯敗頭髮雜亂地拖到了地上，身體消瘦似骷髏，但從身形體態來看，隱隱能看出是個女性。

她的皮膚慘白乾癟，毫無血色，布滿傷痕，不健康的程度甚至都快趕上吳虞了。

不過最恐怖的，還是她那嚴重受傷的臉——兩顆眼珠被挖走，原本的位置只剩兩個深深的眼窩，鼻子整個被削掉，留下兩個恐怖的孔洞，嘴巴完全被縫合，血肉已經長在了一起，耳朵被頭髮遮擋住了，不過看這樣子，大概率也是不在了。

她這幅樣子，居然還能活著……

這生命力的頑強程度，簡直超越了喪屍。

不過，儘管她已經是這幅慘狀了，她的身體上居然還披掛著些許殘破的金屬鎧甲，並且她那已經幾乎低垂到地面的右手裡，還牢牢拽著一把長劍。

她的脖頸處，還帶著一個黑色的高科技項圈，紅色的信號燈在上面規律地一閃一閃。

剛剛那些怪異的磕碰和拖拽聲，就是她的盔甲與長劍發出的。

「她，她……這個樣子，也是該死的基地乾的！？」

吳虞看著對方這幅生不如死的模樣，無名邪火蹭蹭地竄了起來，拳頭都捻緊了。

「不。與基地無關。」

倪紅神色複雜地搖了搖頭，她的嘴唇一直在微微發抖，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往事。

「破誓者……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們真正的樣子。但她們應該是從教團被流放出來時就是如此了……」

「你說……什麼？」

「每個破誓者，在被放逐之前，都會接受極為嚴厲的懲罰，變成『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鼻不能聞、心不能思』的怪物。本來教團是應該直接處死她們的，但是卻大費周章地特意把她們折磨成這樣，就是為了警示其他人……」

「…………」

吳虞看著那個仍在朝這裡艱難踱步的女人，根本無法想象，她經歷過怎樣殘酷的刑罰。

「那她又為什麼會在這個基地里？」

「教團的每一名騎士，都擁有超強的生命力和戰鬥力，除非她們的大腦或者中樞神經被破壞，否則即使受再重的傷都不會輕易死去。而且，她們的細胞經過特殊改造，幾年不用進食也不會餓死。所以，哪怕成了『破誓者』，她們沒有心智的軀體依舊有不俗的戰鬥力，只要給她們帶上『抑制項圈』，那麼丟到基地做『看門狗』是再合適不過了。」

「原來如——」

等等……

等等！！

極強的生命力、除非大腦被破壞才會死去、不用進食也能長時間生存……

這些特徵，為什麼感覺如此的熟悉！？

吳虞不禁將目光死死地鎖定在眼前這個破誓者身上，看著她歪斜著身子一步步向前挪動的樣子，像極了……像極了……

「她、她們……她……們……」

吳虞的心中極度驚駭，他有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想說出來，卻怎麼都開不了口，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光張嘴，發不出聲音。

倪紅看著他的樣子，心中已經瞭然，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沒錯……你終於察覺到了么。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話嗎？」

「你……是說……你……」

「這場所謂的喪屍病毒危機，這場滅世災難，也僅僅是『我們』某一場實驗中的一部分。而這場實驗，就是『騎士細胞培育實驗』。」

「…………」

「難以置信是嗎？」

「不可能！你別開玩笑了！！」

「我還說過，總有一天，你會被帶到那些令你震驚的現實面前。而現在，你所見到的，就是這『現實』的冰山一角。」

「…………」

吳虞徹底地失語了，他大腦彷彿被炮彈擊中了一般嗡嗡作響，他甚至一時之間都停止了思考。

那些他以為是倪紅中二發言的魔幻語錄，難道，真的會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教團，「WE」，到底是什麼？

人類，又算什麼？

如果人類在這顆星球上辛苦建立起來的一切，那些千萬年來無數先哲踏著彼此肩膀才搭建起來的文明宮殿，竟像沙雕城堡一樣不堪一擊，會被頑皮的熊孩子一腳踢毀，那人類努力地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這樣像螞蟻一樣被圈養起來的人類，這樣渺小的存在，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為了做一場實驗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究竟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吳虞突然怒吼起來，他的理智在不斷地崩塌，他自靈魂深處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

「我說過了，這種層面的信息，我不可能知道。而且我14歲前的很多記憶，都被強行封閉了，我也是遇見你們后，才陸續記起了一些事情。如今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若是你還想知道更多……」

倪紅用手往前一指，說道：

「去！打敗她，進入檔案庫，或許，那裡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

…………

「艾琳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無妨。」

艾琳·克羅爾快步地在前方走著，她的身後跟著兩名神色慌張的騎士。

「真沒想到，最後一名『幼苗』好不容易通過了試煉，居然會突然發狂，試圖襲擊監考官，還勞煩您親自出手鎮殺。」

「無所謂。即使她今天沒有反叛，擁有潛在缺陷基因的她遲早也會變成『破誓者』，早發現早處理也不是壞事。」

艾琳說完，腳步放緩了些，她金色的長發隨風飄動著，流光熠熠。

「不過，一定要嚴格比對最後這個幼苗的基因序列，發現缺陷基因后，及時對苗圃里的所有幼苗和胚胎進行統一篩查，一旦發現相似基因，一律銷毀。明白了嗎？」

「是！大人放心！」

「嗯。如今主教大人回來了，你們辦事一定要小心謹慎著，這些年幼苗的成材率越來越低了，實在不行就去下面多搜集一些基因樣本回來。」

「嗯嗯！屬下必定盡心竭力！」

「還有——」

艾琳騎士還打算說點什麼，突然，她感到了一股恐怖莫名的能量波動。

「這！？」

這股波動傳來的方向，正是薇薇安·斯特雷姆御所的位置。

「主教大人！」

轉瞬之間，艾琳化作了一道金色的閃電，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就激射到了數百米外的主教御所門口。

然而，只是剛剛靠近這棟華麗的聖殿，她便立刻身形一滯，她感到一股磅礴無垠的強大壓力籠罩了自己，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奮力地抗爭著，尤其是她的腦袋，頭痛欲裂，簡直要炸開。

「主教……大人……」

艾琳藍色的雙眼中迸發出強烈的金色雷光，她的全身都籠罩在了這片金光當中，這些雷電能量形成了一個防護罩，讓她勉強得以抵抗那股無形壓力。

她一步步艱難地向御所內部走去，突然，她的身後傳來了焦急的呼喊聲：

「艾琳大人！」

艾琳聽聞，頓時心頭一驚，她立刻轉頭出言阻止：

「別過來！」

然而，她的提醒終究是晚了一些，那兩名跟隨她之後趕到的騎士，剛進入這股恐怖壓力的籠罩範圍，頓時全身溢血，很快便爆開成了一朵血霧之花。

「該死！」

艾琳咬著牙，艱難地一步步走向薇薇安的寢殿，一路上，這座御所里的所有騎士與侍女，也全都化作了一攤血水。

終於，艾琳在廚房附近聽到了薇薇安的聲音，她似乎在尖叫著：

「為什麼！？啊啊！！為什麼找不到？？」

薇薇安的聲音尖銳而急切，帶著濃濃的焦慮與慌張情緒，越靠近廚房，這股強大的壓力便越發恐怖。

艾琳已經把自身用於抵抗壓力的雷電能量激發到了極限，她拼盡全力，衝進了廚房。

她終於看見了穿著黑色長袍，披頭散髮，滿臉淚痕的薇薇安。

「主！教！大！人！」

艾琳咬牙切齒在喊著薇薇安，她已經徹底撐不住了。

在金色雷盾即將潰散的最後一刻，她不顧一切地向前撲去，抱住了薇薇安。

終於，在薇薇安被撲倒的同時，那股恐怖的強壓力場消弭得無影無蹤。

「艾、艾琳？艾琳！你來的正好！我、我好像丟了東西！我、我找了好久！怎麼都找不到！怎麼辦！怎麼辦——」

薇薇安看著將自己撲倒的艾琳，一把將她抱進懷裡，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竟哭了起來。

艾琳·克羅爾撿回一條命，她盔甲里的內襯已經完全被冷汗打濕了，她顫抖著，將薇薇安扶起來。

「大人……大人？」

薇薇安只是一個勁地哭著，特別的傷心。

「薇薇安大人！」

艾琳強打精神，搖晃了一下薇薇安。

「大人，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能好好地告訴我嗎？」

「艾琳！艾琳！我丟東西了！我，我找不到！你能幫我找回來嗎？」

「大人，您到底丟了什麼啊？」

「我的平底鍋，我的平底鍋不見了！我哪都找不到！」

「…………鍋？」

「對！艾琳，我的平底鍋丟了！你能幫我找回來嗎？」

薇薇安揉著紅腫的眼睛，一臉憂慮地看著艾琳。

艾琳的臉色冰冷，她看著眼前傷心憔悴的主教大人，鄭重地說道：

「請大人放心，無論它在哪，屬下一定把您丟的東西找回來！」